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国的冬天总要比别国来得久,每年冬天,冷死饿死的人不计其数,但也不知是鼠国气数未尽,还是九国共同信奉着的地神庇佑,总是苟延残喘,仿佛下一刻便会亡国的鼠国始终撑着一口气,不肯向他国俯首称臣,哪怕实际上的它,已经是别国的附属,但仍然坚持着国权的自由。而鼠国的子民都很有气节,别看他们的国家图腾是藏于暗处的老鼠,却非常有傲气,是别国如何折腾都折腾不掉的。
鼠国的子民哪怕是死绝,哪怕一个又一个的倒在物资匮乏的冬天,也不要做属国子民,丢了祖宗的脸面。鼠国的国君更是强硬,不管别国如何施压,不管国土如何不安,始终都没有放弃祖宗基业,投入他国怀抱的意思,死死地撑着母国。
这一年的冬季,很难熬,即便是在皇城,也有人饿死冻死的,但能够熬过去的人,都比前一年更坚强,想要活下去的信念支撑着他们,迫使他们做出改变。
而刚熬过了冬季的鼠国百废待兴,国君仁慈,免了赋税,大力支持商业发展,希望商人们能利用鼠国的优势,壮大鼠国的经济实力。许是鼠国的氛围很好,商人们不管对内如何,对外都是目的一致的,就是要赚取他国利润,丰富母国。
当然,这是大商人的责任,小商人能稳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算不错了。
在皇城的西门,名为“东葫芦”的街道,有一家小小的商铺,这家商铺主要经营胭脂水粉之类的生意,东家是个俊俏的儿郎,不过十七岁,前几年带着未婚妻逃难到了皇城,硬是凭着一双手打入了皇城的商圈,有了一寸之地立足。
年纪轻轻,就能白手挣下一份家业,这个小东家,很是得人欣赏,但最令人称道的还是他的痴情。他人生得俊俏,唇红齿白的,又很会说话,哄得每个来他店里的顾客都笑呵呵的,却从不跟人暧昧不清,保持着距离,不曾逾越半分。
他的眼里只有未婚妻一个,这几天已经开始筹办婚礼了,据说是攒够了娶妻子的钱,但在外人眼里,他和未婚妻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前几年年纪小,旁人或许不会想什么,但这会都已经到了可以成亲的年龄,谁还相信孤男寡女的能够干干净净?但有进过后院,接受过这家店最高规格的招待的顾客说,他们真的没有圆房,只因两人的房间离得远,看得出是一直分开睡的,难得的守礼呢。
这话一出来,整条街的人都羡慕了,羡慕这家店的东家痴心一片,羡慕他爱恋的未婚妻能得此真心相待。而这几年,两人是如何一步步立稳脚跟,彼此都付出了什么,周围的人都有眼睛看,瞧着他们即将修成正果,心里也是高兴的。
“哟,陈小东家这是要急着去做什么?”街口,卖米粮的大婶看着一身青衣的俊俏儿郎,朗声道。陈小东家停步,转身冲大婶行了个礼,道:“去买东西。”
“又是给你那小妻子买礼物吧?”大婶掩面而笑,一副“姐是过来人”的样子,陈小东家脸一红,摸摸脑袋,道:“哎,阿云肚子不舒服,我得去买红糖。”
卖米粮的大婶了然一笑,摆摆手,不耽误陈小东家的时间了,陈小东家离开后,大婶满是羡慕的跟一旁的商铺的老板娘唠嗑,说陈小东家真是够细心的。
陈小东家买了红糖和生姜后,回到铺面,继续把生意交给店里唯一的伙计,就去了后院,给他的未婚妻熬煮红糖水。正在厨房忙碌着,一个穿着粉色彩蝶襦裙的脸色有些苍白的女子走了进来,看着陈小东家的背影,“巧郎,你在做什么?”
“你怎么出来了?”陈巧伶回头,不赞同的看了陈云一眼,走到她面前,扶着她坐下,陈云摆摆手,道:“只是觉得屋子里有点闷,想出来透透气罢了。”
“不舒服就要休息,再像上次那样着凉了,看我怎么收拾你!”陈巧伶捏了捏陈云的脸,陈云眯眼,握住陈巧伶的手,“没大没小的,你可别忘了我是你姐姐,你是我妹妹,只有姐姐管妹妹的,哪有妹妹管姐姐,谁家妹妹像你这样?”
陈巧伶哼了一声,回到灶台前,盯着锅里的红糖水,一边搅动一边道:“谁让你身体不好,明明身体不好,还不肯好好吃药,好好休息,老要我操心。”
陈云有点心虚的摸摸鼻子,她也不是故意要和陈巧伶作对,只是想要出去透透气,谁知道就着凉了呢?陈巧伶把煮好的红糖水端到陈云面前,示意她趁热喝,陈云小口小口的喝着,只觉得胃里暖暖的,舒服的呼了口气,“巧郎,你真好!”
