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新接到王维东的电话后就关掉电视,兴奋地等在宾馆楼下。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戛然而止,停在他的面前。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轿车上下来,“小新”
“小东”
“哈哈哈,你还是原来那样啊。”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接着就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这个发自肺腑的“哈哈哈”是作为外交官的王维东和混迹官场的郑新对外人从来没有过的;此时的“哈哈哈”和小时候淘气高兴时的“哈哈哈”是一模一样的自然真切;和上初一时考试,把老师比下去了的“哈哈哈”一样发自内心的高兴。
两个人上车后王维东问郑新吃晚饭没有,郑新说,吃了,但是没吃饱,等着吃他给买好吃的呢。
王维东问:“还是那么馋,想吃点什么?”
郑新说:“我想站在你家饭桌旁,吃王阿姨给我的玉米大饼子。”
“呵呵呵,你可以吃妈妈给你的大饼子,但不许抢我碗里的白菜汤喝。”
说完两个人的眼睛都转向窗外,脸上都是僵化的笑容,一时车里没有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们转过头来,相互看见对方眼圈里含着泪花。
郑新说:“小东,随便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聊聊天吧,我刚刚在宾馆吃完饭,我不饿。”
王维东对司机说:“去北街,那个德国人开的酒吧。”
他们在一个霓虹灯闪烁、豪华、高大的欧式风格的建筑前下车了,王卫东说:“这里有闹吧和静吧,我们到静吧坐吧。”
两个人在迎宾的带领下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来,一位穿着裸露的洋吧女,挺着本来就大的胸脯,扭着屁股走过来,用生硬的汉语问:“先生,喝点什么?”
王维东问郑新:“喝什么,这里有德国原装的高低档葡萄酒、啤酒、中国高端白酒。”
“来这里就喝啤酒。”
王维东用德语和洋吧女说了几句,洋吧女就走了。
一会儿几个洋吧女一起来了,送来了啤酒、点心、坚果、水果等。把东西摆好,啤酒打开,倒进杯中。
王维东端起酒杯说:“小新,我的兄弟,我们从小就亲如同母生,长大后就像十指相连,今日相见,让我十分兴奋、幸福、快乐。干杯!”
他们一饮而尽,郑新说:“小东,我吃的第一口奶就是抢你的,我们就是一奶同胞的兄弟,我第一次尝受到离别之苦就是当年你走了,我们就好像生死离别一样,真不知道何时何地再相见,转眼我们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为了我们在北京相聚干杯。”
接下来他们相互介绍了自己及家人的情况。王维东现在已经是外交部副司级干部了,孩子和郑新的孩子一样大,爱人在北京的一所高校当副教授。父母还在河北老家,身体状况都不错。
王维东和郑新都感慨父母这代人吃的苦太多了,经过战乱、瘟疫、饥饿、**、劳累……。现在物质生活好了,他们也变老了,吃不动走不动了。只能让他们安度晚年,享受一下精神生活的快乐吧。
王维东和郑新相约将来要带着自己的妻子孩子去看看对方的父母,让他们重温一下过去的情谊。
王维东问郑新:“你在省内,常回老家看看吗?”
“我也不常回去,父母和三个妹妹都很早就到东湖了,弟弟大学毕业后,留校工作,老家就没有家里人了。前年我回县城办事,顺便回村子一次,真可谓物是人非,看见村里的房子低矮老旧,年轻人也不认识,当年的老人有很多去世的了,和咱们年龄相仿的人大很出去打工了,我遇见的人也变得很老,见面后就像鲁迅看见闰土一样无话可说。说来也巧,昨天上午单位给我打来电话,说有一位老乡找我,我一接电话,你猜猜是谁?”
