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虽然是自私的,
但是战场上缴获的这一切都是人家的。
人家愿意分出一部分出来给谢庄和周家人,
于情于理,李星宇都无法拒绝了。
他苦笑着被迫接受:
“行!”
那文宣说道:
“你给我们带路吧!
有话路上说。”
“让我老婆带路吧!
她娘家就是周家人。
她说的话有人听。”
那文宣对李星宇说道:
“你放心吧!我们特种旅从来不会不管老百姓的。
旅长已经发话了,
请你们出一些人,帮我们搬运物资,
我们先发工钱!
再怎么难,也要让你们度过这段饥荒。”
李星宇立刻听出来那连长话语中的真诚,
人家明显是看自己脸上的表情,
这才在百忙之中说了这些话的。
他还没有来得及回话,
那文宣已经在周婉儿的带领下向谢庄跑去。
她骑马的技术不好,
跑得不快,
她一边跑,
一边对那连长说道:
“谢庄我也有好几个姐妹嫁在那里的。
周庄有哪些人被鬼子杀了?”
那文宣无奈地说道:
“我们的人也是从飞机上看到村子被鬼子烧了,
地上有许多尸体,
但是到底有哪些人被鬼子杀死了,
也还不清楚。”
“不晓得爹爹妈妈他们怎么样了?”
周婉儿的眼睛红了,
她在担心自己娘家人。
这个问题在场的没有人能够回答,
他们只能够默默地跟在周婉儿后面。
向着前面的谢庄跑过去。
他们冲进谢庄的时候,
整个村庄里面的硝烟已经散尽,
能够看到的是家家户户的废墟外面都停着一具尸体。
许多人呜咽的哭声还在村子里面回荡,
就算是那些没有哭出声的人,
看着那文宣他们的目光也充满了仇恨。
周婉儿在前面带路,
也同样被这些人仇视了。
中午时候给鬼子带路的,
不也是以前常来卖货的那个货郎吗?
周婉儿跑到一户人家门口,
这才下马。
跪在地下哭泣的妇人听到马蹄声响,
这才抬头,
认出同周婉儿。
再看看跟在她后面的是国军士兵,
这跟中午来的鬼子服装明显是不一样的。
这才低声问道:“婉儿!你来做什么?”
周婉儿看着地上放着的尸体,
面容上能够看得出来,还很年轻。
“我们村子也被鬼子烧了,
死了好多人。
这位是特种旅的那连长,
他们把鬼子打死了,
缴获了一些粮食,
打死了它们的战马。
那连长想着这里也被鬼子烧了,
怕你们这段时间没有粮食吃,
这才让我带路,
请你们去李庄吃饭。”
周婉儿一口气把话说完。
几个刚才在废墟里寻找东西的人,
在那文宣他们停下来的时候,
就已经停了手,
紧张地看着这些骑着战马过来的人。
听到周婉儿这一说,
立刻就有人问道:
“你们村里死了多少人?”
“三十七个!”
“畜生!畜生啊!
那些畜生真的都死了?”
“是的!下午的时候,
我们在张庄外面拦住了它们,
没有放跑一个,
我们的人,张庄的人、李庄的人,
这个时候还在战场上忙着呢。”
周婉儿赶紧说道:
“我们庄里的人在帮忙挖坑。”
那文宣他们这一行人停下来说话,
整个谢庄的人慢慢都围上来,
听到了他们的说话,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老人,
周婉儿低声对那文宣说道:
“这是谢庄主。”
谢庄主对那文宣说道:
“我们庄里近千人口,
全到李庄去吃饭,
你们有那么多粮食吗?”
他担心要是全庄里的人都去了,
结果没有吃的,
这李庄、谢庄的人怕是要打架。
那文宣认真地说道:
“我们会从别的地方运粮过来,
不会让一个人饿死的。”
听到他说不让人饿死,而不是不让人饿饭。
谢庄主有些心动了,
整个村子现在是真的没有一颗粮食了,
饱饭他们这些人是不想的了,
他们现在只想要每天有点粮食吃,
混上一些野菜,
活过秋收前的这一个月。
实际上那文宣他们不来,
谢庄的人也准备出去逃荒的。
谢庄主躬下身子:
“谢庄上下全都感谢长官活命之恩,
若是有任何差距,
在所不辞!”
他心里清楚:“人家运粮救命,
肯定是有事情要让庄子里的人去做的。
现在他们这些人还有什么选择吗?”
