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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前夕风雨
深夜,东平城,一支隐秘的队伍趁着夜色,悄然向城西远离王府的方向疾行。
这支队伍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穿着紧身夜行衣,心情沉重,沉默不语。
就在昨晚,一直不曾露面的卫王亲卫李作海突然找来,要他们即刻赶到“老地方”集合,说卫王有事要办。
就在亲卫走后不久,他们刚要动身之际,暗中和他们联络的瓦儿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两王的亲信,在离开之前,都说了同样的一句话:行动。
一路前行,前面一个美艳的女子犹豫了一下,转过头来,对旁边的中年男子道:
“爹,这次危机重重,您考虑好了吗?”
男子听后眉头一皱,看着前面一望无际的黑暗,沉默半晌,摇了摇头,沉声道:
“你我本就在江湖过刀头舔血的日子,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当初若不是‘王爷’搭救,咱们一家早就死无葬身之地,虽说如今‘王爷’大恩已报,但你母亲和弟弟还在洛京,只要他们能够活下来,为了他们,我死而无憾,而且,这一次英王不会坐视不理,虽然我但他会有办法救你出去的。”
女子听后吃了一惊,道:“爹,那你”
男子眉头一皱,以目视之,阻止了她继续说话,叹道:
“以我看来,东平表面上虽然风平浪静,但两方势力暗下里早就博弈到生死阶段,否则不会轻易找我们出来,两王相争,必有一殇,尤其是英王,他有雄霸天下之才,又有‘王爷’势力暗中相助,想败都难,我们现在只有选择信他,你才能活下来,而你对英王还有用处,所以他一定会想尽办法保你性命。”
女子面露担忧之色,焦虑道:
“可是,爹”
男子看了她一眼,眼有温柔,笑道:
“放心吧,爹命大着呢,这次是生是死,尚且难说,你再哭哭啼啼的,爹心里会乱,老是挂念着你,才容易出事呢。”
女子听后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道:
“爹,女儿一直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男子看着女儿,和蔼的笑道:
“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你说吧。”
女子犹豫了一下,秀眉一皱,回道:
“爹,女儿觉得英王在事成之后,难保不会把我们这些知情人除去。”
男子身子一震,脸色瞬间苍白下来,半晌,他才摇了摇头,转头四顾,苦笑一声道:
“刀俎鱼肉,有什么办法,只好祈求英王看你还有用,饶了你们。”
说完,叹息一声,沉默下来。
黑夜中,四周,秋天的虫子在苦苦嘶鸣,似乎在和天地对抗,做最护的挣扎。
虫蚁且有不服死之心,尚有与天叫嚣之勇气,何况天地之间,一家之主,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
男子眼睛散出精光,即使是死,也要博上一搏,救出女儿,让她活下去。
想到这里,他的步子猛然加快,身后众人先手一愣,急忙快步跟上。
宋训文酣睡正香的时候,突然接到卫王的命令,要他到老地方汇合,称有要事商议。
在卫王亲信走后半晌,他才从昏沉迷蒙的状态中逐渐清醒过来。
自从刘秀来到东平之后,还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他就感到自己十分疲劳,很有些力不从心,心中一直惴惴,担心自己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在这场政争漩涡中,暗潮汹涌,只能小心翼翼才能渡过,况且这场争斗中,刘秀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布局多年,完全占据主动地位,对卫王呈压倒之势,让他更加感到吃力,应对起来十分疲劳。
而卫王,他在心中低声叹了口气。
虽然口中声称自己不爱王妃,但在子瑜死后,卫王变得比之前更加暴戾,嗜血擅杀,对政局变化也毫不敏感,似乎已经放弃了。
似乎东平城内,只有他宋训文一人在苦苦支撑,孤独的抵抗着刘秀带给他们的压力。
那一个看似文弱的身影,无限绵长,将整个东平都笼罩起来,莫敢抬头,让人压抑。
他苦笑着坐起,吩咐下人给他穿衣,就在这时,脑中突然闪过一丝清明。
世子刘勋!
他双手摊出,紧握成拳,虚晃一下,心中因激动而暗暗低吼,卫国还有希望!
虽然刘勋年龄太小,以能力阅历而言,和刘秀无法相提并论,但是大儒李博良说过,世子为人忠厚,性格坚韧,聪敏好学,又有爱民如子之心,若继承王位,一定是个好君王,好王爷,是百姓之福。
这就够了。
他一跃而起,也不叫下人进来,扯过衣服匆匆穿好,吩咐管家备车,就要出门。
以至于没有听到黑暗中,那只挂在门外忘记收进屋子的鹦哥,在冷风中低声叫喊。
今晚风大,极冷,一直温养的鹦哥,从来没在风中待过,又怎能受得了这种痛苦。
明天的这个时候,这只鹦鹉还能活着吗?
