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晓禾回到家,孟洁已经写好了获奖感言,就等着张晓禾回来背了。张晓禾一回来就抱着胖胖瘫倒在沙发上,论孟洁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你咋了,这是好事儿,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沮丧?”
“我怕说了,你嫌我矫情。”
“你先说。”
张晓禾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把自己今天和笛子的对话说给了孟洁听。孟洁听完,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确实矫情。”
“……”我就知道。
“简而言之,你就是觉得自己不配?”
“是。现在只是报名阶段,指不定我连提名都没有。可是光这个报名我就觉得我不够格。”
“在娱乐圈,应该说整个江湖、整个社会,时间和年限从来都不是衡量一个人够不够格的标准。”
就比如娱乐圈来说,一个艺人在圈内的地位分两类,一种是资历,一种是咖位。比如笛子,在话剧团绝对算是资历久的演员,可是她却没什么咖位。比如贺屹峰,年纪轻,资历不够但是咖位大。两者兼备的就是徐桐了,又有资历又有咖位。
而当一个人用自己资历来彰显自己的成就,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个失败者。
“所以你怕什么呢,老岑说你行,你就是行。快起来,背获奖感言了。当心在台上说错话,老岑收拾你。”
“收到。”
三天后,岑酒带着话剧团一众演员抵达了雾镇。雾镇是江南水乡的一个小镇,江南这地方雨水多,哪怕是在干燥的秋冬季节,也经常下雨。整个小镇经常笼罩在雨水的雾气之中,这也是雾镇名字的由来。这是张晓禾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回到江南,她贪婪地呼吸着江南独有的、带着水汽的空气。
许是这空气带着故乡的味道,张晓禾一下子安心了不少。放下行李后,因为下雨,很多人都在酒店里小憩,想着等雨停了再去会场看一下,再做准备。只有张晓禾撑着雨伞,行走在雨里。
张晓禾原本是很讨厌下雨的。因为一下雨,村子里的路就泥泞不堪。而且江南的雨往往一下都是十天半个月不带停的。可是与江南阔别多时,她反而贪恋起了雨水。这江南,总要有些雨才好。她小心翼翼地走在路上,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从雨伞吓得保护圈中伸出去,触摸这个唯美的江南。她手指划过明显是刻意做旧的墙面,试图让自己找到穿越时空与家乡的链接。
在层层叠叠的雾气中,张晓禾看到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那个身影握着油纸伞,在雨水中穿行而来。待握着那把油纸伞的人走近了,张晓禾才看清这个身影。那是一个很有气质,身材玲珑有致的女人,身上穿着一条淡青色的旗袍,外面罩着一件同色系的针织衫,与这江南雨景是如此相称。
这样的美景,让同时女性的张晓禾也挪不开眼睛。直到那人站在她面前,张晓禾才发现自己这直勾勾的目光是有多么不礼貌。
她把伞压了下来,只能祈祷对方没看到自己这冒犯的行为。她想赶紧走,结果那人却叫住了她。
“‘萧伊寒’?”
举办戏剧节期间,雾镇暂时不对游客开放,现在在雾镇的人都是从各地赶来的话剧团。也就是说,这个旗袍女子大概率是同行,那么同行认识自己也不奇怪,可自己不认识她啊!不过这人好眼熟。
“你是,舒羽宁?”
这是孟洁上次在追的一部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张晓禾陪她看了两集,第一眼她就被这个女主吸引了,还特意去网上差了一下她的资料。可没多久张晓禾就去筹备话剧了,没时间再继续追剧。
不过自己和这舒羽宁也不认识啊,也没听孟洁说过她和萧伊寒有过什么交集。
“对啊,你认识我?”
“我看过你的一部古装剧,《烟上》,是吧?”
“是的。我这次来戏剧节是来作为观摩嘉宾过来观摩的。我很喜欢岑老师的作品,没想到第一天就在雾镇碰上了你。”
“我就是刚到这儿,出来透透气。过会儿我们会在会场彩排,岑老师也在,你可以过来看的。”
“真的吗?你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还真是巧,不仅碰上了你,还能知道这么一个好消息。”
“那一会儿见?”
“嗯,一会儿见。”
和舒羽宁分别后,张晓禾和萧伊寒聊起了她。
“伊寒,你和她以前认识吗?”
“不认识。舒羽宁还是很红的,我这娱乐圈边缘人物怎么认识她?”
“她看起来好有气质啊,说话也亲切。但就是吧……感觉她让我有一种压迫感。”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也没任何交集,更别提过节了。张晓禾怎么就能在舒羽宁身上感受到压迫感了呢?明明两人之间的对话也没有什么问题。
“你也有这种感觉?”
萧伊寒为什么要说也?
“我还以为是我多心了呢。总觉得,来者不善。”
雨停后,岑酒话剧团的演员便去了会场彩排。舒羽宁果然如刚刚和张晓禾约定的那样,前来观看。她还特地准备了茶点,说自己是不速之客,会打扰到大家彩排,特地准备了点薄礼,希望大家不要介意。可是那是当红小花舒羽宁,大家热烈欢迎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介意呢?
现在的舒羽宁已经换下了刚刚那一身淡青色旗袍,她穿了一条长风衣,里面则是简单的衬衫和阔腿裤,看起来清爽又干练。彩排到中场休息,岑酒喊了停,让大家用一些舒羽宁的茶点,顺便和舒羽宁打个招呼。
大家聚在一起和舒羽宁聊着天。张晓禾也挤不进去,就在人群外坐着吃东西。不经意间,她对上舒羽宁的目光,两个人相视一眼,点头示意,便各自继续做自己的事。
这是笛子神秘兮兮地凑上来,在张晓禾的耳边轻声问她:“舒羽宁的戏你看过吗?”
“看过啊,《烟上》吗。不过没看完。”
笛子看上去挺惊讶:“就一部啊?”
“还有呢?”
“她第一部电影就是和贺屹峰演的,据说两个人还因戏生情。怎么,这事儿你不知道?”
原本香甜的茶点顿时变得苦涩。张晓禾这才明白,舒羽宁身上对自己的压迫感是从哪儿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