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少言忽地想起一事,从怀中拿出那块包裹鬼斧刀的绸布,递给穆云舒道:“父亲,我们从揽秀山庄回来时,在家中只找到了这个。”
穆云舒看到那块绸布,脸色顿时一沉,停顿了一会方道:“为父已知此事,但这鬼斧刀未必落入魔教之手,若不然,恐怕为父的性命早就不在了。”
聂雨荷插话道:“穆伯伯,我们用那宋全将你从天泽教的水牢之中换出,恐怕瞒不了多久便会被察觉。天泽教人多势众,势必会再来寻衅,我看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趁早离开这里为上。”
穆少言忙道:“家父的身体尚未复元,此时太过虚弱,需要将养一些时日才好。”
穆云舒摆摆手,说道:“雨荷说得有理,若魔教之人发现为父已经脱困,想必此岛便是他们首要搜寻的目标,魔教高手众多,此时万不可与其硬碰,我们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严烈在一旁问道:“师父,你在此已隐居多年,哪里还有其他下处可去呀?”
穆云舒沉思了片刻,起初摇了摇头,随即又显出一种决然的神情,他望着穆少言三人,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事到如今,看来也只好如此了。严烈,你快去准备一只小船,言儿,你和雨荷一起再去查看一下,看看岛上是否还有什么重要物品需要带走。一切准备妥当后,我们即刻出发,前往灵梦山。”
“灵梦山!”众人皆是一惊,穆少言问道:“那里不是五行观的所在吗?”
穆云舒眉头微蹙,淡淡地道:“正是,当年为父曾与五行观的五位道尊有过一番交情,到了他们那里,自不必再惧魔教寻衅了。相信五位道尊也会收留我们的。”
穆少言略有迟疑地问道:“那父亲你的身体……”
“不要紧,”穆云舒缓缓地坐起身子,说道:“你们快去准备吧。”
三人依言出门。严烈将来时所乘的小船划到了小岛南端,准备好应用之物。穆少言与聂雨荷则在小院周围仔细察看了一番,只见满院早已被魔教教徒翻得七零八落,哪里还有什么重要物品。秋风瑟瑟,海浪如咽,穆少言看着这院中情景,不禁黯然神伤。
聂雨荷见他神情落寞,走上前握住他的手道:“穆大哥,事已至此,你也不必过于伤心了。”
穆少言转过头,只见聂雨荷面带红晕,有若娇花照水,正自深情地注视着自己,心中不由一阵宽慰,但忽地又想起明如月来,酸楚之情又生,一个把持不住,眼角竟垂落下一滴泪来。
也就是眨眼之间,穆少言已觉出自己失态,忙抽出手拭去了泪痕,略显慌乱地对聂雨荷道:“聂姑娘,这一路之上多亏有你相助,才能顺利救出家父,如此深情厚意,在下实在是无以为报。”
聂雨荷轻声道:“穆大哥,你这是说哪里话来,搭救穆伯伯,我也是义不容辞。对了,你以后也不要一口一个聂姑娘了,显得生分的紧呢,我看就和穆伯伯一样,叫我雨荷吧。”
“雨荷。”穆少言脱口而出,眼前又浮现出明如月那日在青竹林中让自己称呼她为“月儿”的情景,此时此刻,对面的人却换作了聂雨荷。明如月究竟是生是死,人在何处,竟不得而知,这茫茫人海之中,不知是否还有相见之期?想到此,更平添几分伤感,但他强自忍住,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聂雨荷见穆少言的表情忽而悲抑,忽而又变得郁落,知他心情定是极为复杂,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点点头,于是二人回转到屋中。严烈也从海边赶了回来,正向穆云舒禀告一切业已就绪。
四人简单地用了些食物,还是由严烈背负了穆云舒,登船离岛,向着东华城而去。穆少言将父亲安置在舱中,由聂雨荷陪着,自己则在舱外与严烈一起撑划小船。
小船在海上渐行渐远,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穆少言回头望去,远处的乾明岛已渐渐变成了一条直线,海面之上雾气缭绕,视线也逐渐模糊起来。朦胧之间,小岛慢慢地隐没在了水天之外。穆少言长叹一声,与严烈对视一眼,继而低头用力划桨,再无他话。
当日黄昏时分,四人来到了东华揽胜客栈。严伯一见穆云舒,顿时老泪纵横。穆云舒忙劝慰了他一番,主仆二人略作寒暄,穆少言便向严伯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严伯听得又惊又喜,赶忙去让客栈掌柜的安排了几间上房,又对聂雨荷道:“聂姑娘,我一直在这里等着英儿姑娘回来,但一直没有等到。”
聂雨荷笑笑,说道:“没事的,放心吧,到时她自会来找我们的。”
安排妥当之后,因穆云舒行动不便,加之又要防人耳目,严伯便叫了些酒菜分别送到了各人房中。
用罢晚饭,穆云舒将众人叫到自己房间,说道:“我们先在此歇息一晚,明天再动身。大家都已经累坏了,早些休息去吧。”聂雨荷与严伯、严烈等人各自离去。
穆少言对穆云舒道:“父亲,让孩儿留下来陪你吧。”
“不用,”穆云舒摆摆手,说道:“此处应暂无危险,为父要运功调息,你也累了,去歇着吧。”
穆少言只得依言退出,但还是放心不下,便守在父亲的门外。此时店内早已是灯火通明,楼下大堂内宾客已经不多,三三两两地围坐了几桌,有的还在用饭,有的在饮茶,一片平淡祥和的气氛。
穆少言正自望着楼下出神,忽觉有人走近自己身边,抬头一看,正是聂雨荷,忙轻声问道:“聂姑娘……哦……雨荷,你怎的还没歇息?”
聂雨荷展颜一笑,轻声道:“穆大哥,我来和你一同守护穆伯伯,好么?”
穆少言道:“雨荷,那天你与苦心方丈比武受了伤,可全好了么?”
聂雨荷道:“那点小伤早就好了,多谢穆大哥关心。”
穆少言道:“这些日子,为了家父一事,你也累得紧了,还是早点歇息吧。”
“没事的,你不是比我更累吗。”聂雨荷笑道:“对了,穆大哥,你能和我说说那位明如月姑娘吗?”
聂雨荷突然问及明如月,委实出乎穆少言的意料。想起自己曾在心中无意间将二人比较了一番,此刻竟有一种被聂雨荷识破的感觉,不由面上一窘,嗫嚅道:“这个……这个……哎,怎么说呢。”
聂雨荷“扑哧”一笑,轻声道:“还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么?”
“没有,没有。”穆少言忙道,“只是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聂雨荷又微微一笑,指了指穆云舒的房间,又指了指楼下。穆少言会意,点点头,便与她一起走下楼来。
二人寻了一处既僻静又能看到楼上房间的长桌坐下,客栈的伙计知道今日严伯安排的这几人都是贵客,见二人下了楼,忙将茶水、点心端了上来,口中还碎笑着道:“二位客官请用,这是小店的一点心意,特意奉送二位的。”穆少言与聂雨荷笑笑,表示谢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