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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7章迫婚

李陌一目光一闪,深深看了他一眼,笑说:“我听玉山大哥言语清楚,又能如此快的计算出数目,可是曾读过书的?”

未玉山一愣,随即神色黯然,沉默一会儿,这才轻轻点了点头,低声说:“先父曾是个秀才,只是没能再进,之后一直便在村中任私教书。小的有幸,自小得先父教导,识得些文字。”

李陌一恍然,听他口中称自己的父亲为先父,神色又很是凄苦,料来他那父亲怕是就亡在这场灾难中的,心下唏嘘之余,便不再多问什么。

李陌一捡着先前的话头说:“此番北方之难,据消息牵连甚广,你们之后,怕是还要有人陆续到来。七剑城小,人力不足,大家同为此间沦落人,提前为后续的同胞尽些力,让他们来后便能有个遮风挡寒的住所也是一份心意。”

未玉山脸上现出敬佩的神情,连连点头。李陌一又笑说:“让你们建一百五十间屋,刚刚的原因固然是其一,再有就是为安置生病之人所用。这些病人中,症状轻微的分在一起,重症者则又是单独分为一组,如此,方能最大限度的杜绝传染。”

未玉山恍然大悟。

却听李陌一又说:“除了这一百五十间木屋外,还请玉山大哥率人再在大伙儿居住区四个方向之上,用大木青石,各建造茅厕两处,分男女各用。茅厕下,须引河间活水冲刷,以后所有人这那之事,都必须如茅解决,如有违反,立刻赶出七剑城。这件事,玉山大哥须得切切记住,仔细传达下去。”

未玉山听的迷茫,只是先前有了自己思虑不周的引子,此番便不再多问。听的李陌一说违反命令便要被赶出去,顿时脸上凛然,暗暗叮嘱自己,定要仔细嘱咐到每个人,莫违了小兄弟之令。

李陌一安排完这些,挥手让未玉山去了。

转身又将众侍卫集合起来,令他们每口大锅分派一人管粮,监督派粥。

剩下的人,分成两组,一组巡视灾民营地。另外一组则等石灰运到后,细细抛洒在整个营地之上。众人此刻以对他心悦诚服,都是很快凛然从命。

待到全数都安排完,李陌一长出一口气,只觉腹中一阵的空荡荡,抬头看看,日落西沉,竟已是不觉中过了下午时分。

从正午到这七剑城中,这一连番的忙活,哪里有不饿肚子的说理。

不是真人见他忙完,凑了过来,手捋长髯,正色说:“吏员大人干才无双,一顿顺心全展霹雳手段,种种安排别具匠心却又井井有条,本真人佩服。既然是同道而来,本真人岂有置身事外之理?别的帮不上,这施医诊治之事,本真人当尽微薄之力。”

李陌一嘴角抽了抽,沉默了一下,抬眼说:“真人既有此心,小民先代众人感谢。正好,小民曾偶得一妙方,若能配成,必可救济苍生,造福于世。只不过所需药材少见,寻找不便,不知真人可肯出力否?”

不是真人两眼当即放光,急问说:“是什么妙方?药材无妨,本真人大可亲自入山寻找。不是本真人夸口,这世上草药,真少有本真人不认得的,吏员大人只管放心吩咐就是。”

李陌一脸现敬佩之色,庄重的说:“这样的话,就有劳真人了………”

顿了顿,李陌一继续说:“真人听好,这味聚元丹的主药是:千山灵根、夺魄花、百日草、元真幻果四种。其他辅药大都能在世俗药房中寻到,不必费心。至于这少见之物,乃是最后一种叫做阴冥鸣泉的泉水为引………”

“就这些了,真人,这事儿就托付你了。万千大众的治病福祉,世间众生的安危就暂时寄托在真人手上了………”

李陌一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说完就走不带一丝犹豫。

剩下不是真人呆立当场,眼珠木然,一手亡命的捻着长须,满心惭愧之余却又心潮澎湃。

这个方子,只听那主药之名,便可知绝非凡物。自己修行数十年,不想竟于今日得逢机缘,这位吏员小兄弟,果然是自己的有缘人啊。

只是,这些药究竟哪里有呢?

