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封凌和余奕辰在同一个房间化妆。
酒店那个化妆间主要给沈淮用，片场这里临时搭了一个化妆间，几个主演都可以用。
最好的化妆师当然先给封凌化。
余奕辰坐在他旁边的化妆镜前，不像封凌一双腿肆意地伸着，他坐得规规整整，沉默地抿了下唇，问：“封凌，你还记得我吗？”
封凌掀开眼皮看向他，略显茫然，接着好像是认出了他，不是很确定地看着他，张了张口却没能叫出他的名字。
余奕辰笑了一下，“我是你高中同学，余奕辰。”
封凌确定是他后，没有厌恶没有尴尬，没有任何情绪，疏离而客套地说：“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了。
高中毕业已经六年了。
封凌高中毕业就出国了，大学期间偶尔回来但并没参加过同学聚会。
六年的时间他似乎长高了些，那股张扬锐利的锋芒稍微收敛，生人勿近的漠然却不减反增。
爱豆的经历让他更有气场和魅力，和家世养出来的底气一起融在他的身上，比当年还要吸引人的视线。
哪怕他没有给人好脸色看。
他天生好像就该这样。
可是，刚才他看到封凌在一个人身后弯下腰给人提裙摆。
他不知道沈淮回头看到心里是什么感受，他难以相信。
因为家庭关系特殊，可能圈内没多少人知道他的身份，但同一个学校的同学就算不知道他爸爸是谁，也都知道他外公、舅舅和妈妈是谁。
当年在高中，从校领导到同学都对他恭恭敬敬。
吸引了全校女生目光的他，眼睛和他的身高一样，总是高人一截，散散慢慢从来没为别人驻足低头过。
他弯腰给沈淮提裙摆时，随手般自然，就是这种自然让更加让余奕辰惊讶。
自然代表着这是随心而为，代表他潜意识里这么做很正常，藏着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温柔。
就像沈淮在他那里就该这样，是空中干净皎洁的月亮，连他的裙角都不能脏了。
余奕辰犹豫了下，说：“我上次在活动中遇到过沈老师，没想到我们三个在一个剧聚齐了，真是缘分。”
封凌“嗯”了一声。
余奕辰又问：“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封凌皱了下眉，“认识半个月。”
得到答案的余奕辰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他的化妆师很快到了，两个人差不多时间出去。
片场里好多人和拍摄机器，想到封凌是第一次拍戏，余奕辰跟他说：“在片场即使不在拍戏，也有很多摄像头在拍我们，回头会做成宣传资料和花絮，你随时都要注意点。”
“好。”封凌说：“谢谢提醒。”
他们出来时不少人看过来，封凌下意识看向沈淮，看到了沈淮身边正向他招手的导演。
他抬脚走过去，余奕辰也跟着过去。
导演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封凌，满意之色溢于言表。
他把封凌拽到沈淮面前，让他们两人面对面站着，更加满意，嘴角都笑咧了。
“太配了太配了！”
当时他只想要沈淮来演朱夜曦，沈淮来了他最大的心愿已经满足了，对于其他演员就没再强力要求。
现在看来又让他捡到一个宝，身高180的沈淮女装出场，圈内可能没几个男演员能接得住，封凌的身高和气场都能足够。
“沈老师，你觉得呢？”导演说完不忘问沈淮。
沈淮拍了那么多成功的大制作电视剧，不只是演戏，在人物和服化道上他都能给出专业的评价和意见。
闻言封凌也看向沈淮，看似随意，装着沈淮一动不动的瞳仁，显示出他压在不经意下的在意。
沈淮没有像以前一样得体而精准地评价，他甚至都没说话。
他再次看了封凌一眼，侧脸半垂头，眼睛微弯，抿唇笑开来。
封凌愣了一下，轻垂一下头又抬起头，嘴角的笑意难以控制地露出来。
他轻咳了一声，还是没能压住那从心底涌上来的笑。
导演在一边茫然片刻，嘴角都笑到耳后根了。
片场不少看着这边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嘴角就扬了起来。
余奕辰听到有人压抑又兴奋的小声尖叫，“绝了啊！”
几乎所有摄像机都面向了那两人。
余奕辰也很惊讶，他不是惊讶两人之间的cp感，而是惊讶封凌会露出这样的笑。
