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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节 无题

钺棘高的第四将正行进在距离主将怀天南不足一里的地方,根本不知道旁边正在进行的激战。

派遣在高处了望的士卒不断传来讯息,怀将军的大纛仍在,除了鸟雀飞过天空的声音,只有行军的马蹄和脚步声。

钺棘高低头想了一会儿。“与王术师联络。”

不多时,传信的士卒奔回,“禀正将!王术师命属下回报,术师刚才占卜一卦,为大凶之兆,请三路合军。”

钺棘高抬起头,“朱兄?”

朱观立刻道:“合兵!说实话,这么静,我也有些心惊肉跳。怀将军的太岁既然就在左近,不如我们移兵一处。”

紧接着几名士卒接连奔来:“禀正将!发现大批敌寇!”

“敌寇已占据侧面高地。”

“敌寇多有伤员,似乎刚经过恶战!”

“敌寇开始列阵,距我军只有二百余步。”

就在这时,前方坳处转过一骑,铁黑色的战马上,一名高大的壮汉半眯着眼睛,仿佛刚睡了一觉般懒洋洋的。

他打了个呵欠,摘下军帽抓了抓头发。“婆雅军真是不经打啊,不知道钺棘高会不会让我失望?”

第十二将都正将朱观大声道:“段干青羽!是你!”

段干青羽挺了挺腰:“湿老大也来了。朱兄,你这一仗败得不冤。”

钺棘高道:“未经一战,何谈胜负?段干将军,钺棘久闻第五军六将威名,却无缘一会。”

段干青羽用手抚了抚被风吹皱的军服:“正将,不是将军。不瞒你说,跟随大哥落草的时候,我做梦都想当将军,结果大哥当了将军我也被提拔成正将,可十几年了,大哥还是将军,害得我老侯十五年升不了职,唔,已经十六年了。不为大哥多攒点军功我也升不上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朱观在钺棘高耳旁道:“他的部下还没有到位,故意在拖延我军。”

钺棘高点了点头。“我率人冲杀,你在后面结阵。”

朱观沉默一会儿,低声道:“我建议全军撤退。”

钺棘高惊道:“不战而退?”

朱观苦笑道:“我和他们打过仗。湿汉奴和段干青羽出现其中一个,这一仗就败了五成。两人齐出肯定是有了十分胜算。我老朱不怕死,却不能让手下的儿郎白送性命。”

“朱正将此言差矣。”

旁边一名文官道:“狭路相逢勇者胜,此时若退,我军必定大溃。敌寇既然恶战在先,请立即布阵,并召丘钺荆、戎沃军策应!”

钺棘高道:“粮运说的是!今日之战,有进无退!”

远处段干青羽微微一笑,把军帽扣在头上,然后一挟马腹,坐骑直奔过来。他鞍前横放的玄武槊长一丈八尺,三尺槊锋不知饮过多少鲜血,散发着逼人的寒光。

钺棘高皱起眉:“他要做什么?”

朱观道:“单骑破阵。”

钺棘高环顾左右,“此处众将云集,他也敢来?箜也赤!”

身后一名将领挽起雕弓,策马上前。他一手连珠箭精妙至极,用尾指和无名指夹住箭羽,然后翻指上弦,六箭首尾相连,宛如一条长线朝来骑射去。,段干青羽赞了声:“好箭法!”

他在坐骑上仰身避开箭矢,接着抬手一捞,拽住最后一枝箭的尾羽,屈指弹出。

箜也赤握弓的手掌一震,接着他慢慢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胸口一截短短的尾羽。

段干青羽朝手上吹了口气,悠然道:“要杀人,一枝箭就够了。”

朱观叹了一声。“钺棘正将,请诸将散开吧。这厮的玄武槊酷烈至极,只有靠坚阵才能挡住。”

钺棘高摘下宣花斧:“不可堕了士气!”

钺棘高从一名亲卫爬起,处处都比旁人多想一步。他用的宣花斧是婆雅军制式武器,柄长一丈,斧轮长二尺,专门用来破敌摧阵,但比起段干青羽的丈八大槊还是短了许多。

段干青羽越逼越近,转眼闯入最前方的一营婆雅军之中。营指挥刚拔刀呼战就被槊锋穿透胸膛。段干青羽黑色的长槊墨浪般翻滚着,顷刻间连杀七人,在阵中淌出一条血路。

果然是猛将,较之戎沃也不遑多让。钺棘高凝神戒备,接着策骑向前,与段干青羽错马而过。忽然一股巨力涌来,腰侧仿佛被人重重踹了一脚;钺棘高脱鞍跌出,腰侧已经被槊锋刺透。

