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王御医是个很府责任的医生,每隔五天,无需通知接送,自会前来怡然居为萧逸然诊脉改方。为了不让王御医起疑,萧逸然不得不每次都让症状减轻一些,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萧逸然被迫康复。
一直关注着怡然居里萧逸然动静的丞相府管家胡欣,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消失,马上派马车把萧逸然接到丞相府中。
萧逸然来到丞相府并没有见到丞相胡惟庸,接待她的是管家胡欣,还有一位年龄和老先生楚天仿佛的男人。此人五短身材,留着两撇微微发白的胡须,眼睛小而有神。
“逸然小姐,我来介绍,这位就是人称‘南楚北宋’的宋寅老先生。”
当然,和楚天接触久了,萧逸然自然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急忙上前见礼。
“小女子萧逸然见过宋老先生。”
“呵呵,最近可是没少听说小姐大名,今日一见,先不说园林堪舆之学,仅是这份出尘的风姿,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老先生谬赞了,老先生大名,逸然也是如雷贯耳。”
这样的套话,萧逸然在画舫中就早已谙熟,只是一般情况下不说而已。
“两位就无需客套了,接下来的日子长着呢。”
说着,胡欣拿出一张蓝图,展铺在书案上,对两人说道:
“今日丞相上朝还未归来,请两位的来意,早已告诉过二位,这是丞相府现有建筑的蓝图,以及待扩建部分的位置图,请二位过目。”
萧逸然以宋寅马首是瞻,待宋寅走过去后,也跟在身后,走到书案前,低头看去。真是不看不知道,萧逸然没想到丞相府占地竟然如此宽广。不说待建的空地,仅是现有府宅面积,差不多就有宋家疃的两倍大,要是和怡然居比较起来,七八倍都有余。
只听专心观看蓝图的宋寅,边看边问胡欣道:
“不知相爷是如何打算的?”
“不瞒二位,老爷的意思是嫌现在府宅的规划不合理,总感觉府中建筑有些沉闷,缺少了灵动之气。所以,首先是要把现有的格局改变一下,同时呢,把待建的地面加进来,使整个相府既和谐,又充满活力。”
仔细看了半天,宋寅连连说道:
“难,难,难。”
“先生何意?”
“若要说按照相爷的要求,整个相府的现有房舍怕是都要拆过重建了。”
胡欣显然知道胡惟庸的用意,肯定是不想拆掉重建的,若果真要那样,岂不是过于招摇了些?没有接宋寅的话,转头看着正在观看蓝图的萧逸然。萧逸然感觉到背后的目光,抬起头来,犹犹豫豫地说:
“宋老先生所言不差。”
“小姐的意思也是要拆掉重建了?”
萧逸然看看宋寅,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两位都是这个意思,那在下就透个实底,老爷并不想过分招摇,所以,府中现有房舍,只能翻修一部分。在达到目的的基础上,改动的地方越少越好。”
萧逸然早就看出来,现在的丞相府是所比较古老的宅子,而且并不是一时一人修建,而是经过多年,多人建设,自然会显得不协调,甚至有些重复建设,和相互挡光、屏蔽的弊病在。不过,既然宋寅说难,萧逸然自然会跟着他的语气说。
“胡管家,相府内的房舍并不是一时一人所建,所以才会显得沉闷,又不协调,要是真的要达到相爷的要求,确确实实是个难题。”
从宋寅的态度上,萧逸然看得出来,其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萧逸然不但不反感,反而正中下怀,如此以来,就一切按照宋寅的话去说,省的到时候麻烦事缠身。于是随声附和道:
“老先生说的是。”
胡欣看看宋寅,再看看萧逸然。作为丞相府的管家,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世面没见过,所以,他很快就从萧逸然的随声附和中发现了什么。能够让几位皇子看中,尤其是被朱棣看中的人,绝不可能是如此没有主见之人。应该是碍于宋寅在场,不好直叙胸臆才是。
“这样,两位已经看过蓝图了,回头再仔细考虑考虑,等老爷回来后,在下把两位的意思禀告老爷后,请老爷定夺吧。”
萧逸然听胡欣这样说,看看天色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便站起来告辞道:
“老先生,胡管家,如此逸然便先回怡然居,待相爷回来有了主意后,逸然再来拜访。”
“小姐且慢,午饭厨下已经备妥,老爷临走时就吩咐过,一定要两位在府中用饭,老爷若无紧要公事,定会回府相陪。”
“胡管家,逸然一介草民,怎好在相府用膳,更不用说请相爷作陪了。告辞。”
说完,不等胡欣答话,转身就走。
“哈哈,逸然小姐何必难为管家,确实老夫如此吩咐过。”
萧逸然刚走出门口,迎面就碰到下朝归来的丞相胡惟庸。中等偏上的身高,虽然年纪已是快六十岁的人了,须发依然乌黑,除了有些大腹便便外,也算是相貌堂堂。
“民女叩见相爷。”
没法,面对百官之首,萧逸然只能跪倒磕头。待萧逸然磕了三个头后,胡惟庸这才说道:
“逸然小姐何须行此大礼,快快请起,客厅叙话。”
萧逸然再也不能说回怡然居的话了,只好跟在胡惟庸身后,返回刚才的客厅中。等胡惟庸落座后,胡欣便把两人刚才的意见说了出来。胡惟庸看了看两人,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吩咐胡欣道:
“摆饭吧,饭后再谈。”
尽管丞相府的午宴十分丰盛,萧逸然却吃得无滋无味,甚至都有些厌恶起来,因为胡惟庸两只眼睛时不时在自己身上瞄来瞄去,这让萧逸然很不高兴。一直以来,还没有谁这样做过,哪怕是在画舫中的时候,一旦遇到这样的客人,萧逸然总会借故走开。
宋寅显然也看到了胡惟庸的动作,所以吃饭时,宋寅几乎头都不抬,旁边的侍女斟酒就喝,胡惟庸让菜便吃,一副局外人的样子。
“小姐何不讲一讲北平一行的趣事?”
“回相爷,此去北平并无什么趣事可谈。”
“不是吧,你们途径保定府时,路遇土匪拦截,难道不值得一谈?”
“哦,还有此事?”
宋寅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其用意是十分明显的,就是给胡惟庸垫话。
“呵呵,当时北平都指挥使林宜融的行文送到兵部,兵部要调动卫所的守兵,自然要通知老夫一声。”
“回相爷,那次实是土匪拦截了荣昌商行的货物,我们只是适逢其会罢了。”
“老夫可是听说,小姐主仆被土匪劫走了。后来是怎么逃出来的?”
“土匪当时见劫货未果,便准备劫持逸然和两位丫头借以要挟。在被土匪挟持回山的途中,不知被何人暗中打死劫持小女子主仆三人的匪徒,才得以逃到一处丛林中躲藏起来,直到燕王府崔管家带人前来解救出来。”
“哈哈,小姐有些言不由衷啊。既然小姐不愿意说,老夫也不再追问了。不过……”
胡惟庸盯着萧逸然的眼睛说道:
“后来北平都指挥使说,他们可是在燕王的授意下,才先斩后奏的。若是只为了荣昌商行的区区货物,燕王定然不会大动肝火,何况还要冒着被圣上训斥的风险。”
“许是王爷是因为楚老先生在土匪拦截时,被弄伤了大腿,才如此生气。直到逸然从北平返回时,楚老先生行动还有些不便。”
“逸然小姐好像也不是从北平回来的吧?”
“想不到相爷连些许小事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见胡惟庸如此刨根问底,萧逸然的会话也不再唯唯诺诺。
“哈哈,凑巧而已,凑巧而已。”
萧逸然可不相信胡惟庸口中的凑巧,可以肯定的是,北平府燕王朱棣的荣昌商行内必然有胡惟庸的人,不然不会对那里的事情,知道的如此清楚。
“因小时候,做过一个在五台山拜佛的梦,逸然便借这次机会,顺道去了一趟。拜佛之后,也就没有再回北平,而是一路南下,经并州,过冀州,返回应天府。”
“老夫能不能知道逸然小姐是师承何人?”
“相爷是指……”
“自然是园林堪舆之学。”
“逸然哪里学过,只不过是顺嘴给楚老先生提了点建议,不想凑巧被先生采纳了而已。”
“好一个凑巧,若说怡然居是凑巧,甚至说苏州吴王府也是凑巧,那逸然小姐该如何解释北平的燕王府蓝图呢?”
听到这里,萧逸然知道,楚先生绘制的北平燕王府蓝图必定已经被胡惟庸得到了。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正在萧逸然危难之间,突然管家胡欣从外面匆匆走进来,低头在胡惟庸耳边嘀咕了两句。胡惟庸听罢,马上脸色如水,怒哼一声站起身来,没有和宋寅,以及萧逸然说什么,就走了出去。
尽管胡欣的话音很低,自从萧逸然凝聚出分身之后,视力、听力都变得异常敏锐,还是把胡欣的话,一字不落的听进耳内。
“老爷,小公子坠落马车,不治而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