卫王口中的“老地方”在东平城西的一处小宅子,此地远离城区,位置偏远。
此地没有豪门宅院,多是普通民居,所为外地商贾为了行路歇脚购置,又是存放货物的地方,人烟虽稠,但往来不绝者都是行色匆匆,除了看守以外,极少有人在此过夜。
所以一到深夜,这里就十分安静,偌大的一片宅院房屋,罕有烛光透出。
宋训文虽然心急如焚,但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跟踪,还是选择马车东行,他往西步行的策略,在心腹家丁的守卫下,急急赶路。
走了很久,宋训文等人才赶到城西,此时已是深夜,众人都睡下了,本就沉寂的地方,现在看来竟有一丝荒凉。
宋训文心中突然觉得心中有些莫名的慌乱,又有些紧张,好半晌才定下心来,大步向前,在“村落”里绕行往复之后,才来到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屋面前,敲了敲门。
就在这时,在他进来的入口处,有一行人走了过来,正是刚才的那支队伍。
宋训文眉头一皱,下意识先看向他们身后,只见自己安排在门口暗处守卫的士兵从远处跑了过来,行礼回道:
“启禀将军,他们手持王爷特制令牌,又有王爷亲卫相伴,小人不敢阻拦,只好放行。”
宋训文点了点头,眯眼看去,烛光微弱,来人的面目有些朦胧。
待他们走近,两人目光相遇,为首的中年汉子突然行礼,沉声道:
“小人成傲,见过宋将军!”
身后众人一齐行礼。
“啊,是成班主。”宋训文眼中寒光一闪,但却面有喜色,上前一步将他扶起。
成傲客气一番,招呼身后成家班跟在宋训文身后向宅子里走去。
宋训文笑着和成家班众打声招呼,和成傲并肩而行,微笑道:
“你我是老相识了,何必如此拘礼。”
说着,他微眯着眼睛,盯着成傲细看,眼光隐有刀锋,似乎要看穿他的五脏六腑,面上却笑道:
“不知成班主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成傲低头,恭谨回道:
“王爷只说要小人将人马全部带齐,并未说有何事相召。”
两人并未停步,并肩而行,听到他的回答,宋训文点了点头,笑着拍了拍成傲的肩膀,道:
“王爷对成班主极为信任,十分赏识,你可不要让王爷失望啊!”
成傲即刻低头应道:
“宋将军这么说,小人心中十分惶恐,上次王府戏演本是刺杀刘秀的大好机会,但最后竟然失手,小人一直愧疚不安,深感负了王爷厚望,所幸王爷并未怪罪,让小人继续效命”成傲叹了口气,继续道:“不过宋将军放心,小人此次一定完成任务,不负王爷期望!”
宋训文听后脚下不停,微微一笑,道:
“成班主能有此心,宋某十分欣慰,如此也不枉王爷对成家班多年扶植。”
成傲连连点头,应道:
“成家班也多亏了宋将军栽培,方能有此地位。”
宋训文听后目光一凛,下意识向四周看了看,只见黑暗浓郁,仿佛浓稠的化解不开,烛光微弱,透不出一点光亮。
成家班如今已经声名狼藉,“有此地位”是什么意思?
他刚要开口询问,发现几人已经到了内宅门口,成傲并不停步,直接走上前去,敲门三声,停了片刻,又敲了五声,再敲三下。
循环两次,听到屋内有人开口骂道:
“这么晚了,敲什么鬼门关?”
成傲沉声回道:
“敲这里的鬼门关,送不听话的枉死人。”
话音刚落,只听在他们右手边的厢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着王府衣服的家丁,对几人躬身道:
“几位爷,王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宋训文转头看了卫王所在的厢房,眼中露出担忧之色,忍不住低声叹了口气,就要过去。
他无意间回头,只见成傲眼中异芒一闪而过,他心中一凛,眉头一桌,在仔细看时,发现成傲神色如常,态度极为恭谨。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想着自己何时变得这般疑神疑鬼,成傲又怎会和刘秀暗中有所瓜葛。
两人一起向前,成傲身后的成家班众,则被卫王亲卫带到了另一个房间安置。
房间门开着,两人在亲卫指引下走了进去。
两人低头行走,只见房间不大,十分普通,甚至显得十分简陋,和其他商贾临时居所毫无二致,但是房间打扫的十分干净,隐有淡淡香料的味道,若有似无,十分清新。
走进里间,掀开帘幕,发现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蜡烛高燃,照亮着整个屋子,桌子旁边放着几把椅子,其余别无他物,十分整洁,毫无多余的摆设。
宋训文眼睛微转,猛然发现在房间窗前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站在那里。
他心中一凛,瞳孔猛地收缩,目光集中在了那个小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