那文宣说道:
“我们当兵的也是老百姓,
在家乡我们的父母兄弟,
跟你们也是一样的。
救你们,
就是救我们自己的父母兄弟。
庄主不用太担心了。”
周围这些人听到那文宣说得这么谦虚,
一个个都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那文宣说道:
“我们还要去周家,
他们是最惨的。”
谢庄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突然问道:
“我们又没有派人报官,
你们是怎么知道有三个村子遭灾的?”
他心头想到了一种可能:
会不会是鬼子和这些国军串通好的,
鬼子来杀人放火,国军来做好人,
然后骗他们这些没有活路的人去当兵。
那文宣指了指天上:
“我们有飞机在天上,
看到这个方向有浓烟冒起,
跑过来看到了。”
谢庄的百姓当中就有人说话了:
“原来是飞机啊!
今天我们这里飞了好几回了。”
那文宣说道:
“我们真的要去周家了,
你们直接去李庄就行。
我们的人已经在那里准备好了。”
那文宣他们一行人向着周家跑去,
谢庄里的人们都敢说话了,
有人问道:
“庄主!他们这么做,
想要些什么?”
这些人是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的,
国军的兵,大家都是见过的,
他们自然是没有鬼子这样凶残。
但也绝对不是刚刚这些特种旅士兵们说的这样子的好!
三个村子,人口加起来就是快三千了,
三千人吃一个月,
那得吃几万斤粮食,
他们要是没有什么企图,
说破天这些人都相信。
谢庄主苦着脸说道:
“现在这种样子,
我们还能够有选择吗?
所有人先帮着把死者埋了,
死者为大,
无论如何,也要先让他们走好了,
我们才能够走。”
庄主是整个庄里权力最大的人,
也是最有威望,最有智慧的人。
他说的话,
谢庄里的人都要听,
必须听!
按照习俗的话,
死者入棺上坡是需要请阴阳先生来看日期的,
今天庄子里死了这么多人,
明显来不及请先生了。
各家各户现在什么都没有,
就算有些老人以前给自己准备下的寿材,
今天也被鬼子放的一把大火给烧了。
现在这些死者收敛葬,
连一张草席都没有。
全村的人都在这受伤感、愤怒的状态下把死者安葬了。
谢庄主见到各家的后事都这么草草结束,
这才说道:
“把伤了的人抬上,
我们去李庄碰碰运气吧!
如果他们说的假话,
我们就向南京、向上海走。
总会有一条活路的。”
他再看了一眼整个村庄的废墟,
对着自己村里的这些人说道:
“凡我谢庄的人,
从今往后,跟鬼子不共戴天,
谢庄子孙,今后不得跟鬼子通婚。
这个特种旅的长官,
说他们已经把烧我们家的鬼子杀了,
如果这是真的,
庄里的年轻人就去当兵,
加入他们,
打鬼子去。”
周婉儿带路,那文宣他们一路跑到周家。
这个时候,天色微暗。
整个庄子里面没有半点火光,
也没有半点生气。
他们进村的时候,
只有“嗒嗒!”的马蹄声。
周婉儿这个时候,
却加快了战马的速度。
她冲到一处只有废墟,
大喊着:“爸!妈!”
无人回应!
院子的门是开着的,
下马进了院子,
里面一片废墟,
院子的地上倒着五具尸体。
周婉儿的身体一下子就软了,
踉跄着跑过去:“爸!妈!弟!桂花!二蛋!”
她娘家五口全在这里了。
那文宣示意一排的士兵们:
“在庄子里面找找看,
有没有人?”
他们进村庄以来,
一直就没有见到一个活人。
尸体到处都有,
但是在村子的晒场上最多,
那里的尸体层层叠叠堆着的。
一排五十多人在村子里面找了一个圈子,
都没有找到一个活人。
他们再次回到周婉儿家的时候,
她已经止了泪,
正把几个亲人翻过来,
让他们面朝上。
那文宣低声问道:
“李嫂子!天快黑了,
整个周家没有一个活人。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周婉儿哭泣着说道:
“那连长!求你们把我家里人埋了,
明天我找村里人过来,
把全庄人都安葬了。
人死为大,入土为安!”