不是真人念念叨叨,眼神儿飘忽,如痴如癫。

………

………?

拿后世玄幻小说里面的药房段子忽悠完了,李陌一狠狠的出了口恶气,不作丝毫停留,神清气爽的闪人了。

至于不是真人会被忽悠到哪去找药房………管那许多!

灾民们的斗志总算激励起来了,接下来就要拿出些实实在在的东西了。不然,前面一番激昂慷慨,可也就成了忽悠之话了。

至于说实在的东西,李陌一心中已然大体有了谱儿。

双岭山东面临近一条河,离着不到五里远。水运很是方便快捷,如此绝佳的地理位置,绝对大有可为。

再加上整个双岭山全是一片荒芜之地,并非良田,自然也就不会牵扯什么豪门大族的利益,李陌一心中的谋划便会少了最大的阻碍。

唯一要解决的,就是两个方面。一是使用此地的合法权;二就是初期的启动资金。这两个问题,就必须借助七剑城中的官方权威才可能达成。

至于说灾民们留下的问题,这个其实不算问题。这个时代,官员的政绩不是什么经济发展程度,除了赋税之外,治下地区人口的增长也是极重要的一个考核指标。

严大人不想收留这些灾民,不是不愿意接受这些人口,而是因为没有能供养这些灾民的资源。

而李陌一要做的,就是从这不可能中找可能,玩一手经典的空手擒白狼。

………

………

一个人溜溜达达的也不着急,从怀中摸出先前吴老汉给的三个烧饼啃着,一边将要做的事儿理了一遍,直到将一些细节问题也考虑完善了,正好也走回了安丘镇上。

将最后一块饼塞到嘴里慢慢嚼着,抬目四望,这里不同于七剑城的胡乱,很是平静一片。街道两边的铺子大都开了门,只是各家伙计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眼神中含着几分忐忑。

“唉哟,这可不是全士大人么。”正观望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叫。转身看去,却是一个三十上下的中年人笑眯眯的对着自己。

李陌一不由激灵灵打个寒颤,不是吓的,是冻的。也不是自个儿冷,是瞅着这位主儿就觉得冷。

这大冷天的,人家愣是就穿着一身单薄的长袍。明明在寒风中不可自抑的瑟瑟抖着,偏偏脸上却是一副天塌不惊、云淡风轻的神气。

文秀才,先前那邪事就是给他爹办的。他将李陌一的看作大恩人,上次去过他家大宅子看邪事,家里似乎有些家底。

此刻文秀才脸上一沉,抱拳而揖,很熟敬样。

这情况李陌一当即就明白了。正愁找不着财主,这就有人自动送上门了,不要白不要。

“啊,原来是文秀才,真是巧啊。”李陌一抱拳还礼。

“呃,是啊是啊,好巧,好巧。”

“文秀才这是要去哪里?”

“啊?去………哦哦,溜溜,随便溜溜。”

“最近生意怎么样?瞅文秀才面色………这个,紫气直透华盖,当是好的不得了了吧。”

“………还好,还好,咳咳。”

“唉,还是文秀才有财运啊。您瞅瞅这周围,哪一家有个好脸色的。唉,世说不易啊,都是这天灾闹的。说起这天灾,我刚才从七剑城外回来,亲眼看过那些灾民,惨啊,那真叫一个惨啊。文秀才你是不知道,那些灾民………咦,文秀才,你可是牙疼?怎么一劲儿咬牙呢?”

“………无事!”

文秀才眼角直抽抽,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这大冷天的,在外面站的久点都受不住,更不用说穿的这么单薄了。

这该亡的天儿!

文秀才暗暗咒骂了一句。眼见对面这全士大人说话目的很强,循序渐进的引导,莫不是对方要将上次没收齐的二百七十两银子收回去?

