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覃迪答应一声,正要转身出去。
“哎!”特别“病人”忽而又叫住他,拨弄着手机问,“你们这里的WIFI密码是多少?”。
感觉这位干哥哥不是来住院的,倒像是来住酒店玩耍的。
“我们医院还没有安装WIFI。”覃迪如实告诉他。
“什么?”
特别“病人”难以置信的,倏然回转头,鄙夷的扫视了一圈四周,“这是什么山旮旯里来的医院?连个WIFI都没有,这么穷!真搞不懂苏绿宁为什么选择来这里!”
听到他贬低自己工作的地方,覃迪觉得委屈,忍不住要出声维护,“干哥哥,WIFI我们也想要啊。听说我们医院董事长正在安排布线呢,也许你明年再来住院,估计就能用上了。
“嗯......”干哥哥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忽又回过神来,激灵灵抬起头,“嗯?”
乍听覃迪说的这些话,似乎没问题,仔细一琢磨,特别“病人”感觉不太对劲。
“你小子,是诅咒我明年还要住院啊?!”
*
转眼已是中午时分。
忙活大半天,苏绿宁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吃午饭了。
从医院食堂买回来的盒饭,还原封不动的搁在办公桌上,早就饭冷菜凉。
苏绿宁端起盒饭,走到护士站,正想用微波炉热一热饭菜。
覃迪端着满满一杯快要溢出来的淡黄色液体,走了过来。
护士们正在吃饭,看到他,嘻嘻哈哈打趣道:“覃迪,你是过来跟我们敬酒的吗?也不需要斟这么满啊。”
覃迪冒出了满头满脸的黑线,闲闲撩起眼皮,看了她们一眼,“敬酒?我手里的东西,你们敢喝吗?这是干哥哥的尿!”
噗——
护士们集体喷饭。
苏绿宁的嘴里含着一口饭,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覃迪,吃饭的时候,你拿那玩意过来干什么?存心想倒我们胃口吗?”
“我也不想啊!”
覃迪哭丧着脸,大感委屈,“这是干哥哥刚刚留的尿液标本,说是新鲜热乎,非要我现在就拿去化验。还说这是苏医生专门叮嘱他的,一定要记得留尿做常规检查!”
苏绿宁无语扶额了。
一想到自己,还叮嘱过特别“病人”,要留某些固体排泄物做化验,她的心里就发怵。
所幸,特别“病人”还没有在吃饭的时候,让覃迪把那些固体排泄物拿过来。
要不然,他们一个两个非得吐得连黄胆水都出来了。
“苏医生,苏医生,你快来呀!”
午间值班护士一边火烧屁股似的呼唤苏绿宁,一边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
“怎么了?”苏绿宁忙问。
“干哥哥说他不舒服,很难受!”值班护士心急火燎地说。
怎么回事?特别“病人”刚才还生龙活虎的!
苏绿宁急忙放下手里的碗筷,跑进单人病房查看。
特别“病人”正手捂着肚子,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直哼哼,一副非常痛苦的模样。
“大哥,你怎么了?”苏绿宁慌忙跑过去,俯下身问。
特别“病人”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低声说:“我难受。”
苏绿宁心下一紧,“哪里难受?”
“胃......我的胃难受。”
胃?他明明是心脏不舒服住的院,怎么突然又蹦出个胃难受?
这个特别“病人”的病情复杂了!
苏绿宁觉得不太妙,伸手去触摸检查他的胃部,问:“大哥,你的胃是怎么难受?是什么样的感觉?”
特别“病人”看着苏绿宁焦急的神情,心里那叫一个暗爽,轻勾了勾唇角,弱弱地回答一句:
“饿的难受。”
听到这句话,紧随而来的其他医护人员,差点没晕倒在地。
原来,干哥哥不是犯了什么疑难杂症,只是肚子饿了。
苏绿宁擦了一把被他吓出来的一头冷汗,忙把自己热好的盒饭,端给特别“病人”先吃,垫垫肚子。
特别“病人”也不客气,接过饭盒,抓起筷子,就埋头狼吞虎咽起来。
嘴里含着鼓鼓囊囊的饭菜,还一边不满的埋怨:“你们医生护士都只顾着自己吃饭,没人来管我,害我在这儿饿了这么久!饿得我手脚发软、前胸贴后背!”
听着他蛮不讲理的责备与抱怨,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还越说越离谱,覃迪不乐意了,忍不住抢白几句:
“干哥哥,话不能这么说!你肚子饿,难道是我们害的吗?你肚子饿了,完全可以自己去买东西吃,或是叫家里人送饭过来!没有人故意要让你在这儿忍饥挨饿!”