那文宣点了点头。
他们回来的时候,
谢庄也没人了,
在半路上,谢庄的这些人听说整个周庄没有一个活人。
立刻有好多人又哭了起来,
她们娘家都是周家的,
嫁到谢庄来。
听到娘家全部遭难,
再想到自己家里的状况,
这些人越哭越伤心。
听说全村的人还都曝尸荒野,
这些人更伤心了。
谢庄主说道:
“你们放心!明天我们就去帮忙,
把周家的人全部安葬了。”
周婉儿也说道:
“我会请村长派些人去,
把娘家那些叔伯们安葬好的。”
那文宣没有开口,
跟着他一起的一排士兵们都没有开口。
他们看到周庄晒场上的场景,
到现在都没有人说话。
南京发生的大屠杀,
他们只听人说,
没有亲眼见到。
今天在周庄见到的屠杀,
让他们太震撼了:
鬼子的凶残早就超出了畜生的界限。
动物们捕猎都是为了填饱肚子,
这些鬼子杀人放火只是为了取乐!
一排这些士兵们,
对遭难的乡亲们,只用同情。
同情、更多同情!
……
三团今天一直在跑路,
他们不是在跑路,就在跑路的途中。
从早晨一直到下午,
先是跑着追鬼子的第十九旅团,
把鬼子步兵打掉之后,
继续向六安前进,
结果半途而废,
又回来歼灭的鬼子的骑兵联队。
对付这支骑兵第二十联队,
还是用两条腿去追鬼子的四条腿。
好在有空中大队的支持,
鬼子的骑兵联队全军覆灭,
还解救了两个向导。
一个叫做宗高逸的以前是个货郎,
被鬼子强逼着做向导已经三个月了。
另外一个叫做栾景龙的,
一直说自己跟着鬼子当向导,
可是从来没有给鬼子指过一条道。
贾书生问了两人周围的地理情况,
这两个向导都能够说得清楚。
想到队伍攻打六安,
这样的人才留着是非常必要的。
贾书生让人把这两个向导留下,
让他们给自己也当向导。
天黑了好久,
谢庄的人才走到李庄来,
黑暗当中,
也看不到远处,
只能够看到前面星星点点有不少的火堆。
空气中传来饭菜的香味,
特别是空气中已经炖得烂熟的马肉味道,
让人垂涎欲滴。
谢庄的人一路走来,
又累又饿,
闻着空气中的味道,
每一个人的肚子都感觉到饿了。
李星宇迎上来,
对着那文宣说道:
“那连长!按照长官们的吩咐,
我们已经给谢庄、周庄的乡亲们准备好了。”
他们也是留了一个心眼:
先把饭菜弄好,
多了少了,大家将就着吧!他们实在害怕这两天把从战场上缴获的粮食吃完,
剩下的日子怎么办?
那文宣没有多想,
直接说道:
“行!
大家先吃饭吧!”
谢庄的这些人,
走了这么多路,
闻到这么香的味道,
早就饥渴难耐了。
听到那文宣的话,
立刻在李庄的这些人带领下,
走到几个火堆面前,
锅里的汤还在翻滚着,
边上有大锅里面煨着饭。
见到谢庄这些人,
全是两个肩膀扛个脑袋,
身无长物,
他们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李庄的这些人赶忙把各家从废墟里面挖出来的碗摆上。
这下子,谢庄的乡亲们终于可以开动了。
李庄的人听着周婉儿哭泣着讲述在周家看到的场景,
他们听说整个周家竟然没有一个活口。
全都破口大骂起来,
李庄的这些后生、大姑娘、小媳妇们,
下午都摸过枪,
还开过火。
一个个的现在胆量、眼界都大不相同。
他们都说自己要去当兵,
要去打鬼子,
要为乡亲们报仇。
李星宇就在那文宣身边蹲着问:
“连长!你们还招人当兵吗?”
“招!”
“你看我行不?”
“行!”那文宣没有半点犹豫地应承下来。
边上另外一个年轻人问道:
“连长!你看我行不?”
“行!”
那文宣一连答应了十几个年轻人,
都说他们可以进入队伍当兵打鬼子。
这些年轻人又是高兴又是怀疑:
这好像太简单了些,
并且只要问那连长,
他都会同意!
这些年轻人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了,
怕是那文宣敷衍他们的。
那文宣见到这些年轻人都围着自己,
一直不散。
大概明白他们的想法,
笑了笑说道:
“你们不用担心!