一想到这人,文秀才赶紧强挤出几丝笑容,抢先说:“咳咳,全士大人,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回去照看店铺,咱们回头再聊………”

文秀才说罢,只一作揖,只要李陌一一答应他转身就走。

“啊?是哦,天还真不早了。哈,和您谈天真是愉快,这时间过的………唉,那成那成,您先去忙吧,咱们回见了。啊,对了你爹那邪事可能过几天还要发作,到时候………”李陌一抬头望望天,叹息一声,说不出眼中有什么意味。

眼瞅着文秀才下意识的跟上一步,连忙又回身摆手,满脸的谦逊感慨。

文秀才惊的差点跌落在地,他爹还要那档子事发作?!

“那个………全士大人,前些时日,你在我家帮我们办了那档子事,能否请你在办一次………”文秀才实在撑不住了,性命攸关,一咬牙直接开口就说。

“那不办的挺好的吗,三十两银子,一两不少。”李陌一一脸的称赞。

文秀才脸色稍缓,眼巴巴的等着下文。

嗯?怎么不说了?

后面的呢?

这怎么又一副要走的架势?

文秀才真急眼了,再顾不上什么风度,伸手一把扯住李陌一袍袖,急说:“帮帮我爹,再多三百两银子我都可给!”

“三百两?”某人一脸的迷惑。

“先前说好的三百两,那日全士大人只要了我家三十两银子………”文秀才低垂着头说。

“啊,看我这记性。”李陌一一拍自己脑门,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三百两是吧?看您也不早说。我都忘了这档子事了………今儿正午时分,在七剑城碰上了当地的府长大人,愣是给我安排了个安置灾民的差使,一直忙到现在也没消停。您是不知道,那些个灾民,惨啊………”

文秀才腮帮子直抽抽,咬着牙低声说:“全士大人,三百两没问题,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文秀才不是个笨人,这全士大人扯东扯西的必有所求,偏偏装憨充愣的迫自己先开口。这全士大人俨然就是只千年老狐!

“啊?什么意思?莫不是您也觉得灾民可怜,不单单要资助三百两银子,还想要尽一份心意?哎呀,文秀才你这可真是………真是高风亮节啊。赞佩,这个必须得赞佩一二!”

李陌一一脸的欢喜赞叹。

文秀才则是大瞪着个眼,心间急剧的起伏了几下,这才沉声说:“三百银子没问题,至于还要尽一份心意的事就………我家经营的是烧饼摊子,又能尽个什么心意?”

李陌一笑眯眯的摇了摇头,“文秀才不必自谦,只要想尽这份心意,总是会有办法的嘛。”

文秀才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冷冷的说:“一个铜板两个烧饼,全士大人这单生意,总共三百两银子往上。却不知全士大人想要我怎么个尽心法?要不然整个烧饼店都奉上?”

李陌一双眼一亮,拍手喜说:“哈,文秀才果然豪爽大气!”

文秀才当即一窒,随即气得浑身颤抖起来,指着李陌一怒说:“你………你竟图谋我家店铺,你………你你………你这不是断人财路吗?!”

“图谋你家那店铺?文大秀才为什么这么说?”李陌一面不改色,笑眯眯的看了看文秀才,摇了摇头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嘛,除了三百两银子外,还要尽一份心意。”

文秀才愣住了,盯着李陌一看了半响,眼睛微微眯起,冷声说:“全士大人究竟什么意思?莫非不是打我家店铺的主意?”

李陌一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不过说是嘛,也无不可。”

文秀才一股冲劲飙上脑门,张口就要骂。

李陌一却轻笑一声,低声说:“文大秀才就不想把这店铺做大?就不想发展壮大自身的家族产业?就甘心继续这么下去,守着这份贫寒苦差事?”