“现在是中午,我们医护人员也是人,不是机器,也需要吃饭休息!”
“覃迪!”
苏绿宁厉声喝止住他:“注意你对病人说话的态度!
她虽然也很反感特别“病人”的不讲道理,但是她更不想将这样的小矛盾闹大。
特别“病人”也不生气,施施然望着覃迪,夹起一个肉丸子,丢进嘴里大嚼,“苏医生就是我的家里人,她不管我的饭,谁管?”
“......”
这个自来熟的奇葩,真是让人想掐死他,又拿他没办法。
“覃迪,你去帮我买碗米粉回来。”苏绿宁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钱,塞给覃迪。
她自己的肚子里,也还水米未进呐,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好的,我这就去!”覃迪屁颠屁颠的,转身要去为美女医生效劳。
“还有我!”
特别“病人”扒拉着手里的盒饭,头也不抬地吩咐:“我要一份炒粉,多加点肉片,记得不要放辣椒!这么一点点饭菜,还不够我打个嗝。”
真是够你大爷的!
覃迪的鼻子里都快冒出烟来。
*
下午,为了避免特别“病人”再出现什么新状况,苏绿宁待在住院部办公室里,还给实习医生和其他医护人员,上了一堂生动有趣的小讲课。
“心电图,大家都觉得看起来很难、很复杂。下面呢,我来给大家打个比方,方便大家记忆各种类型的心电图。”
她将临床上常见的心电图报告单,整理出来,通过投影仪,投射到雪白的墙壁上,逐一讲解:
“比如说,心律失常的心电图,P波是老婆,QRS波群是老公。一度房室传导阻滞,是老公天天晚回家,但时间固定;二度房室传导,是老公回家越来越晚,时间不固定,偶尔不回家;三度是老公和老婆离婚啦。”
“房颤,是有很多小三插足,老婆被拒之门外;室颤,是老婆跑了,小三也跑了,老公一个人的日子没法过了。老公和老婆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故事,到底和心电图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再来看看有关心电图的一些概念。”
平日里,让人觉得枯燥难懂的心电图,被苏绿宁这么风趣幽默的一比喻,把坐在办公室里的实习医生和医护人员都逗乐了,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
“报告!”
煞风景的飘来一道低沉的男人声音,中止了苏绿宁的讲课。
就仿佛冷不丁抛来的一颗石子,破坏了湖水原本的宁静。
苏绿宁扭头一看,特别“病人”正斜身倚在医生办公室的门口,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们。
经过一个中午的休息,他似乎恢复了不少精气神。
至少,能够自己下地到处走动,不需要坐轮椅了。
“大哥,什么事?”苏绿宁有种不祥的预感。
特别“病人”站直身子,清了清嗓子,拍拍自己的胸脯,一本正经地问:“报告苏医生,我只有未婚妻,没有小三,现在未婚妻跑了,我的属于哪种心律失常?”
“......”
医生办公室里出现短暂的安静,继而,轰的一下,爆发出阵阵哈哈大笑。
苏绿宁的脸庞直抽抽。
这位干哥哥,他不是来听课提问的,他绝对是来搅局逗逼的!
而满脸懵懂无辜的干哥哥,还傻愣愣站在门口,眼巴巴等待着苏绿宁的回答。
“哈哈,这个病人好搞笑!”
“好像义渠君哦!”
“义渠君,给我们签个名吧!”
实习医生们无心听课了,纷纷拿起笔记本和签字笔,朝特别“病人”团团围了上去。
好好的小讲课,没办法进行下去了。
苏绿宁的心肝脾肺肾都在流泪。
*
终于,好不容易,盼到了下班时间。
这一天,苏绿宁感觉特别的难捱,也被折腾得特别的充实。
她脱下白大褂,拿起手提包,走出了医院大门。
“大哥,我已经下班了。”
“我知道。”
“大哥,今晚值班的是蒙医生,不是我。”
“我知道。”
“大哥......”
“说!”
苏绿宁忍无可忍了,停下脚步,转身直面着紧紧跟在身旁的奇葩大男人,沉下脸严肃问:
“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一直跟着我?”
特别“病人”也停下脚步看着她,面不改色心不慌,“我想去买些日用品,不知道去哪里买,你给我带路吧。”
“......”
这样啊,干嘛不早说,害得她差点炸毛。
苏绿宁的心里不禁嘀咕。
对于病人的一些小小要求,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作为医生的她,还是会尽可能地去满足,也算是一种心理安慰和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