现在的鬼子还很强大,
需要我们国家许多像你们一样的青年一起站出来,
到战场上去打它们,
跟它们拼命!
我们的队伍一直在壮大,
但是也一直很缺人。
你们要是真的想要去打鬼子,
我们当然是伸开双手欢迎的。
不过你们也要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另外就是,你们一定要注意:
打鬼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是很苦的。
我们这些人都是要天天训练。
我们有一句话: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只要平常在训练里多吃苦,
上了战场,才能够打得准,
打得好,跑得快,追得上。
打起鬼子来,也容易一些。”
这些年轻人全都说话了:
“我们一不怕苦、二不怕累!”
李星宇说道:
“我们都是庄稼汉,什么样的苦,什么样的累没有受过?”
这句话那文宣信,
他自己也是种地的,
当然清楚种地的苦和累。
李星宇看着那文宣已经吃好了,
他们这些围着那文宣,
要让他讲一讲特种旅,
这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
为什么跟以前见到的国军穿一样的衣服,
却有些不一样,
到底那点不一样,
他们这些庄稼汉子也说不出来。
那文宣笑了:
“我们跟国军本来就不一样,
我们是老百姓自己的队伍,
我们这些人都是从老百姓里面来的,
都知道当兵的人,吃的是老百姓的,
穿的是老百姓的,
用的是老百姓的。
当然要对老百姓好一些的,
你们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嘛。
保护好百姓的家园,
是我们应尽的责任。
现在我们没有做到这一点,
让你们受苦了。”
那文宣说话的时候,
围着听的人就多了起来。
有人说道:
“以前那些长官们不是这样子说的,
他们说他们是保护我们的,
所以让捉我们的鸡,
牵我们的猪,
挑我们的粮。
说这些都是应该给他们的。”
那文宣苦笑着说道:
“保护百姓这一点是不错的,
不过你们每年已经交了租,纳了税。
应该尽的义务已经尽了。
他们可能也只是新到一个地方,
无处就食,
打点秋风吧!”
刚刚问话的那人说道: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以前的时候,感觉国军可恶,
鬼子今天进村,
才知道鬼子不是东西。”
“是啊!
那些鬼子太坏了,
它们冲到村子里面来,
完全不是为了抢东西,
就是为了杀人放火,
它们以杀人放火取乐。”
“要不它们怎么叫鬼子呢?”
乡亲们越说越气愤,
他们现在有家难回,
无家可归。
晚上大家吃得好,
吃得饱,现在有精神,
足够支持他们的愤怒。
只有那些几岁的孩子们,
见到这么多的人都在野外聚集,
这是前所未有过的事情,
他们在人群中四处钻来窜出,
不时爆发出来笑声。
这些小孩子们还不知道接下来要过的是什么样的苦日子,
他们还在为今天晚上吃到了过年时节才能够吃到的肉而高兴呢。
小孩子们在黑暗里捉迷藏,
今晚这里人多,
家长们也没有什么担心的,
再也不喊他们回家,
放任自流了。
乡亲们发泄得差多的时候,
那文宣说道:
“所以我们才要团结起来,组织起来,
把鬼子消灭掉,
赶出去。”
三个村子的情况,
他报告给了贾团长,
贾书生报告给了林凡。
林凡命令:
“三团就在这里多等上一两天,
协助这里的村民们把遇难者安葬了,
把周家的事情解决好。”
贾书生清楚:
周家现在还找到一个活口,
整个庄子都没有人,
但是他们种的庄稼还在,
田地还在。
这些东西如果不能够安置好,
周围知道情况的村庄为了这些土地,
怕是为打架的。
这也是林凡让他把这里处理好的意思。
另外就是从那文宣汇报中知道:
李庄、谢庄百姓们参军抗战的热情非常高,
特种旅要保护好这种热情,
引导他们加入到抗战中来,
就算是这次没有遇到鬼子骑兵第二十联队肆虐的张家庄,
他们的人听说三个村子的惨状,
好多人也受了刺激,
他们也要参加特种旅,
打鬼子去。
张家庄的老庄主还打听着想找贾团长要枪,
他想要组建一支保安队,
保护自己的村庄。
林凡已经让人从合肥直接送一批粮食过来,
陈四川听说这里三个村子发生的惨案,
知道他们全都一贫如洗,
家徒四壁。
对林凡建议:
“粮食是必需的,
秋天一过就是冬天,
老百姓没有棉衣和被褥、房屋是过不了冬的。
可以把从鬼子手里缴获的那些被褥运一批过来。
同时从合肥采购一些日用品,
赊销给这里的百姓们,
让他们在今后用粮食或者工钱还。”
林凡对他的建议很重视:
救急不救穷!
