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嫌疑入之困惑
童丹青也是来找那位陈姓记者的,当然目的和龚克他们不尽相同,前者是为了挖掘新闻素材,而后者显然是希望从这个素材来源身上找到什么对破案有利的东西。
“嗨。”童丹青先摆手和他们打招呼,看起来她没有因为上次的事情记恨龚克,至少从表情上看不出她有什么不高兴。龚克没说话,点点头,算打了招呼。叶南笙的反应倒是比龚克热情些,她站在离童丹青很近的位置,略带兴奋地问:“上次对他的采访没成功哈?”
“也不算没成功。”童丹青的回答出乎意料地给龚克面子,“不过就是没达到公播水平而已。”
好吧,不愧是媒体人,骂人从不带脏字。没理会龚克微妙变化的表情,叶南笙倒更兴奋了,她对童丹青说:“那卷报废的带子还在吗?应该没被销毁吧。能给我看看吗?”
童丹青眉头微微蹙起,眼前这个长相算得上漂亮的女人她知道,法医学泰斗穆中华的独女,女从母业,学的也是法医,去年开始突然离开学校,参与了临水及附近省市的几起案件,都以成功告破终止,她的名字叫叶南笙,是龚克的女朋友。
她耳闻过叶南笙脾气的怪异,可对一卷可以说是将她男朋友呆板、各色、不通人情表露无遗的废弃录像带感兴趣这事儿,还真是让人意外。她怔怔地看了叶南笙一会儿,才点头道:“回去我找找,然后快递给你。”
叶南笙比画一个Yes的手势,然后从包里拿了纸笔,写好自己地址,递给童丹青。
看着就差欢呼雀跃的叶南笙和一脸无奈的龚克,童丹青心想的是:这俩人不会因为这卷录像带分手吧。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叶南笙想的是:以后再不怕低情绪的时候了,龚克那张呆脸,绝对看一次笑一次。而一旁的龚先生脑子里只有几个字——毁尸灭迹。
时间很快就靠近了十二点,等了这么久,那位陈记者始终没出现,叶南笙饿得肚子咕咕叫,她揉揉肚子,朝楼梯边走了几步。那里摆着一摞杂志,上面蒙了层厚重的灰,这让原本色彩设计靓丽的封面看不清出图案,看起来那是摞积压太久未售出的老刊。
叶南笙本来打算拿本看看的,可当她看到躺在最上面的那只小强尸体时,这个想法便很迅速地被打消了。身旁又有人下楼,饭点时间,杂志社的多数人都下楼去吃饭了,房间现在目测只有两个杂志社员工。
走廊半截处突然传来说话声,听起来像是才下楼的那人和另外一个人说话。那人说:“老陈,你回来了。楼上两拨人来找你了。”
“谁找我啊?”回话的是个男声,尖细中略带沙哑的中高音。先说话的人答他:“两女一男,女的有个瞧着眼熟,其他两个不认识,不过那男的好像是警察。”
叶南笙手抓着楼梯扶手,仔细听着对话,变数几乎是瞬间发生的,她只听
到先说话的声音喊了句“老陈你去哪儿”,接下去就是咚咚的脚步声。
老陈要跑!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才刚滑过,一个红影就以极快的速度从叶南笙身旁风般飞过,叶南笙觉得她像在看部警匪片,一袭红衣的童丹青只不过手在扶梯把手上一勾,脚在垂直墙体上蹬了两下,人就飞离了叶南笙的视线。
“酷!”叶南笙忍不住叫声好。
楼下很快传来老陈的哀号:哎哟你轻点!
还有童丹青优哉的声音:能下来个人帮忙不?
接到电话,闽山分局很快派人过来。来的是佟喆,才一下车,灰头土脸的他就忙不停对龚克道谢:“龚老师,谢谢你。”
龚克朝身侧让开一步,“谢错人了,人不是我抓的。”是童丹青。
之前童丹青来找陈记者的确是想了解些案情的其他情况,不过当她看到龚克他们出现时,就知道老陈的这张照片来路是有问题的,所以在老陈要跑路时,她反应机敏地上去抓住了他。
面对佟喆惊异的目光,童丹青反应倒是平静,她微微一笑,“我没你们警员那么利落的身手,不过平时喜欢跑酷而已。”
童丹青曾试图问过佟喆,是否能让她参与案件的跟踪报道,答案可想而知是否定的。车子启动,后视镜里的童丹青身形曼妙,风把她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叶南笙收回目光,问和他们同车而行的佟喆,“照片泄露是不是很麻烦?”