高中生很常见的但封凌高中时从未有过的，六年后他脸上露出的校园高中男生的笑。
导演咳嗽了一声，脸上带着“稳了”的满意，拍拍手：“来来来，我们准备开拍。”
“这是我们剧组第一场戏，大家不要有压力，我们就当热个场。”
沈淮自然没有任何压力，他跟谁拍戏，哪怕是影帝严导都不会有压力，他的团队也一样没压力不担心。
封凌那边就不一样了。
这是封凌人生第一场戏，助理紧张，经纪人也紧张。
经纪人不仅自己专门来看，他还带来了最好的表演老师，以随时观察封凌的表演，在封凌表演不好被导演喊停后，也能过去及时指导调整。
出乎预料，封凌第一场戏一次就过了。
山上穿来一道害怕的呼救。
一群人闻声赶到，看到一位女子从房屋里跑出来。
她身上落满晚霞，层层叠叠的裙摆随着奔跑片片绽开，转过头时头发四散飞扬，长长如绸缎飞在身后。
她撞到最前面人的怀里，抬头露出一张惊慌的脸，晚霞的光在睫毛间隙微闪，眼尾一抹水红，轻轻一蹙眉就是万般破碎柔情。
她搂住他的腰，双手在他腰间向后滑，人瑟瑟地躲到他的身后，温软的呼吸拂在他脖颈，“救救我……”
“好好好！”
导演跑过来对封凌说：“你把失神中紧绷的克制都演出来了。”
“……”
经纪人也兴奋地跑过来，“很不错！”
封凌腰部僵硬发热的肌肉才松了下来，“我还没开始演就结束了。”
经纪人：“……”
导演又对其他演员说：“你们的惊艳演得也很好，就是这样。”
“……”
他们终于知道，一个厉害的演员在戏中的气场有多强，只要轻轻一个挑眉或眨眼，万种风情和情愫就在他身上凝出了。
不少人回过神后，不由自主地看向沈淮。
导演没给他们看的机会，趁着这个劲头继续下一场。
沈淮一个人带飞了三场戏，之后就退到一边休息了。
助理阿童给他脱了三层衣服，衣服层层叠叠且衣摆非常大，完全展开有两三米，仙美是仙美，压个子显胖也难以避免，只有沈淮这样又高又瘦的人才能撑起这种美。
阿童给他脱了衣服后，又拿着老爷爷用的那种蒲扇面无表情地给他扇。
初秋的天还是很热的。
封凌的经纪人和助理凑了过来，默不作声地，也不知道来干啥。
经纪人孟影其实很想说话，他想问沈淮接来的档期，他手下的大花小花都可以配合。
以前只知道沈淮戏好，可现场看才知道有多好，不仅能带起对手，这百搭的cp感也让人叫绝。
可惜沈淮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他在看正拍的戏。
沈淮退下来后，这场戏拍得不是很顺利，封凌和余奕辰拍了三遍导演都不太满意，两人拉扯了很多遍。
沈淮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目光悠长地看着。
虽然最后一场戏拍得不太顺利，但封凌看着心情不错。
拍完后剧组放饭，经纪人和助理都在沈淮那边，他自然走到沈淮身边。
经纪人没想到他被导演说教了那么久，竟然没有烦躁，满意地给他让座，“辛苦了，快来吃饭。”
封凌看了沈淮一眼，在他身边坐下。
沈淮手捧着餐盒，筷子停在上面几秒放回盒子里，平静地站起来离开了。
封凌神色一僵，拧眉看向他的背影。
气氛有微妙的变化。
何鹤缩了缩身体，靠近阿童一点，阿童面无表情地啃鸡腿，见怪不怪。
经纪人打圆场：“呃，沈老师吃完了吧。”
没人理他。
封凌沉默了几秒，舔了下唇，起身去找他。
沈淮正在片场的一棵树下看场务们搭景，封凌还没走到他身边，他就转过头看了过来。
天将暗未暗，树下的沈淮长身玉立，双唇抿成一条线，在昏淡的夜幕下清冷而安静。
封凌站过去时，清楚地看到沈淮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
他不免有些烦躁，不知道这哪里出了问题。
他压下心里说不清的烦躁，看向沈淮，温声问他：“你怎么了？”
被千万人喜爱尊敬的白月光，并不爱跟人虚与委蛇，他皱了皱眉，声音冷冷淡淡，“你身上的味道很难闻。”
“你说什么？”
大少爷从小到大没被人这样说过，何况是出自夸过他身上味道好闻的沈淮。
他并不是好脾气的人，性格本就倨傲张扬，被说身上难闻，他长眸漆黑，带着一层薄薄的戾气，像是一只要进攻的狼狗。
沈淮看着他脸抿了下唇，也露出些不悦，那双漂亮至极的眼睛毫不躲闪地望着封凌，如一只恃美行凶的高冷猫咪。
“我说，你身上的味道我不喜欢，不要靠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