陈四川这个建议很好:
每一样东西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白给的东西没有人会珍惜,
也不会让人感恩。
那文宣跟贾团长的通话里知道了旅长的想法。
现在可以对乡亲们说了。
那文宣看到身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放大了声音说道:
“我想现在没有几个人能够睡得着,
大家如果没事,
我们就来唠一唠接下来怎么办的事情。
大家互相喊一声,
每家每户至少都来一个人,
多来些都行,
让大家都听一听,
接下我们要怎么办?”
听到那连长要说接下来怎么办的事情了,
乡亲们立刻支使那些在周围捉迷藏的孩子们去喊人,
让每家每户都来人。
这里火堆燃得更大了些,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这那里是每家每户来一个人,
家里的每个人都来了,
家里作主的男人,
大姑娘、小媳妇都来了。
她们挤了小半边,
小媳妇们抱着的孩子有些在哇哇大哭,
有些在呼呼大睡。
这里很快就嘈杂起来,
那文宣也不急,
这样才是真正有生活气息,
生机勃勃的会场嘛。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
那文宣清了清嗓子:
“乡亲们!大家的情况我们都清楚,
可以说是无家可归,
家无隔夜之粮,
今天晚上吃了,
明天吃什么都不知道。
下午的时候,
我对李庄的乡亲说过:
特种旅不会不管的。
特种旅就是老百姓自己的队伍,
我们的每一个兵,
都是从老百姓里面来,
今后还是回到老百姓中去的。
我们旅长说了:
从合肥运一批粮食、被褥、和日用品过来。
帮助大家渡过难关。
这些东西都是赊给大伙的,
今后乡亲们可以帮助我们做事,
或者直接用粮用钱来还。
像今天下午,
帮助我们打扫战场,
搜集物资、挖坑埋人,
这些都是为我们做事,
都是要给工钱的。
在这里我还要说的是:
当兵吃粮,
会不会发饷?
会!
在我们特种旅当一个普通兵,
一个月发五块钱。
好了!接下来大家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
李天士立刻问了:
“那连长!下午你说要发给村里的枪,
要钱不?
还发不?”
那文宣斩钉截铁地说道:
“枪要发,钱不要!但是发给那些人,
由我们说了算。
这些人领到枪后,还要参加训练,
无事的时候,他们在家种地,
在村里训练。
鬼子来了的时候,
他们不是只保护自己的村庄,
他们是要跟其他庄子里的人一起,
联合起来打鬼子的。
我想一根筷子易折断,
一把筷子折不断的道理大家都知道吧!”
“知道!知道!”李天士赶紧说道。
他还想继续问,
谢庄主赶紧说话了:
“那连长!谢庄的老百姓被鬼子祸害得深,
我们也要有自己的保安队。
也想要有枪。”
那文宣严肃地说道:
“可以的!实际上,
如果你们村里人人手里有枪,
今天鬼子就算是进了村,
也不敢大模大样地杀人放火的。
它们就算是可以打得过你们,
但是这些鬼子至少也要丢下几十上百条命才能够走出村的。
你们愿意组建保安队,
我们当然是欢迎的,
但是跟我刚才说的一样,
这支保安队是受我们的人训练和指挥的,
并不只是在自己村子打转。
是要在这一片,
跟合肥、六安、舒城、霍山这些地方的保安队一起,
共同保护我们的家园。”
谢庄主赶紧说道:
“那连长放心,
只要我们手里有枪,
家里有粮。
饿不着家里人,
那里有鬼子,
我们就去那里。
这些鬼子太可恶了,
它们不死,
我们早晚都得被它们杀死。”
那文宣认真地说道:
“谢庄主说得对:
鬼子不死,
早晚都会把我们杀死。
我们跟鬼子之间,
不共戴天。
谢庄主放心,
我们肯定不会让自己饿着肚子去打鬼子的,
也不会让跟着我们去打鬼子的人家饿肚子的。
实际上我们在根据地里面,
都组织了村民互助,
大家互帮互助,
一家有困难的时候,
八方支援。
你帮一点,他搭一手,
一家的困难是很容易就挺过去了。”
谢庄主、李天士和在场的乡亲们眼里露出憧憬的神情。
人群中立刻有人问道:
“那连长,像我们现在这样,
家家都难!
