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琴错愕的看着张闯做菜,有种做梦的感觉。这还是我儿子吗?这做菜怎么让人感觉眼花缭乱的,光看表象,那饭店的大厨们也弄不到儿子这般好看吧!闻着味道,想必也差不到哪去。
“大功告成。”张闯将炒好的菜倒入一个碟子里,看了一眼旁发愣的老妈,张闯心里暗叹,这阵子竟看这种表情了,干咳一声:“还有什么需要我弄的,您就说话。”
“哦,从前你一见到刷碗炒菜什么的就往旁边躲,这本事是啥时候学的?”李桂琴收回心神,狐疑的问道。
“呃,没事偷着琢磨呗,一不小心暴漏了,我会的还多着呢,嘿嘿……你儿子长大了,以后家里活我都包了。”张闯放下马勺,意气风发的说道。
李桂琴叹了口气道:“也好,多了门手艺就多了条活路,就算不念那个破书,妈也不用担心你了,你呀,从小就蔫了巴登的不务正业……”
“等等……您今天这是咋了,我啥时候说过要不念书了?”张闯从李桂琴的话里听出一丝不安。
李桂琴突然抬手给了张闯一巴掌,提高嗓门大声道:“还不是你惹的祸,这一动手就把市委书记的儿子给打了,你说你胆子咋就那么大呢,你是痛快了,就没想想后果?往小了说,是你退学,往大了说,我和你爸的饭碗保不住,你就等着进少管所吧。”
这老妈的脸变得也忒快了吧!刚刚还好好的,咋说急眼就动手呢?
张闯不敢躲开,反正也不疼,摸了摸脸委屈的道:“妈,这都哪跟哪啊,您先别激动,事情不是都过去了么,咋又提起来了?”
以前都是赵*唱黑脸,李桂琴可是很少伸手的,就是生气的时候,无非也就是象征性的在屁股上拍两下,现在狠狠的打了张闯,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眼泪就流了出来,呜咽道:“我就知道,哪有那么简单的事,下午的时候,顾书记的老婆去学校里闹过了,孙老师让咱们想想办法,有个精神准备,咱家是什么家庭,就是去赔礼道歉也得能摸到人家门槛啊,听说那顾书记的夫人是出了名的母老虎,前些天是出了门,这一回来,哪能跟咱家善罢甘休。”
张闯见到老妈这么难过,暗恨自己不争气,都重活一回了还总让家里跟着自己操心。
眼珠一转谎话连篇,张闯很无所谓的笑道:“我以为啥事呢?这有什么好上火的,我已经跟那个政法委张书记,就是我同桌他爸商量了,一会儿他带我一起去顾书记家把事谈开就完了呗,原本不想惊动家里,就怕你大惊小怪的,现在看来我又错了。”
在李桂琴的眼里的张闯缺点虽然多多,但是有一点很好,那就是不跟自己说谎,所以这一番话如拨云见日,大大缓解了李桂琴的担忧。上次在派出所,可不就是那个张书记给说的话么。
“啥?张书记?你同桌他爸?啥时候搭钩上的,你同桌是男生女生,你不是早恋了吧?”
李桂琴暗自埋怨自己这当家长的可太不称职了,这么大的事,要不是今天被逼到这,还一直蒙在鼓里呢。
无论少女还是老太婆,果然没有不八卦的,小小的感慨一下,张闯讪讪的道:“没有啊,我们是纯洁的男女关系,你看我这么老实的孩子,哪能做出那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乱说,早恋有啥大逆不道的。”李桂琴心里不怒反喜,越瞅儿子越顺眼,一种自豪油然而生。我儿子一直蔫吧老实,这闯祸惹出个大麻烦,找对象也找个大有来头的,真是蔫人出豹子啊!
“其实要是真对眼的话,也可以发展一下,不过可别做太过格的事情,到时候没法收场就糟糕了。”李桂琴爱怜的摸了摸张闯的脑袋道:“这样,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你同桌家,这事家长不出面不太像话。”
老妈还真是强悍啊,这种话都能跟未成年少男说,从前怎么就没感觉到呢?
“哎呦,那可不成,我和张书记约好在市委大院碰头,那顾玉斌他妈出了名的势利眼,您去只会更糟,这可就快到时间了,我得走了,吃饭就别等我了。”张闯赶紧找借口闪人。心道您老人家可别跟着搀和了。
“哎,等等,你就空两爪子去啊,怎么也得卖点水果,还有烟酒什么的,你等一下我给你拿钱。”李桂琴赶忙叫住张闯,然后从兜里掏出几张大团结。心道:幸好今天开工资了,不然可就真抓瞎了。
张闯稳住身子,把李桂琴的手挡开,突然想起一事,干咳了一声道:“你不提这事我还真就给忘了,是个好事,就怕说出来你接受不了。”
“哎呦!我的小祖宗,多大风浪都过来了,啥事还有妈能挺不住的。快说吧。”
李桂琴心道:能把这事摆平就算求神拜佛烧高香了,还能有啥好事?