文秀才听着陡然一窒,到了嘴边的话生生的噎了回去。

李陌一身子前倾,微微靠近他,低声说:“我有一策,只要文秀才你肯与我合作,你家那烧饼店铺必将财源广进不说,更有可能成为整个安丘镇内举足轻重的存在。机会就在眼下,做次龙还是继续做虫,只在文大秀才一念之间。”

说罢,李陌一轻轻拍拍文秀才肩头,又轻笑了一声,“至于你爹那档子事儿,只要你一口答应下来,我明天就去成山庙里助你爹避难………这事你可得自己想好了,跟我合作,败最多维持现状。而成了则前途不可限量。”

文秀才愣愣的望着前方,脸上又是不可置信又是惊疑不定,怎么也想不到,不过就是个巧遇的事儿,竟然发展成眼下这般。

正如李陌一说的,他是个入赘的女婿,这年月的赘婿,在家中根本没什么地位可言。虽然说对方有个秀才的功名,但只要没能高中,家中人也不会高看他几眼。

即使有个烧饼店的营生,也只能算是沾了光,这等凭空得来生计的赘婿,最是被邻里街坊所诟病,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文大秀才啥也不会,不耻入赘女方家,有个赘婿之下名,而且还白白得了个烧饼店,他们看不顺眼。

而且文秀才自幼饱读诗书,没有什么经营的天赋和经验,等他岳父去世后,靠着这个烧饼店或许也能过的吃饱穿暖。但也仅只是吃饱穿暖而已,至于曾经的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之类的抱负,却已经渺茫的看不到一丝曙光。

自幼饱读诗书者,大多都有一番大志向,想在此间有一番大作为,不说惊天动地,那也得是有个声响。

而李陌一刚刚这番话,就不由的又勾起文秀才遥远的记忆,让他有些恍惚,又有些渴望。

而且经过先前家中岳父那事后,文秀才可是狠高看李陌一的,如今对方跟他夸下如此大话,他也很是相信。

想到这儿,文秀才眼中闪过一抹凌冽。心中一定,旋即开口说。

“不知全士大人,要我怎么做?”文秀才目光中有些许坚定之色。

起先文秀才发愣的时候,李陌一就笑嘻嘻的等着,一点儿也不着急。此刻听他问出这话,心中已是笃定了七八分,当下凑过去低声说了起来………

………

李陌一说完就走了。

剩下文秀才一人站在那儿,满脸的惊疑不定。一忽儿兴奋一忽儿迟疑,直到一阵风刮过,才不由的激灵灵一个寒颤,两手抱肩搓了搓,转身往店里躲去。口中犹自喃喃,不知道念叨着什么,寒风中吹落几个断断续续的字眼:

“………十石………供应………宣传………

………

………

安丘镇街上大部分的店家都仍旧开着门了,但是还有几家仍是门板上的牢牢的,君来楼就是其中之一。

成功忽悠完了文秀才的李陌一,此刻就站在君来楼门前,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

忽悠文秀才是他的灵机一动。

要想展开自己的计划,就必须有起步的基础。这个基础不单单是银子,还要有人有权。

人的问题不用愁,不光七剑城的侍卫,安丘镇上的侍卫,就只那些灾民就是充足的人力资源。

而权这一点,如果仅仅以为凭借府长官邸的权就能成功那可就傻了。

正如先前所知,和府长官邸的权紧密相关的,就是那些世家豪绅的势力。

离了那些地方世家豪绅的支持,府长官邸的权能发挥出的力量就十分有限了。

更不要说银子的问题,指望七剑城府长严大人根本不可能,也只能从那些豪绅身上动脑筋。

七剑城的豪绅大户有不少。

东水可救西火,安丘镇上的富商人大户也不少。

但是,如果真要和这些个富商大户攀上关系也是不容易的,可也算是凑巧,李陌一正好认识文秀才一家,见得他岳父那气派的大宅子,李陌一心中已经知晓,文秀才岳父家的财力或许不如顶级富商大户,但是俨然也是个大户人家,拿出个几百几千两银子救急,疏通还是可行的。

李陌一在七剑城中没有任何根基,虽然说那七剑城的陪堂大人阳无极赏识他,但也仅只是赏识而已。况先,阳无极那冲动的秉子,一言不合就闪人,全然随意而为,不太像是个靠谱的人,就算他有心照顾李陌一,效果也不会太大。