要怎么办呢?”
那文宣想都没有想:
“大家联合起来,
一起共渡难关!
整个庄子里的人全部集中起来做事,
就像一个大家庭一样,
分配事情做。
先让死者入土为安。
再把那些被烧掉的废墟清理出来。
秋收还有一个月,
在这个月的时间里,
先把各家各户的房屋修起来。”
人群有人在思考,也有人在发问:
“有些人家的地基大,
有些人的地基小,
地基大的人家占便宜了。”
那文宣说道:
“大家先商量修什么样的房子,
每家每户,按照现在的人数修房子的大小。
人数多的,人家出力多,
就多修一点,修宽一点。
人数少的,就少修一点。
这种时候,想要绝对公平是不可能的。
但是大致公平,还是必需要的。”
谢庄主想了一会儿,
这才说道:“是啊!是啊!
先给每家每户按人头修出能够过冬的房子,
想要好房子,
今后还可以自己再修。”
“就是这个意思!”那文宣说道。
张天士苦着脸说道:
来不及啊!
现在这个样子,
家家户户都要修房子,
哪来那么多的材料?
那文宣也有些为难,
突然他想到了句容修建的那些房子。
对着这些乡亲们说道:
“材料倒是有,
水泥你们知道吗?”
水泥!这种高档东西,
村民们当然知道:
那是城里大户人家才用得起的东西。
那文宣说道:
“特种旅在句容就有水泥石厂,
你们需要的话,
可以买些水泥来,
用它做梁,是非常好的。”
谢庄主苦笑道:
“水泥我们都知道是好东西,
可是我们怎么买得起?”
那文宣神秘地笑了:
“你们暂时买不起,
可以赊账啊!
十年、二十年,
每年还一点,
这样就可以买得起了。
你们甚至还可以直接让那边的人过来,
帮你们把修房子的材料全包了。
先把房子修好,
住进去。
钱可以慢慢还!”
“要是还不起呢?”有人问道!
“房子就成了别人的呗!”有人这么回答。
那文宣说道:
“只要肯干,没有还不起的。
在句容,有很多人都是这样修房子的。”
他这么一说,
两个庄子里的人都有些蠢蠢欲动。
这些乡亲们能够想到的问题,
全都问了出来。
终于有一个人问道:
“那连长!周庄那么多的田地怎么办?”
有些人已经想到了:
周庄的人都没了,
就算是真能够有活下来的人,
也不会有几个。
而周庄原本有一千多口人,
土地好上万亩呢。
不提土地的长期收益,
就算是一个月后,
上万亩的庄稼成熟后,
那也是多少钱啊!
那文宣严肃地说道:
“周庄的那些粮食和庄稼是周庄的,
要是真的有全家被害的,
他们家里嫁到外面去的女儿,
是可以分一半。
其余的粮食、土地都会由特种旅收管起来,
当做公有,
用来安置各村各庄完全没有土地的人家。”
那文宣这话立即在人群里让许多人兴奋起来,
马上就有人问出来:
“那连长!李庄的人也可以去吗?”
“那连长!谢庄的人也可以去吗?”
……
问的人很多,
那文宣只有一句话:
“可以!
但并不是所有没有田地的人都可以去,
申请的人肯定多,
我们要挑选对特种旅贡献大的人分配过去安置。
并且周家现在被鬼子屠戮之后,
剩下的人肯定不多了。
暂时去的人少,
估计都不够被土匪欺负的。”
听到那文宣这么一说,
刚刚那些还一腔热血的人,
顷刻间就感觉到六月天一盆冰水浇下来。
土匪!大家怎么没有想到土匪呢?
现在这样的乱世,
土匪比往年更多了一些。
如果只有几十个人去周庄安家,
怕是天天要被土匪骚扰了。
想到这里,许多人都熄了这份心思。
那文宣心里想着周庄那个地方,
离公路远,
隐蔽!今后可以当做游击队的一个营地。
他们在田野里开会的时候,
在合肥的陈四川正跟张顺在一起,
张顺听陈四川让他的人送一批粮食到李庄去。
他一直静静地听完了陈四川讲起今天鬼子的骑兵第二十联队一天屠三村,
烧光了三个庄子的房屋。
现在特种旅要给三个庄子的百姓们送些粮食过去,
让他们能够度过秋收前的这个月。
张顺不由得拱手说道:
“大气!陈团长,
我从来没有佩服过一个人,
你们这样的做派,
让人不得不佩服。
你们这样的人,
坐江山是应得的,
不坐江山是没有天理。
今天你说的派人去我那里教书的事情,
我想好了,
让先生们尽管去。
你们不是要成立什么根据地吗?
