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知道这道藏有自身灵息的灵符祭出,以慕氏势力之强,人手之众,只需一两个时辰,就会循踪而来。然而此举既然能护得黑齿公等人周全,就算自己面临不测之危,又有何惧。
仍将域字真言祭出,再动用玄风二诀全力前行,可是这也只是将双方的接触尽量拖后罢了,别说慕氏动用太虚之士,就算是慕行知这样的极道之修,也必定有办法瞧破自己施下的种种『迷』雾。
因此原承天若想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离开青原,那是万万不能,好在离开山庄之前,原承天胸中已有成算,此时此刻,唯一能够帮助自己的,就是禅修。
禅修无论是在凡界还是昊天,都是独立特行,只因在昊天界局势比凡界更加复杂,禅修之士的行踪也就更加隐密罢了。
幸好原承天在昊天界数千年,就算是大半时间隐居不出,可在金仙境界时,也曾游历四方,对禅修之士也是略知一二。
昊天界对禅修之士有歌云:半入红尘半入仙,等闲不见禅修面,若寻大德无双士,唯有奇山秀水间。
原承天初闻这首歌诀时,也只当禅修之士喜在奇山秀水之中盘桓,后来方知,原来那奇山秀水,却是禅修的两大宗门。
奇山宗之中,大多为昊天本界禅修之士,秀水宗则主要由凡界禅修的飞升之士组成。昊天禅修虽分两宗,倒也没那么门宗森严,两宗彼此之间绝无门碍,只要是禅修之士,尽可随自家心意入宗挂名修行。
只是昊天凡界两处禅修之士,所学毕竟略有不同,因此将禅修分为两宗,也是形势使然,但天下禅修皆一家之说,则是一字也不错的。
禅修之士游历四方,或是想寻找禅修宗门挂名修行时,只需寻到本地禅修门宗既可。而若想寻到禅修宗门,则只需禅修的联络法诀便可,本地禅宗自然会派人前来迎接。
原承天所修之道半禅半仙,若说是禅修之士也不算错,因此只要寻到禅修宗门,定能得到照拂。
正行之际,前方有奇峰突起,原承天收了域字真言,按下遁云,拔云破雾来到山前,手起一诀,名叫奇山诀,此为奇山宗的禅修之士联络的手段。
此诀祭出时无声无息,却有无数道禅言向四周散开,这诀中的禅言当然只是一种传讯之法,却无神通,也唯有禅修可以破解。而这无数道禅言之中,藏有原承天的来历名姓,以及所处方位信息,原承天更将自己遭遇之事,在禅言之中简短说明,若是这附近的禅修惧于慕氏势力,不敢前来接应,也就只好作罢了。
这种奇山诀,亦是原承天的玄承之一,此诀传向四方之后,经千万里而不断,与信诀大同小异,唯一不同的,就是有禅修的独特印记罢了。
若有禅修收到此诀,就可循隙而来,找到这座山峰,再从原承天留下的灵息之中,与原承天联络。
因此原承天从此时起,就不能再动用域字真言藏起灵息了。
好在刚才一番急驰,那空中的灵息已断,慕氏若想寻到原承天,总要费上许多工夫。而这个风险,也是原承天不得不冒的。
既然留下讯息,原承天也就不能尽力遁行,将玄风二诀收起,只以万里踏云术而行,并且每行万里之后,仍要再次传出奇山诀去,以使灵息不断,方便禅修同门前来寻找。
如此行了约有三万里之后,前方忽的现出一座城池来。
昊天界中,唯有凡人筑城,或为抵御敌国兵马,或为拒郊外野兽于坚城之下,昊天诸国林立,彼此间争伐不休,与凡界又有什么不同。
不过那仙修之士所居之地,却实不必筑城御敌了,因为无论怎样的坚城,又怎能禁得住仙修之士的法宝神通?又何必费此力气,这与凡界自是大不相同。
原承天瞧见这座城池时,知道已到了凡人地界,他自思若与被『逼』慕氏追兵交手,定是惊天动地,又怎能侵扰到凡人,于是当即转向,绕城而去。
不想就在这时,那城外人如蚁聚,迤逦行来一队人马,原承天本不想理会,忽觉脚下冲来一股杀气,将脚下一点灵息冲开。原承天这才明白,原来是两国交兵。
要知道凡人若动杀伐之念,亦有杀气产生,只是这杀气对仙修之士来说,自然是微不足道,不过地面上那数万兵马聚在一处,自然也可杀气冲天。
那凡人间的事务,仙修之士怎便参与?虽然战端一启,必然是死伤无数,可仙修之士恪于昊天仙规,也只能束手旁观。
原承天虽心怀大慈大悲之心,可想了又想,还是觉得离去为妙,那红尘间的杀伐争端,又怎能明辨出是非来,究竟是帮那守城的一方,还是助那攻城的一方。
就在原承天正想动身离去时,忽见那城中升起一道白幡来,幡下立着一名青衫男子,面着城下的数万精兵烈马,却是意态从容,负手而立。
原承天原以为此人是守城一方请来的修士,已是大皱眉头,那仙修之士涉入凡间纷争,怎样也是大为不妥。再用神识辨去,赫然发现此人是鬼修之士,只是等级低微,不过是真修境界罢了。
昊天修士或因肉身损毁,或是自觉大道难成,又不肯舍了昊天,去沉沦冥界,亦会修这鬼修之道,而又因昊天界中灵气极强,阴气不足,修成鬼道,也唯能长生罢了,着实没有多大成就。
因此昊天界中,为使那无福仙修的弟子有个出路,对鬼修之道,也就不加禁止,何况鬼修难有大成,又怎能在昊天界翻了天去?