而七剑城府长大人严士言,干脆不用说。强征李陌一为吏,说的好听是提拔、是看重,但其实是找个挡刀的。安置灾民的差事办得好,那是严大人慧眼识人,不拘一格。

可要是办的差了,嘿嘿,李陌一没根基没靠儿没财没势的,大小长短拿来顶罪不要太合适了。

到时候,严大人只要一句被传言蒙蔽,并先受某陪堂误导而错信了人所致,大半的错儿就可妥妥的推卸给李陌一。

所以,对于这位严大人,李陌一压根不指望。

………

故此,李陌一在遇到文秀才时,当即就有了决断。

有了文秀才这个伏笔,对于接下来的事儿,李陌一心中底气更足了。

瞅着天色还不晚,正好做好了准备,顺路来看看君来楼中岚儿那丫头,问问这几天是个什么情况。

然而等到了君来楼,却发现跟这里跟其他店门不一样,乃是门板紧上,根本就没营业。这让李陌一心中的不安更加了几分。

他寻思了一会儿,绕着墙转到后门,想要暗自探个究竟。

“砰——砰砰!!!”

一通拍门后,果然里面有人在。

开了门。

正是李陌一曾经见过的某个店小二。李陌一记得,好像都是叫他小二的。

“小二哥,怎的你们这君来楼今日不开张?没法儿,我只能来后面探探了。你家少掌柜的可在?我有些事儿找她。”李陌一的笑呵呵的打着招呼,就要迈步往里走。

小二脸上很快变一变,伸手扯住他,低声说:“我说这位客官哟,你怎的找人找上后门来了?”说着,拖着他往门口一处拐角站了。

李陌一也不反抗,任由他拉着,待到站住,皱眉说:“怎么?客人要吃食,你这店不开门,就不能来探探了?究竟出了什么事儿?你们那少掌柜岚儿呢?”

小二慌忙摆了摆手,又回身探头张望了一番,这才回过头来,长叹一口气说:“客官,我知道你认识我家少掌柜,只是………只是如今,唉,那莱家的少爷,他………他………”

李陌一眉头皱的更紧,不耐的摆摆手说:“发生什么事了,你家少掌柜的如今在什么地方?”

小二听李陌一问起这事,先是一愣,随即目光中有些无奈的看他一眼,叹气说:“昨个儿老爷从莱家回来后就愁眉不展,等到少掌柜的回来后我们才知道………那莱家少爷看中了我家少掌柜的,要娶她为妾,少掌柜的就是不答应,惹恼了莱家。”

顿了顿,小二继续开口说:“莱家乃是安丘镇上最有钱有势的大户,就连府长大人都得给莱家三分薄面,掌柜的这君来楼被罢了,暂休关门,说是不把少掌柜的嫁给莱家少爷,就要把掌柜的一家赶出安丘镇,少掌柜的………少掌柜的………”

李陌一眼睛眯了起来,冷声说:“怎样?”

小二看了看他,轻声说:“少掌柜的,要去………要去莱府里做最底下的杂役。只是真去了莱府里,做不做杂役先不说,再想出来可就难了。而且………而且,那样一来,可就是整日都在莱家少爷眼皮子底下了………”

小二后面吞吞吐吐的话虽然有些隐晦,但李陌一哪里听不明白。

只觉得心中腾的一股怒火冲起,李陌一紧紧握住了拳头。

莱家,作为安丘镇上最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这是迫婚不成,彻底不要个脸了。原本还弄了个纳妾的名头,总算面上有个说头。如今却是直接赶走老丈人一家,动手开抢了。

李陌一微微闭上眼,深呼吸了几次,将这股怒气压下,这才睁开眼,问说:“那现在呢?你们少掌柜的在哪里?已经去了莱府吗?”

