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血战
此时王财一改刚才对刘仪伟的千般瞧不起,心中越来越佩服他举重若轻,沉着稳重,毫不畏死的精神了。
一群人在隔着门缝实在是等不下去,只好恼气冲冲的闯进房间。韩三喘着粗气一把拧起睡眼迷朦的刘仪伟,抬手给了他两个耳光!
“君子动口不动手!”刘仪伟捂着脸惊恐的说,“方便一下也用不着这么打我吧!”
王财摆了摆手示意韩三住手,走上前把刘仪伟拉到椅子上坐下,“刘大人,你我立场不同,但是我还是很佩服你这种身陷敌营而如此镇定的精神,老实说我是做不到的。刚才卫兵擅离职守,刘大人你竟然没有逃走,这种宁做阶下囚,不做翻墙贼的精神,实在是君子啊!”
“什么?”刘仪伟柔了柔眼睛,惊讶的说道,“刚才这时没有人?唉!不瞒你说,刚才我……我腹中实在胀得难受,见四下无人,到门口……方便了一下,要是左右有人,我如何敢……唉!实在是斯文扫地!”
…………
看来刘仪伟这个书呆子是靠不住了,一伙人吵了半天又实在再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好把希望寄托在邓绍良这个笨蛋自己身上了。看看时间也不早了,纷纷出门各自整队准备出战!
邓绍良领着大队清军已经没日没夜的赶了一天了,自从过了金坛之后他就一直接到报告说附近不断出现太平军的哨骑,这让他警觉起来,虽说李鸿勋带了王长毛的口信,说什么“荆溪决战”,但天知道真假,自己就这么把军队带过去,万一中了埋伏怎么办?这两天的接触看来,这个叫王财的匪首倒颇有智谋。想到这,邓绍良马上下令向周围三里派出斥候,同时命令苏松镇总兵叶长春率所部五百轻骑担任先锋,向荆溪突进,并立刻查明荆溪方圆十里之内的敌情。
很快,当王财接到邓绍良已过溧阳并向柴冉下达攻击无锡命令的时候,邓绍良也接到了叶长春传回的消息:发现贼兵主力!
邓长春挥着马鞭大骂王财:“小小毛贼,不自量力,竟然聚众对抗官军,真得在荆溪等着本将军!好……好!音德布!你率一千五百名绿营五百火枪营往荆溪以南五里桥列阵,刘务序!你带着你的本部一千江阴防军五百火枪营往荆溪以东观音庙列阵;和春!你带两千绿营五百火枪营往荆溪西面的……二道沟列阵,本将军亲率主力由北向南攻击!各位将军,荡平苏南匪患,在此一战,勿要并力用心。本将军攻击开始后,你等所部必须迅速展开攻击,违令者,军法无情!”
“遵令!”众人齐身响应,翻身上马,各领所部出发不提。
王财也很快发现了邓绍良分兵包围自己的企图,知道一兵团的位置已经被发现,原来想马上溜掉,但是又担心自己溜掉会二兵团造成被动,权衡了半天,还是决心等柴冉发起进攻后再看情况而定。
时间很快过去,就在邓绍良各部向包围地点运动的时候,柴冉指挥的二兵团打响了无锡的炮声。在得知一兵团正在承受着被包围的危险来确保自己攻击顺利后,柴冉脱了衣服,光着膀子,跳到阵前,挥舞着大刀喊道:“天国万岁!兄弟们,跟我冲啊!”