钺棘高捣住腰间的伤口,盯着那匹铁黑色的战马在人群中左冲右突。

这时诸将齐聚,还没有来得及返还。随着段干青羽虎入羊群般一扑,诸将纷纷跌下马来,连朱观身边两名亲兵也被刺死。朱观长叹一声,拨马便走。

朱观是一名伙长时就与湿汉奴的第五军有过接触,每次他跟随的长官都是战败身死,所以他非常了解第五军六将的勇猛,段干青羽的勇武之名还在湿汉奴之上,实在是因为需要湿汉奴出手的时候太少。他现在既然也来了,朱观对这一战的结果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朱观唤来自己的第十二将,下令向东南退却。这时第四将正将丘钺荆已经移兵过来,看到婆雅军一片混乱不由得大惊,立即率军投入战斗。他的第四将是全骑兵,没有步卒辅助,根本无阵可结。但当他移师过来,正撞见一匹铁黑色的战马从重围中杀出。

段干青羽一看到他,立即挺槊将他刺落马下,接着也不看他的生死便绝尘而去。

钺棘高重伤难起,喘着气道:“那煞星呢?”

粮运使郑青留道:“向北去了,多半是去寻戎沃了。”

钺棘高呼了口气。“段干青羽虽勇,未必能胜得过戎沃。我军损失如何?”

“两位正将战死,五位副正将四人战死,一人重伤,营长死三人。”

钺棘高沉默片刻。“侮不听朱将军之言。如今诸将皆死,君可随朱将军一并回师。”

郑青留怫然道:“安出此言?钺棘正将尽管休息,这里有郑某在!”

说着郑青留拔出钺棘高的佩剑,挺身道:“诸军听令!步卒全部占据高处,让开道路,命第四将骑兵上前。传令召集第三军所有伙头、第四将五位营指挥使。胜负在此一举,诸君努力!”

第五军军士没想到会在一支指挥官几乎全灭的婆雅军面前碰上硬骨头。段干青羽一番袭杀,只挑将领出手,钺棘高的第四将中军职最高的只剩下都头,丘钺荆的第五将也只剩下营指挥使。

眼看婆雅军将要崩溃却逐步稳住了,竟然是一名粮运官仗剑在前,指挥步骑与第五军的精锐展开对攻。

东镜镇城东南,山牧寨,婆雅军大营。

一阵强劲的北风吹开厚厚的帐毡,涌入中军大帐,干冷的气流带来刺骨的寒意,帐内的气氛却如同滚油浇在火上。

一名姿表雄毅的将领勃然大怒,拍案吼道:“粮运仓失火,为何今日才报至军中?”

“回将军。”

前来报信那名官员微微躬身,然后直起腰,不卑不亢地说道:“屯粮仓正月十日夜间失火,粮运食当日便来报信,下官次日便押运粮食启程,直趋军中,一路不敢稍停留。”

“屯粮仓至鸠山,沿途均设有兵站,四百余里路程马递两日可达,急脚递一天便能赶到!那郑青留为何不到,军情如火,岂能延误!”

“下官带有一千余石粮食,六日路程四日走完,不知下官哪里可有错处?至于郑粮使为何不到,下官并不知情。”

发话的武将是第三军右军副将军敏雅律,他身为右军副将军,整个婆雅军第三军比他职位高的武将也不过两三个,前来报信的只是一个运粮的小官,却敢当面顶撞,不由怒火更盛,高声道:“延误军情还这么多理由!你们这些鸟文官……”

“雅律!”

坐在上首的主帅普兰?维萨拦住他的话头,然后和颜悦色地对那名文官说道:“粮运使一路辛苦。来人啊,请粮运使到后帐安歇。”

那官员一拱手,转身离开大帐,对众将的怒火视若无睹。敏雅律朝案上重重击了一拳,“一介小吏!我军的军务都坏在这帮文官身上!”

“他官职再小,也是文官!”

普兰?维萨沉着脸道:“想让人说你跋扈吗?”

帐中一时安静下来,当年婆雅军第一武将积功至伟,可以说是武将中的第一人,就因为这跋扈二字结果不到半年就自请去职,没多久就一病不起。

敏雅律重重呼了口气,抱拳道:“主帅!军中粮草已不足三日之用,原以为今日粮草能够运来,眼下屯粮仓失火,重新筹措粮草,至少需时半月,即便将兵站存粮全调上来,也不敷使用。”

另一名与他平级的将领道:“若军中减食三成,再调集各兵站存粮,半月还是能撑得过的。就怕后方筹粮不力,迁延时日。”

普兰?维萨道:“有运量总使,筹粮的事不用尔等操心。”

这次出征的有四位副将军,第三军左军怀天南,右军敏雅律,前锋昆沙,刚才发话的是后军元大列。他和敏雅律都坐在下首,而在主帅旁边,还放着一张交椅,上面坐着一个锦衣人。他缓缓开口道:“怀将军出兵已有两个时辰,可有消息传来?”

声音阴柔,正是督军宪洗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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