但若遇人间杀伐之事,就常常有鬼修的身影。战端一启,必定是伤亡无数,这人间的战场,就是鬼修之士最佳的修行之地了。
只是那鬼修之士若只在战场上修行也就罢了,若是参与凡间战事,甚至是亲身参与杀伐,则非原承天可以忍得了。
这时那城下兵马已快速来到城下,见到城上唯有一人,领兵的将领暗自欢喜,对方既无防备,这坚城立时可下,岂不白白送给自己一个天大的功劳?
他这等凡夫俗子,又怎识得鬼修的法门,而城上的那道白幡,瞧来与降旗也无多大区别,于是上前喝道:“城上那人听着,你若真心投降,立时开了城门,也好免了你等的罪过,否则城破之时,定斩不饶。”
那城上的青衫男子哈哈大笑道:“你这等目中无人的凡夫,竟不识本修的厉害,凭你千万精兵,在下一幡可敌,你只管攻来,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手段。”
那将领怎知厉害,当即下令攻城,就见数千弓箭手呈三排列队,有执旗官一声令下,飞箭如雨,向那城中『射』去,这是担心城内另有埋伏,自然要先用这阵箭雨,『逼』那伏兵出击,亦显兵威。
这时另有攻城的人马,推着云车,天梯,向城池步步进『逼』,而这攻城队伍的两侧,则有半甲之士,持着刀枪大盾护卫,以防城中突起兵马,冲『乱』了阵脚。
阵后则有数千骑兵,个个精神抖擞,手持雪亮马刀注视城门,若有兵马敢出,这队骑兵就会抢上前去,再将对方冲『乱』了再说。
这凡间的行兵攻城之法,果然是井井有条,瞧来亦是有趣。
这时原承天则是万般为难起来,以他的修为,将这城上的鬼修拿下,然后再去喝止双方罢兵言和,倒也没多大难处,可一旦身涉其中,就不免要耽搁下来。慕氏追兵随时可至,因而此议断不可行。
可若是让他眼睁睁的瞧着那鬼修之士大动杀伐,又如何能忍心,看来唯今之计,只好先将这鬼修擒了再说,至于凡人间的恩怨是非,也就只好不去理会。
眼瞧着攻城的兵马快速进击,离那城池还有数百丈时,城上鬼修冷笑一声,手中掐起法诀来,白幡便是一晃。
此幡为**幡,只要展动白幡,那修为低于青衫男子者,自然神志昏沉,倒头就睡,从而就任人宰割了。
可是那青衫男子将白幡晃了数次,城下兵马怎有反应,按部就班将云车天梯推到城边,自有那骁勇之士衔刀跃上城池。
青衫修士心中着慌,那**幡本是自己的拿手法器,历来百发百中的,怎的今天却做起怪来,眼瞧着已有兵将跃上城池,几步就要杀到面前了,急忙取出一柄法剑来,口中念念有词,就要动用这法剑杀人。
不想那口诀刚刚念出,手中的法剑却脱手而飞,青衫修士目光急急的循着这法剑望去,才发现空中云端之中立着一名黄衫修士,正冷冷的瞧着自己。
这名黄衫修士,便是原承天了。
原承天境界修为怎是这青衫男子瞧得出的,但对方既是修士,那就不可轻视了,青衫男子忙揖手道:“这位道友请了。”
话音刚落,两名持刀的士兵已经赶到,手起刀落,就向这青衫男子砍来,不想双刀却扑了个空,只砍到城墙上去,激起火星无数,那名青衫男子,则是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