佟喆是和几个同事一起来的,现在那几名同事正带着姓陈的记者回警局,他们的车就在牧马人后面,是辆白色国产车,没打警灯,车型普通。
佟喆叹口气,这事前后发生也就半天时间,可就这半天,上头对闽山分局的法检刑侦两科的问责却是相当严厉的。事情一路追查,责任最后落在痕检组一名叫倪恒的男科员身上。根据他的说法,当时他跟着组长拍好照,下楼准备离开时突然尿急,可四周除了几处灌木,压根就没厕所,最后实在忍不住的他只好就地解决,而相机出于安全起见,被他放在身后的草地上。
“之后,他就发现胶卷不见了?”龚克开车时候问身后的佟喆。佟喆点头,“他说他不敢和别人说,就又回现场补拍了几张。卢队已经问清了情况,也和领导做了报告,不过我看上头那架势,好像不会这么简单算了。”
“简不简单我不知道,不过如果我是这个陈生平,偷盗警证这个罪名,我才没那么傻承认呢。”叶南笙回头看眼后车,白色车里,两名警员坐在前排,她看不清那个叫陈生平的记者的脸,不过只刚刚的匆匆一瞥,叶南笙觉得,那是根老油条。
真和叶南笙料想的那样,陈生平没那么安分地承认自己偷取胶卷的罪行,可让闽山分局所有警员诧异的是,陈生平也没像之前预测的那样说什么胶卷是捡来的,他的说辞让所有人惊讶,也气愤。
陈生平
说:“这胶卷是我花一千块从那个警员手里买来的。”
闽山分局的审讯室没有窗,小间的房间被一道铁栅从中间隔成左右两半,陈生平坐在里面,脸被面前一盏灯照得蜡黄,他眯着眼,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我说了很多次了,是我拿钱和那人买的……”
坐在他对面的是才从局长办公室挨批回来的卢珊,她脸色没比陈生平好多少,但精神还好。坐在卢珊旁边的是分局一位记录员,记录员把写着询问笔录的本子滑到卢珊面前,卢珊却出奇地没有看。
她转了手中的笔几圈,然后啪地拍在桌上,“陈生平,盗窃警证最多就是判个几年,表现好,警方还可以出面和法院求情减刑。如果你抵死不认,光诬陷警务人员这一条罪名就够你在牢里待十年的了,我再给你一分钟,想清楚,说,还是不说。”
陈生平低着头,眼睛在卢珊看不见的地方快速转了几圈,然后语气更加坚定地说:“真是你们那个同事把照片卖给我的,我说了实话你们怎么不信呢?”
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算耗尽了卢珊的耐心,她侧头和记录员低声说了几句话,记录员之后离开了房间。静默的房间顿时就剩陈生平、卢珊,还有另一位审查员。
陈生平斜着眼睛看门口,似乎在揣测着那个记录员的去向。
记录员回来得很快,进门时陈生平注意到她手里多了部小型录放机。卢珊接过录放机,按了上面的几个操作按钮,然后把镜头转去陈生平的方向。
“你蹲点的那个位置本来没有摄像头,不过很不巧,前阵名都花园里发生了丢狗事件,有几个摄像头被临时加上去。瞧,这不是有你的出镜吗?”卢珊指指镜头,一个猫着腰正从草地上拿走一个小圆筒的人物出现在镜头里。离那人几米远地方,一个人站着,正解决生理急需问题。
卢珊敲敲桌面:“衣服一模一样也就算了,连头顶那块秃斑都一样,可真巧……”
没等卢珊说完,镜头里的人转身离开时,他露出正脸,正是陈生平。
走出审讯室的卢珊有些累,虽然摆脱了买卖警证的罪名,不过渎职罪是逃不掉的,倪恒面临的处罚至少是停职待岗,这还是轻的。
深吸口气,卢珊推开隔壁办公室的门,里面坐着龚克和叶南笙。
“师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们恐怕都想不起监控录像这回事。”她对龚克说。
“只是时间问题,你们是关心则乱。”龚克摇摇头,他有心问陈生平几个问题,可让人意外的是,还没等他提出这个意见,刚刚那个和卢珊一起参加审讯的记录员就快步进了办公室,气喘吁吁的,看起来很激动。
“队长,陈生平提供了一条重大线索,赫恋和一个叫韩靖的男明星关系暧昧,两人似乎在恋爱。”
那个韩靖就住在戴明媚那栋楼,就在戴明媚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