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卿绾几次想要接近凌老爷子无果,太过执意又容易引人怀疑,打草惊蛇。但倘若是卫荀要看望凌老爷子,别说叶云,就是凌峰也不敢拦着。
见不到凌老爷子,就无法证实她的猜测,凌卿绾现下最想做的事情,便是亲自到福禄轩看看。只是……卫荀为何会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
凌卿绾不解,歪着头打量卫荀。
“老侯爷卧病多日,我深感担忧,不知凌大人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去看望一二。”不等凌卿绾回答,卫荀转而看向凌峰。
“七王爷挂念家父,乃是侯府的荣幸。”凌峰微微弯腰,点头道。
说罢,他便招呼叶云,带卫荀前去福禄轩。
“绾绾好些日子没去你娘那探望了吧?”凌峰喊住凌卿绾。
平日里不提,偏巧这时候当着卫荀的面说,凌卿绾自然听得明白凌峰话里意思。一是怪她不懂规矩,二是想要支开她,不让她去福禄轩。
凌峰越是这样,凌卿绾越是觉得蹊跷。
“最近生病,确有几日不曾探望。但之前的晨省,我是没落下的。母亲也谅解我,叫我好生照顾身子就是。”凌卿绾回答的滴水不漏,叫凌峰反驳不了。
“绾绾随我一起去吧。”卫荀缓缓开口。
凌峰无法,只得任由凌卿绾和卫荀一同去了福禄轩。叶云在前指路,二人不好交谈,直至走到房门前,凌卿绾同卫荀相视一眼,并肩踏进房间。
屋子里淡淡香木味道,闻着不自觉让人心定。凌老爷子信佛,房间摆了好些佛像檀珠。凌卿绾环顾四周,尚未察觉异样。二人径直绕过屏风,来到凌老爷子床榻前。
隔着纱帘,凌卿绾只隐隐约约看得见床上躺着人。
“老爷子喜静,又因染病不宜受人打扰,便安排下人在床榻四周设下幕帘。”叶云温声解释。
“好。”卫荀淡然,全然摸不透他此时情绪。“你先下去,我同老侯爷闲聊几句。”
话音落下,叶云迟迟不动,卫荀眉眼之间染上一层愠怒。他目光扫过叶云,一个字未说,却让叶云吓得浑身发颤。
叶云犹犹豫豫,还是退出了房间。
屋子里恢复宁静,凌卿绾正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做,幕帘那边传来咳嗽声音。
“是七王爷来了吗?”凌老爷子声音孱弱,早没了从前硬朗的模样。
凌卿绾一颗心不自觉揪了起来。
前世她被蒙在鼓里,对凌老爷子去世一事并无过多看法,难过归难过,与府里其他人无异。现下知晓了些内情,凌卿绾胸口像被一块大石堵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是啊,身子如此硬朗的老爷子,怎会说病倒就病倒,说死就死了呢。
“是的。”卫荀应声。他看了一眼凌卿绾,掀开幕帘进去,留下凌卿绾待在原地。
很快回过神,趁着卫荀与凌老爷子交谈之际,凌卿绾抓紧检查房间。约摸一炷香的功夫,卫荀和凌卿绾出了房间。
叶云一直在屋外等候,见着卫荀和凌卿绾,他快步迎了上去。
“老爷在大厅备了茶席,小的这就带您过去。”叶云极懂规矩,说的话做的事,旁人挑不出一丁点破绽。
凌卿绾看着叶云这副模样,只觉得从心底生出一丝恶寒。
潜伏在侯府十几年,若是只为了要回自己的身份倒还好说。叶云的野心,根本不在于侯府。这才是凌卿绾觉得叶云可怕的地方。
“不用了,我在醉霄楼订了位置,和绾绾一同用膳。”卫荀说着,伸手揽过凌卿绾的腰肢。
凌卿绾有一万个想给卫荀来两拳的冲动,但她忍住了。毕竟卫荀帮了她的忙,为了不被叶云怀疑,她也得装装样子,和卫荀你侬我侬一番。
于是乎,凌卿绾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卫荀依偎着出了侯府。等坐上马车,凌卿绾赶紧跟卫荀扯开距离,坐到了角落。
卫荀也不恼,他打量凌卿绾几眼,想笑,又怕笑了显得自己不庄重,目光挪向了别处。
“怎么样?可有发现什么端倪?”卫荀开始和凌卿绾复盘刚刚搜到的线索。
凌卿绾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我看了祖父喝过的汤药,甚至是桌上摆放的糕点茶水,都没发现异样。”
唯一一种可能就是,叶云已经开始提防凌卿绾。为了不让她查到自己身上,叶云行事更加谨慎,该清理的纰漏早在她进福禄轩时就已经清理干净。
要是轻而易举就能看破他的计划,那他就不是叶云了。毕竟前世,叶云可是让侯府灭门的罪魁祸首。
“所有地方你都查过了?”卫荀追问。
“嗯。”凌卿绾认真思索后点头应道。她确确实实将屋子都检查了个遍,只是担心叶云发现,难免有所疏漏。
经由此事,日后再进福禄轩恐怕更难,凌卿绾不由得心情沉重。
“有没有一种可能,老爷子中的毒,并非是从口中进的。”卫荀不紧不慢说道,提出假设。
凌卿绾眼前一亮,兀的茅塞顿开。她脑海中浮现出刚踏进屋子时的情形,如果叶云把毒下在烟里,那香木的味道正好可以将毒给遮掩住。
只是曼青草是否可以靠气味散毒,凌卿绾还需要喊明月调查确认。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凌卿绾回过神,注意力放在了卫荀的身上。她明明从未告诉过卫荀这些,卫荀却十分了解。凌卿绾怎可能不怀疑。
“我中过大大小小的毒无数,知晓毒可用于烟中并不奇怪。”卫荀镇定自若,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小事。
什么时候连中毒都成了与吃饭睡觉一样稀疏平常的事情。凌卿绾看着卫荀,心里竟莫名生出丝丝心疼。
身为当今皇上的侄儿,卫荀虽与皇上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但这些年来,皇上待他从未有过偏颇。长大之后,皇上更是将大越一半兵权交由他来掌管。如此能干又身处高位,受人提防也十分正常。
卫荀这些年受的苦痛,怕不是常人能够体会的。
“我没说这个。”凌卿绾从思绪中抽了回来。心疼卫荀是一回事,她也只能感慨下卫荀可怜,做不了别的事情。凌卿绾没有大的抱负,她只想保护好自己身边人。
但就是这样的心愿,都比登天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