我那八百里巢湖,
可不可以成为你们根据地?”
陈四川严肃地看着他:
“你是认真的?”
张顺同样严肃地说道:
“当然了!
你们现在势单力薄,
这个时候我们加入进来,
就是开国元勋,
我也有从� ��之功。
等到你们打下江山,
你至少可以做到将军,
一省大员。
我吗,不求做到那么大。
给我一个县长当当就够了。”
陈四川哭笑不得:
“加入我们后,
特种旅的纪律跟你当山大王是不一样的。
实话说:
你当山大王,
是没人管你。
现在世道这么乱,
政府也无暇顾及你们,
你就算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也没人拿们有办法。
要是你们加入特种旅后,
真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们可是要按律法处置的。”
张顺看着陈四川笑着说道:
“陈团长把当土匪想得太好了些。
我们这些人,背后没人。
各路英雄打主意的多,
朝不保夕的,
有些人处心积虑上位,
把我杀了,不出三天这八百里巢湖就换人了。
另外就是你们就在边上,
我真的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们还会袖手旁观?”
陈四川惊讶了:这个水匪头子,
头脑清晰,思路奇特啊!他只是笑笑不再说话。
张顺说道:
“陈团长!你就说句话,
行还是不行?”
陈四川笑了:
“行!当然行了!
张头领有这样的想法,
我们求之不得。
你放心,如果你的内部有人不服气,
需要帮助的,
尽管说。”
张顺叹息一声:
“想当年梁山好汉一百单八将,
那么威风的宋江,
一心都想求个招安。
我们能够傍上特种旅,
也是攀上高枝了,
兄弟们有不理解的,
不愿意的,
我让他们走就是。
只要他们不在我的地盘上就行。”
陈四川点头说道:
“行!
只要他们不投靠鬼子,
我们就不动他们。”
实际上,张顺一直就想找个势力投靠了。
投靠鬼子!他觉得有辱祖宗。
投靠国军,他又看不上,
一是国军的战斗力让他看不上,
他觉得那不像是这片大地上的正主。
如此乱世,
终究是要结束的,
这个国家最终会统一,
那个时候,一定会有一个政府。
他一直就在找,
找一个最值得投靠的势力。
他从特种旅攻下合肥,
又攻占了机场的战斗中看到这支队伍的战斗力。
又从陈四川对待自己这些人的态度上,
看到了这是一支跟国军完全不同的队伍。
再听到了特种旅竟然要把辛苦从鬼子手里抢来的粮食给三个村庄送过去,
让他们度过饥荒。
这样的队伍,
肯定会越来越强大,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几年,张顺也是这样做的,
但是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
他的影响力也只在巢湖周围,
根本无力争天下。
今天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中兴之主,
这才下注。
陈四川笑着说道:
“你现在的想法有点投机,
不过只要愿意向我们靠拢的人,
我们都是欢迎的。
我就给你讲一讲特种旅,
我们现在是国军第五战区直属队伍,
编制上属于第五战区,
但是我们的队伍还受陕北领导。
我们的队伍跟国军有本质的区别,
因此你加入我们,
可能不会当多大的官,
像我们旅长,
手下三十多个团,
四万正规军,
几十万民兵,
三个根据地上的人口上千万,
也只是一个旅长。
这三十多个团,
大部分的团长,
第五战区和国军都是不认的。
只是我们特种旅内部承认。”
陈四川原本是给张顺介绍一下:
特种旅的编制,
没有想到,张顺的脑回路清奇。
他兴奋地说道: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陈大哥,我这人其实没有什么本事,
就是会看人。
你们旅长一定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了,
手里这么强大的实力,
还愿意做国军的一个旅长。
如果换做其他人,
早就对国军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来了,
不要说师长、军长,
至少也是一个集团军的司令了。
你们旅长竟然还心甘情愿地做一个旅长,
这种韬光养晦的功夫,
已经登峰造极了啊!
有想法!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