《孙子兵法》里在提到攻城战时说士兵“如蚁之所附墙”。用这句话来形容这次无锡战役正合适不过了。太平军士兵在炮火的掩护下,拿着大刀、长矛,抬着长梯,举着木盾、门板,迎着城墙上飞蝗一般的箭矢、铅弹呐喊着向无锡城扑去。这些赤着脚的战士,在冰冷坚硬的土地上奔跑、跳跃,中途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爬起,手拿鸟枪的士兵在城下麻利的向城头射出一颗颗弹丸,举着大刀的士兵,前仆后继的爬上长梯,奋勇向上,身中弹矢的士兵一个接一个从梯上滚落,而紧跟在后面的人却没有人犹豫,继续向上爬着,爬着……
激烈的战斗打了近一个时辰,双方都在挣扎,双方都在拚命,其实无锡城内也只有二千新调来的广勇和一千团练,战到此时双方都已经精疲力竭,双方都期待着对方首先放弃,而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能赢得战斗的胜利……
当邓绍良第一次接到无锡的求救信时还没当回事,长毛的主力明明就在他的眼前,那些攻击无锡的不过是些小部队而已。直到怡良从苏州差人飞马送来的命令时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从信上所说的进攻强度来看,无锡城下的太平军才是真正的主力!邓绍良马上放弃了围攻荆溪太平军的计划,马上命令部队快速向无锡靠拢,因为他知道,如果无锡失守,那他也要担负“剿匪不力”的罪名,丢官罢职是小事,万一皇上心情不佳,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考虑到荆溪长毛的危胁,为了确保后队辎重安全,他犹豫再三还是命令刘务序率五百火枪营奠后。
在发现邓绍良的部队退却之后,王财马上命令各营师帅分两路包围清妖后队“斩尽杀绝”!之所以下达这个命令,是因为王财已经无法承受二兵团在无锡城下的严重伤亡了,柴冉在阵亡前给他送回的消息已经清楚的说明此刻二兵团基本上已经打残了。王财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这次荆、锡战役根本就是一个草率的决定,前一阵的几次胜利让自己有点以帅材自居了,只想着以智取胜,却没有考虑到两军实力的差距,在兵力、武器都严重劣势的情况下还要分兵攻击,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遭此重大损失……
实际上王财的痛苦还远没有结束。不但无锡城下的攻击让二兵团损失严重,而且由于撤退不及时,现在已经陷入了清兵的重重包围之中。从荆溪带着先头骑兵快马赶回的邓绍良离无锡城已经没有十里了,而城下的太平军在柴冉阵亡后就一直乱哄哄的各自为战,所幸的是部队仍然在战斗,建制还算完整。后一右营旅帅陈平安自接替柴冉指挥后一直在等王财的撤退命令,但是他并不知道,王财所派出的三批传令兵都在半路上被清兵截杀了,眼看着形势越来越危急,但是又没有什么办法好想,只能寄希望于赶紧把无锡城攻下来,然后据城死守,但是看了看左右这些混身是伤的士兵,就算攻下了无锡又能守多久呢?
“不能这么打了,再打下去二兵团就完了!”已经降到了卒长的戴伏波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怒气冲冲的吼道,“现在赶快往长江边撤,找到船退回镇江还有一丝希望!”
“……不行!”陈平安犹豫了半响,恨恨的回答,“我们还没有接到大人的命令,擅自退兵,那可是阵前怯敌,是死罪!”
“去他妈的死罪!”戴伏波愤怒的把帽子扔到地上,用脚拚命的踩着,“老子反正已经是卒长了,大不了就把我砍了,老子看不了兄弟们再流血了!”说完他把陈平安一推,大声道,“兄弟们,跟着我撤!”
周围的太平军士兵都犹豫的没有动,眼睛直盯着陈平安。他们人人都清楚,太平军军法甚严,未得将令而擅自退兵就是死罪,如果真的跟着戴伏波退回镇江,也会因为临阵怯敌而被处死。
戴伏波眼看着没有人动,忍不住鼻子一酸跪在地上冲着西面号淘大哭起来,“天王!天王!我自广西随您起兵以来,大小百余战,从未贪生怕死,今天我就死在无锡城下,誓将我天国大旗插上无锡城楼!”说着跳起来,一把扯掉上衣,露出条条伤疤,“今天都他妈的死在这里吧!”说完提着大刀就要冲。
陈平安一把抱住他,看了看无锡城下躺着的无数尸体,唉了口气:“撤吧!”
城上的清军眼睁睁地看着城外的长毛把战友的尸体一具具的收集起来,背得背,抬得抬,慢慢的撤走,也不敢出城追击,这一仗让才到无锡没有几天的二千广勇几乎全部战死,至于团练更是伤亡无数,哪里还有力气出城追击呢?直到太平军走远了,才慢慢打开城门,打扫起战场。
姗姗来迟的邓绍良看到已经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的泥土和遍地的尸体,他知道,苏南战场将成为他军事生涯的终点。
另一方面,围攻清兵后队的一兵团也遇到不少的损失。刘务序率领五百火枪营与几百名后队的绿营军兵排成圆阵向蜂涌而来的太平军士兵连续的放着排枪,当邓泽远指挥大军冲进圆阵的时候,倒在攻击路上的太平军士兵就不下二百,一场肉搏之后,一兵团抬着三百多具战友的尸体和缴获的火枪、大炮等各种物资黯然的离开了荆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