张闯讪讪的先做铺垫:“我们孙老师大概跟你说过,前些日子我写了点东西,没想到这就要发表了……”
李桂琴打断道:“这事我知道,不就是那个什么作文吗,几十块钱好干什么,一瓶好酒都买不来。”
“你说的那个作文确实是五十块,我说的是另一本小说,我都写了好几个月呢!稿费当然是二十万了。”张闯索性一股脑把从鲁占林那里黑来的,能动用的那笔钱都说了出来,只不过得换个说法。跟家里人藏着掖着,实在太别扭了。
“儿子,你不是说梦话吧!不带跟妈这么开玩笑的。”李桂琴一脸茫然,眼神里装满了怀疑。”
“我啥时候骗过你了,诺,这是里面的一部分。”张闯连忙从裤兜里掏出厚厚的一沓钱递过去。接着道:“剩下的钱等发行了之后才能到手,那家给我钱的单位你应该听说过,就是莲花路文化大楼的青少年文学出版社,回头你可以打听一下啊。”
“对了,那个高编辑约我连夜在编辑部校稿,所以今晚我可能不回来睡了。那我先走了……”
这一点预兆都没有,小二就突然弄出这么大一笔钱来,这也太扯了吧!可是那沉甸甸的钞票分明已经握在自己手里……
李桂琴突然有了一种做梦的感觉。
……
匆匆忙忙的从家里跑出来,张闯暗自咬牙:“哼哼,姓顾的,本想放你一马,没想到你还真不识趣啊,连你妈都搬出来了,看来得你家来点狠的了,你妈害我妈掉了一块手指甲,我就让你顾家永不翻身。”
此时天色尚早,张闯先不急动手,从市场买了二斤骨头,还有一份烤鸭,另外拎着两瓶大高粱酒,这才朝老胡头家走去。
老胡头是个瘸子,却忌讳别人说他胡瘸子,张闯只好叫他老糊涂,他是老光棍一个,也不知道他究竟多大岁数。靠收破烂谋生。
张闯当年为了去游戏厅,经常和石广军、段名利他们偷些废铜烂铁到他那儿筹措资金,这一老一小关系还算不错。
张闯捏着鼻子绕过何翠莲遭殃的地方,来到房后,在旁边的一个砖房门前停了下来,这个房子虽然也很简陋,但跟前院相比起来却干净多了。木门是用胶合板订的,刷着绿漆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废品收购部几个大字。
“叮咚……”张闯按了一下门框右上角的门铃。
“谁啊?”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从屋里回应道。
“是我啊,酒瓶子现在收不?”
“收啊,是大闯吧,等我过来给你开门啊……”
门被打开,一个满头白发,有些驼背的老胡头出现在张闯面前。
“瓶子呢?”老胡头探出半边身子四处望了望,奇怪的问道。
“这不在这儿了吗,咱把酒喝掉了,瓶子卖给你。”张闯在他面前晃了一下酒瓶,然后笑着侧身挤了进去。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你会这么好心请我喝酒?”老糊涂将门关好,晃着脑袋跟进屋内。
“今天在哪儿发财了,还是因为惹祸被家里打出来,跑我这避难来啦?”
“你不是从家里偷钱了吧!”老胡头可一点都不糊涂,一下就针对张闯的这种反常行为,分析出若干条解释。
张闯进屋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谎话张嘴就来:“瞧您说的,我是那种人嘛?我还真就发了点小财,今天在机务段想搞点大块(废铁)到你这换俩钱花,没想到却在路上捡了一个钱包,我就想啊,这不是托您老人家的洪福吗,就想请你喝点酒,怎么,不欢迎?”
老胡头嘿嘿一笑道:“欢迎欢迎,我是热烈欢迎啊!算你小兔崽子有良心,要不然我还要找你算账呢。”拿了套餐具放在桌上。
“算账,算什么帐?”张闯奇怪的问道。
老胡头捋了捋胡子,眯着眼睛嘿嘿笑道:“上次你送来的钢管,换了我七块六毛五分钱对不对?”
张闯哪能记清那么久远的事,拿起酒瓶给两只杯子倒满,不置可否的应道:“怎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