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郁塔列辛勋栓和安娜史塔西亚在夜色中回到家。
“欢迎回来。”母亲微笑着,打开门将兄妹俩接了回去。
“爸爸呢?”安郁朝屋内看了看,没见到老罗格,松了口气。
“你父亲今天该是不回来了。”希尔·格列尼娜面无人色地说道,没有丝毫表情,妇人手中还做着一些活计。
室内一阵无语。
安郁看着妈妈手中的活计,是一些针线活,针线等工具是租来的,线是赊来的,如果能做好一件衣裳的并卖出去的话,能赚一些钱补贴家用。
母亲手腕上有被勒过的痕迹,安郁知道父亲醉酒后有施虐倾向,但他还是不敢想象母亲昨晚被绑起来做了些什么。
母亲脸上没伤,安郁想起昨夜的惨叫,怯然问道:“妈妈,昨晚……爸爸……”
希尔脸色发冷,那冰山一般的脸庞上又滑落两道冷流,她叹气,幽幽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嫁给你父亲这样的人?以前我怎么会看走眼这个人呢……”
“都怪我……我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希尔陷入了怔忡。
兄妹俩对视一眼,眼神交流,发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和担忧。
“为什么……”希尔眼睛毫无光泽,他们下意识地联想到死人。
最近希尔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
安郁和安娜都有所感觉。
时常自说自话,眼神呆滞,逻辑混乱,有时候还会臆想,行为则机械式重复,还忘事忘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猜测母亲大概是被打得太伤了吧,毕竟处于这种家庭压力之下,谁都很难精神正常。
希望一切慢慢好起来。
“哦,对了,安娜,”母亲拉过安娜吩咐道,“妈妈已经帮你在你小姨那谋了份工作,明天就可以去了,记住了,在你小姨家,一定要听话。千万不要得
罪子爵府里面的人。不然……”
母亲露出木然而又悲伤的神情,她眼窝深陷,毫无光彩,眼睛珠子却突兀的凸出:“如果,你小姨不再给我家提供经济支援的话,我家最后的经济命脉就断了……我们以后,也不用活了。”
说得很轻松,却透着淡淡的绝望和无可奈何。
“不行!”
安郁一听就急了起来。
贵族圈很乱他还是明白的。昨天抢走他的钱的表哥,身边的女子的行为就让他瞠目结舌。不难想象他们在封闭房间能做出什么事来。
而且还听闻过表哥的兽行,最近的一则是他的邻居家的少女。
那个女孩是他的青梅竹马,在他去铁匠铺前,曾是无话不说的亲密玩伴。据说一年前被表哥玷污之后,就独自前往“黑白魔山”。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听过她的消息,想来大概早已被魔兽分而食之了。
表哥是什么德性,安郁非常清楚,妹妹去表哥家,并且还要签订女仆契约。
简直是羊入虎口,安娜的一生完全毁了!
“不行!”安郁塔列辛勋栓越想越急,再度拒绝道。
“安郁,你一直很听妈妈的话的,今天是怎么了?”妇人不解地看着他。
“说什么也不让小妹去表哥家……”他咬牙握拳。
“可是,我们家已经没有任何吃的了,安娜不去的话,我们只能吃草了。”母亲态度冷硬。
“吃草就吃草!我去山里逮几只野兔,不就有吃的了!”安郁塔列辛勋栓怒道。
“哥哥……”安娜小声说道,“山里都是吃人的魔兽。”
“哥布林每天都在袭击村子,你就不明白?”希尔站起来,瘦如木柴的躯体在寒风中微微摇晃,“安娜明天就去子爵府。”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安郁鼓起勇气,瞪视着母亲。
“……”母亲不明所以。
“好了,我去。”妹妹道。
“安娜……”
“不去的话,我们真的活不下去了,哥哥。”安娜似乎是昨夜就已下定决心。
“不要……”安郁声音已沙哑。
“哥哥,不去的话,我们真的活不下去了。”妹妹重复。
“妈妈,爸爸究竟欠了多少钱?”安郁抬起头,问道。
希尔沉默许久,才像是脱离魔怔似的,呼出一口浊气,答道:“很多钱,我们一辈子都还不清。”
安郁又低下头,握紧的指尖将手掌上的肉刺出血来。
……
里屋,安郁和安娜轻轻拉开破布,看着另一个角落的希尔。
希尔行为举止越来越奇怪了。
她正在梳头,不过动作很迟缓,许久才梳完一缕头发,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静静出神了。
希尔摊开双手。
那双手干瘪嶙峋,就是所谓的皮包骨,手上那颗婚礼时戴上的铁质指环——那种象征爱情的东西,此刻的反光却是那般刺眼。
明明是二十七八的女子,却和七十岁的老妪一般。
“我的眼睛……手指……”希尔忽然抓着脸皮,恐惧似的自语。
兄妹俩静静看着。
希尔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些粉末,用家里为数不多的纸,包裹着,点燃,吸尽。
安娜和安郁不明所以,但看到母亲露出了极度陶醉和痴迷模样。
“啊……”
“女王……我是这世界的女王……啊……我的璀璨如星河般波澜壮阔的眼睛,我的纤美的如同碧玉一般的手指……”
她对着镜子啧啧赞叹起来。
然后开启了不可描述之事,兄弟俩羞红了脸,赶忙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