小二刚刚见李陌一额头青筋直跳,脸色吓人,心里不由咚咚直跳,生怕他一个按捺不住,就要生出事端来。

这会儿见李陌一虽然然仍是脸色铁青,情绪却平复下来,不由暗暗松口气。只是不知为什么,隐隐觉得,这位小客官此刻的平静,竟然似乎比刚刚那种大怒还要渗人。

“没有,少掌柜的还在里面。昨晚知道这事儿后,只说怎么也不肯去莱家,晚上的时候还想出门,被老掌柜的拦住,关在房里不准出来,连饭食饮水都是让人送进去。”

说到这儿,见李陌一眼神不对,猛然省悟一番,那小二连忙摆手说:“小客官切莫误会,老掌柜的关了少掌柜的,不是要迫她屈从,而是怕她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傻事儿。今个儿莱家管事过来,老掌柜的还求那管事帮忙说情来着,可惜了………唉。”

李陌一这才面色稍缓,随即目光一凝,问说:“莱家管事?他来做什么?”

小二听对方问起这个,面上现出愤愤之色,低声骂说:“来查账!说是老掌柜既然如今能阳奉阴违、糊弄他家,这些年账房上说不定贪了多少银子。莱家那管事还说,此番查账如果是清楚明了也就罢了,仍然只是将老掌柜的逐出安丘镇………

“倘若真查出个什么猫腻,就要送老掌柜的去官府拿问,到时候关押个十年八年,老掌柜的也就再无天日可见………”

“那莱家管事简直就是胡说八说,老掌柜的这些年勤勤恳恳,为这君来楼不知费了多少心力,怎么会做这种事儿?真真是欺人太甚!”

小二这愤愤不平的低声咒骂,李陌一却是瞳仁猛的一缩。这哪里是什么查账,分明就是威胁。

要是老老实实听话,让岚儿去莱府做下人,那账房数目自然不会有问题。

可要是违逆不从,只怕那账房数目多半是绝对会有问题的。

而先从那句“阳奉阴违、糊弄他家”一话来看,莱家根本就是仗着自家权大势大,吃定了这桩事。

这有地儿说理去吗?

“小二哥,你能见到你家少掌柜的吧。这样,帮我个忙,给你家少掌柜的传个话,让她今晚亥时打开对着后院墙的窗户,到时候我在那儿等她。”李陌一沉思一阵,微一沉吟,很快心生一计,向着小二说。

小二吓了一跳,满脸苦涩的说:“小客官,你莫害我,我可不敢给你传这种信儿。要是让老掌柜的和莱家的人知道,可不要扒了我皮去。要不然,你有什么想说的,我瞅空儿帮你转告少掌柜的就是,见面什么的就不要了,你看这样行不行?”

李陌一微微一笑,伸手拍拍他肩膀,笑说:“小二哥有什么可怕的,反正都是传个话而已,又不是要你帮忙逃奔。你话传到了就没你的事儿了,就算是后面有什么问题也落不到你身上。相信我,我自有手段解决此事,绝不会连累到你。”

小二满面为难,正想再说句什么,却忽听的门内一声冷哼,随即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真是好大的口气!!”

嗯?

有听墙脚的人?

太可耻了!

这年月的人一点隐私意识都没有吗?

李陌一嘴角一耷拉,这是蔑视、藐视加鄙视。

至于小二哥,在目光落到发话的人身上后,脸色顿时转为苍白,整个身子有往地上坐的趋势。

在看清楚来人后,李陌一面上也是一变。

………

声音传来处有两人。一个体型消瘦,约摸四十岁左右年纪,面色微白。头戴逍遥巾卫,身穿一袭青锦袄面长袍,鼻如弯勾,凸显几分阴鹜之气;

再往上看,颧骨略高,大概是因为刚从温暖的屋子里出来,冷热相交之下,尚带着几丝晕红;

眉毛细长,只可惜略微下垂。眼睛也长长的。此刻那双长眼中,闪动着冰冷的光芒,乍一看如同面对着一双毒蛇的眼眸。

这人穿着打扮都是精细之物,想必是大户人家中人,面目五官分开看也都能凑合。可就是组合到一起后,让人怎么看怎么难受。

不过李陌一李大吏员的面上变色却跟此人无关。

而是因为落在后面的那一人。

这人不是别个,正是刚刚小二哥口中的“老掌柜的”,少掌柜苏语岚的老子,苏家君来楼原当家人————苏老掌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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