“……”陈巧伶红了脸,她扮成男装是为了方便行事,没忘记自己女儿身的事实,但有的时候,她真的恨不得自己是个男儿,这样的话,也无需担惊受怕了。
扶着陈云回去休息后,陈巧伶又到了前院,接手生意,她和陈云就靠这家店铺了,丝毫不能疏忽。陈巧伶努力赚钱的时候,陈云则努力养好身体,不能再拖累陈巧伶,但正生着病的她恰逢月事来了,便是想快点好,也是无能为力。
好在有陈巧伶的悉心照料,等月事结束了,陈云的病也好多了,能到前院帮些忙了,而两人的婚礼也筹办得差不多了,都是陈巧伶去置办的,陈云什么都不用管,叫很多人都羡慕她,羡慕她和陈巧伶的感情,却不知她们只是假做戏。
这天,陈云提着菜篮子去菜市,见着她的人都向她道喜,祝愿她和陈巧伶百年好合,白头到老,陈云面带笑意的受了众人的祝福,心里却有点酸涩,如果陈巧伶真是男儿身该有多好,她也不用这么害怕,害怕陈巧伶身份暴露后,会离她而去,毕竟这个世道对女子总是苛刻的,女子没有出门打拼挣家业的权力。
但陈巧伶不是男儿又如何,横竖她们都已经约定好,一辈子相依为命,永不分离了。这么想着,陈云露出了真心的笑意,想着陈巧伶最近东奔西走的很辛苦,需要补一补,便买了一只老母鸡,打算炖个靓汤给陈巧伶。拎着菜篮子,陈云满是幸福的往家里赶,而在这个时候,一匹马横冲直撞的闯了过来,吓得行人连忙后退,陈云也一样,躲到了角落里,看着那匹马飞速的窜过去,掀翻了一众摊子。
“哎哟,天杀的哦!”鸡蛋散了一地,卖鸡蛋的大婶欲哭无泪,猪肉掉了一地,卖猪肉的阿伯红了眼睛,一条街的小贩都哭了,骑着马飞驰而去的人却不曾回头看一眼,在他之后,又来了几个骑马的人,把本就混乱不堪的街道弄得更狼狈了。一时间,街道上满是哭声,他们辛辛苦苦支个摊子容易吗,这下完了。
“那是什么人,竟嚣张至此?”有路过的学子看不过眼,恶狠狠地等着那一伙人的背影,身侧的同伴想了想,道:“看他们的服饰,应该是鹿国来的人。”
“鹿国!”备受鹿国压榨的鼠国子民一听,差点就控制不住怒气,若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怕是都能追上去杀了这些鹿国人。陈云也握紧了拳头,鹿国,鹿国,她的父母就是死在鹿国人手上的,这些可恶的鹿国人,总有一天会遭报应。
陈巧伶得知随鹿国使团而来的鹿国人当街纵马的事后,嘱咐陈云这几天不要外出,避免发生意外,陈云答应了,她本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平时也就出去买点菜,不打算做什么的。但总有意外发生,陈巧伶夜里着凉,发了高烧,陈云怕暴露了她的身份,便亲自照顾她,还把伙计赶到前院,让他招呼生意。
“这样下去不行,我去找乔郎中开一副药,你等着我。”陈云用土办法给陈巧伶降温后,发现她的情况还是不好,便顾不得陈巧伶的嘱咐,拿钱出门了。
“阿云,不要出去……”陈巧伶本能的觉得危险,挣扎着起身,乞求陈云,陈云愣了一下,微微一笑,道:“放心,我没事的,买了药马上就回来!”
陈云本想让伙计去抓药,自己陪着陈巧伶,但一来店里的生意需要人看着,她实在不懂招待客人,二来乔郎中隐约知道一些她们的秘密,由她去找乔郎中拿药更安全些,且乔郎中的药铺离她们的店面就隔了三家铺面而已,很近的。
想要赶紧拿完药赶紧走的陈云一时情急,没看路,和一个人撞到了一起。
“啊……”陈云的药甩了出去,叫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挣扎着把药捡起来,正想和人道个歉,离开这里的时候,却被人捏住了下巴,“哟,竟是个小美人。”
“你放手!”陈云恼了,狠狠地推开了这人,转身就要跑,却被这人拦住,不等她说什么,就被打晕了。眼瞧着陈小东家的未婚妻被鹿国的人带走了,附近的店家赶紧去找陈小东家,有的还去报了官,而陈小东家还晕沉沉的在床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