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扬看向她,说道:“怎么,你对张之羽没有信心?”
纪丹萱冷冰冰的说道:“你根本无法理解白玉琊的强大之处,他被誉为苍穹下第一人可不是虚传,当年人间巅峰力量还在沧海境界时,白玉琊就已经够资格去挑战至强,如今,人间被山河圣地洗礼,整体修行者提升了不少的层次,白玉琊的进步也是不可估量,他的强大早已深入人心,不战斗到最后一刻,张之羽赢得希望自然不大。”
苏扬再度回忆起领悟青莲剑诀的时候,不可否认,他从未感受过像白玉琊那般强大的气息,坐斩星辰的画面更是深刻铭记在苏扬内心深处。
纵使申屠突破空蝉境界时所带动的天地之变,也比苏扬记忆中的画面稍逊了一筹。
苏扬不敢相信人世间真的会有天赋这么高的人么?
白玉琊又不是活了百岁的老怪物,他只是一个年轻人而已。
没有真正站在白玉琊面前,与他真实的面对面,苏扬实在无法想象那会是一种什么心情。
他的内心甚至涌出了一股渴望,一种出现在白玉琊面前,将他打败的渴望。
自领悟青莲剑诀的那一刻起,苏扬心里便已经有了一种极为玄妙的预感,在日后的某一天,他肯定会和白玉琊站在一起,然后他们各自举起手中的剑,朝着对方斩出毕生最强的剑技。
对于整个世间而言,白玉琊这三个字便具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白玉琊在人世间各处的修行者中都显得尤为出名。
是因为他有着在年轻代修行者中强大到不可匹敌的实力,而并非他南宋天命书院大师兄的身份。
听着纪丹萱的这句话,苏扬微微蹙眉,心里在想着一些事情,却是一时没有回应。
纪丹萱看着这名面容白皙仿若少年却显得分外沉静的人,眉头微挑,道:“我当然希望张之羽会赢,但人世间本来就并非多么美好,尤其是对于修行之人而言,你有些太过乐观,应该要想到,张之羽一旦战败,北境将会面临什么样的事情。”
苏扬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一个乐观的人,反而有些悲观,这件事情本来就不那么简单,与其在猜测中纠结,倒不如早早定下决断,喜痛也只在那一刻,至于过程中的复杂情绪,便显得有些无关紧要。”
纪丹萱没有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院子中良久的沉默后,当苏扬要打破沉默之际,柳长河突然从院外快步走来。
“阁......公子,出事了。”
柳长河注意到纪丹萱的存在,将脱口而出的‘阁主’两个字又换了个称呼,他的神情有些凝重,甚至有些阴沉。
苏扬眉毛一挑,说道:“什么事?”
柳长河语气低沉道:“沈道剑被人杀了。”
苏扬瞳孔骤缩。
沈道剑可是沧海境界的强者,在齐王朝绝对可称得上最巅峰的人之一,他居然被人杀了?!
苏扬的脸色不太好看,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长河说道:“沈道剑在昨夜死于青州某处无名野山,今日晨间,有过路的猎户发现了他的尸体。就近的御风阁弟子和灵剑宫的人最快时间赶了过去,确认沈道剑是被人用剑杀死的。”
苏扬深吸一口气,说道:“沈宫主剑术超群,已问鼎剑道宗师,他居然会死在剑下,这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我见过沈宫主,也曾见过他出手,想要杀死他没那么容易,至少沧海境界内没有人可以做到,杀死他的人修为必定已入空蝉。”
柳长河凝重的说道:“可是在齐王朝,空蝉境界的大修行者在明面上仅有一人,那便是空闻大师,然而空闻大师周游天下,目前应该并未在齐王朝,更加没有理由去杀害沈宫主。难道江湖上居然又冒出了另外一个空蝉境界的大修?那他为什么要杀沈宫主呢?”
苏扬也想不透这一点,空闻大师当然不可能杀害沈道剑,毕竟二者还算是有些渊源的,暗地里是否存在其他空蝉境界强者,苏扬并不清楚,但在明面上,他知道,齐王朝江湖上的确还有一个空蝉境界的大修行者。
这个人便是申屠!
苏扬不该第一时间去怀疑申屠,但申屠确实是空蝉境界的修行者,而且在一年前他也正好在齐王朝,虽然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在,但终究值得怀疑。
他想不通申屠和沈道剑之间存在什么关联,但申屠本身就是一个疯子,他的行动本来就不符合基本逻辑。
纪丹萱这时微蹙秀眉,问道:“那沈道剑为何会死在无名野山?”