王维东摇摇头说:“我离开的太早,记不起来谁了。”
“呵呵呵,这个人你不会忘记的,严老歪,你还记得他吧。”
“呵呵呵,我记得他,忘了谁也忘不了他呀,他还敢找你,不怕你揍他呀。”
“哈哈哈,没有你在身边,他就不怕我了,我自己也打不过他呀。真是冤家路窄呀,我们俩见面了,他也找上门来了,这不是找揍吗。”
两个人又喝了一口啤酒,话题就转到严老歪身上来了。
那个时候的农村,孩子上学很随意,今天上学明天就有可能不来了,同班同学年龄相差的就很大。
王维东和郑新上小学三年级时,班上来了一个同学,他们都认识,就是本村老严家的老三,小名叫小龙,外号叫做严老歪,他比他俩个子都高了一大截,当然年龄也比他俩大两岁。
外号往往比真实姓名更能体现一个人的个性。他上学的第一天就把娟子惹哭了,第二天便把年青的女老师气跑了,在班上谁也不敢惹他,郑新和王维东离他远远的。
那时农村小学生放学有一个要求,根据学生住的自然屯,按大小个排队走回家。老师知道这小子刁钻,谁也管不了他,就让他当队长,他手里拿一根柳条看谁不顺眼就打谁。
有一天在同学们回家的路上唱革命歌曲,他说郑新声小,几下子就把郑新打哭了。第二天说王维东走路出队伍了,又把他打哭了,父母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管这些小事。
有过两天,严老歪又把王维东的妹妹王维芳给打哭了,小女孩不走了,站在路边哭,大家都不走了,看热闹。
严老歪生气了,恶狠狠的走过来又要打她。
就在这时,王维东忽然冲上来,从后边拦腰把严老歪抱住,郑新就像事先约好了一样,没有一点迟疑,没有一点其他想法,挥动着双拳冲就上去了。
人们说,说话不揭短,打人不打脸,郑新的双拳不但打脸还打鼻子、嘴和眼睛,郑新不管他哪里了,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一阵猛打。
严老歪的双手和腰被王维东死死的抱住了,不能防护,更不要说反击了,连躲都躲不掉,只能直挺的用脸迎接郑新像下雨一样的拳头了。
打了十几拳之后,严老歪就倒在地上,已经打红眼的王维东和郑新停手了,但是没有停脚,不管是脑袋屁股就是一阵乱踢。
平时“作恶多端”的严老歪挨打,没有人拉架,胆子大的看热闹,胆子小的躲在一边去了。妹妹王维芳吓的不哭了,呆呆地看着两个哥哥想疯了一样的打人。
躺在地上严老歪被打的哭着求饶了,“别打了,求你们俩了,再打就打死了……。别打了,我怕你们俩了。”
他们俩也打累了,低头一看严老歪,脸上虽然没有武松给那个谁开的酱油铺,但也是眼青脸肿,鼻、嘴流血,浑身是土,鼻涕、眼泪、血抹了一脸,一袖子,躺在地上痛哭。
王维东拉着小芳走出人群,郑新跟在后边,一边往回走,一边嘱咐小芳,“回家别和爸妈说我们打仗了。”小王芳用力点头。
刚刚吃完晚饭,严老歪的父母带着严老歪找他们两家来了,爸爸们一看小龙的确让这两个小子打的挺狠,便把他俩臭骂一顿,六个老人在院外热热闹闹地聊了一会儿天,都高高兴兴地回家休息了。
严老歪再也不欺负他们俩和他们俩的弟弟妹妹了,谁要欺负他们俩,他还不让呢。
严老歪也不愿意学习,混到五年级,小学毕业后就回家帮父母干活了。他们住在一个村子,还是经常见面。再后来王维东搬走了,郑新上初中、高中、大学,就很少看见严老歪了。
郑新问:“小芳现在怎么样?小瘦姑娘的样子,还能出现在我的眼前呢。”
“呵呵,她儿子都长到我这么高了,她在石家庄,和丈夫经营一家大型连锁影楼、和一家大型宾馆,每年有都近千万的收入呢。”
郑新说:“小芳出息了,小时候我们俩有时就把她给弄哭了,见面一定认不出她了。你家人就是有头脑,我们两家是邻居,一样的在生产队干活,一样的环境,你家的日子始终比我家过得好。我没少吃你家的饭。”
王维东说:“我们不一样的环境,你家是贫农,我家成分不好,是地主,不但一贫如洗,还要受欺负,挨批斗,还要无偿的给生产队干很多活。”
郑新说:“我知道你家成分不好,那时我们还小,懂的东西很少,现在回头想想都是笑话。”
王维东叹了一口气,和郑新一起喝了一口酒,讲给郑新没有听说过的他家的历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