她虽然没有见过沈道剑,但青州第一剑客,更是齐王朝鼎鼎有名的剑道宗师,纵然是在北魏,她也是曾听闻过沈道剑的事迹,也知道沈道剑乃青州灵剑宫的宫主。
像这样的一个大人物,为何深夜里会出现在一座无名野山里,更是被人无声无息的杀死。
苏扬眉头一挑,连忙说道:“长河,赶过去的人可曾调查清楚,沈宫主的确没有理由突然出现在无名野山,这里面一定存在什么问题。”
柳长河摇摇头,说道:“这一点已经问清楚了,沈宫主出现在无名野山是有原因的,他基本上每年都会出现在那里,而且一待便是数天,这在灵剑宫的人眼里是很寻常的事情。因为沈宫主过世的妻子便葬在那座山里,他每一年都会出现在无名野山,是为了祭拜自己的妻子。”
苏扬沉默了片刻,说道:“所以凶手是知道这一点的,否则不可能也会出现在无名野山,他在等着沈宫主自投罗网。”
纪丹萱说道:“如果按你猜测,杀死沈宫主的人是空蝉境界的大修行者,那么即便他跟踪沈宫主,恐怕在境界的差距下,沈宫主也很难发现。”
苏扬摇头道:“不可能,因为杀死沈宫主的人用的是剑,身为剑道宗师,他对剑有着无与伦比的感知力,就算剑的主人将气息隐藏的无影无踪,但剑本身所携带的气息根本无法逃脱沈宫主的感知。
凶手一定早早便隐藏在了无名野山里,而且也的确可能对藏匿气息有非一般的手段,可是沈宫主身为剑道宗师,不可能不战而退,在凶手露面的那一刻,他便只能出剑战斗,结果他却死在了对方手中。
除非对方是另外一个剑道宗师,且剑道造诣比沈宫主更深,否则,便只有空蝉境界的大修行者才有实力杀死沈宫主,我更倾向于后者。”
苏扬抬起头来,直视着柳长河的眼睛,说道:“一定要查出究竟是谁杀死了沈宫主,目的又是什么,这很重要。”
柳长河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苏扬原本的好心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瘫坐在院中的木椅上,头疼的揉着眉心。
“我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沈道剑的死很突然,我总觉得这只是一个前兆,后面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纪丹萱挑眉道:“你是说凶手的目的并非是要杀死沈道剑,而只是以此达成更深的目的,沈道剑只不过是他的第一个目标?”
苏扬有些艰难的点头道:“虽然只是猜测,但我觉得这就是事实真相,东溟州已经混乱到了一个临界点,江湖上却突然传出沈道剑的死讯,我总感觉这更像是一个下马威。”
纪丹萱皱起了眉头,道:“你怀疑是东溟州的人所为?”
苏扬目露凶光,道:“东溟州里不存在能够杀死沈道剑,更是用剑杀死他的人,最有可能的只能是魔宗人。难道魔宗真正的强者也出现在了东溟州?”
这是一个突发的极其严峻的事件。
魔宗强者无声无息出现在东溟州,而没有被御风阁察觉,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那些原本突然消失的魔宗年轻修行者,肯定在暗地里做着什么。
在御风阁全面监控下,居然被魔宗人钻了空子,这更能代表魔宗人的强大实力,远远不是表面上那样。
苏扬觉得自己有些大意了,或许是持续堕境的缘故,不仅体能在下降,连思考问题都无法全面,对待东溟州的事情,他处理的不够妥当。
况且,江湖本身便是鱼龙混杂的污海,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御风阁企图独尊整个江湖,本身就存在着巨大隐患,没有人可以真正独尊,哪怕只是暂时的,但时间一长,江湖仍旧会再次大乱,利益冲突和江湖纠葛,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瓦解,一时的平静只会带来更狂烈的暴风雨。
苏扬想得有些太过简单了。
或许他本该能够想到,但偏偏他忽视了很重要的细节,更是忽视了天地自然之道。
江湖上只要有人,就绝不可能平淡无奇,相比朝堂,江湖才是最复杂而又最简单的地方,想要把江湖变得跟朝堂一样,处处限制,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
邺城内是一番雪景,清九山中又是另外一番雪景。
邺城的雪,有足印,有车辙,有烟火气。
那山中却不同,白茫一片,可谓干干净净,廖无人烟。
清九山是从北魏前往北齐都城最近的一条道,但因为魏齐不常走动,车轨的痕迹便会被覆盖,看起来就像是没有烟火气的天外仙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