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皇上。”许岳跪下的动作有些踉跄。
永康帝定睛看去,原来许岳的一只袖子里空荡荡的,脸色苍白得下人,上头还有一道刀伤。
“你……辛苦了……”永康帝实在不忍再去责怪许岳未能保护好贾瑞。
“六百里加急传令冯紫英,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找到贾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五天后辽阳传来消息,并未找到贾瑞以及其他牺牲将士们的尸体,只找到了一些衣服的碎片和一些骸骨。
辽北荒野经常有狼群出没……
偷偷哭了一回,永康帝提起笔来亲手拟了一道诏书并盖上玉玺递给了戴权。
宁国府,尤氏有些茫然的同可卿一起跪下接旨。
她不明白为何贾瑞不在家里天家要给自己宣读什么圣旨。
香案齐备,尤氏跪着接旨。
戴权清了清嗓子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万夫之长,所以观师政之宜。
四方于宣,所以寄国都之重。
兹大乾一等土豆伯、城管卫指挥使、市舶司代使贾瑞英姿挺立,亮节不群。
此番为国尽忠,鞠躬尽瘁,为社稷奔波薨于辽北。
朕闻之落泪,特追封贾瑞为一等宁国公,赐蟒袍玉带。
其丧事按郡王制,由礼部全权协理……”
还未念完,尤氏哎哟一声已经昏死在地上。
尤二姐三姐也顾不得许多,哭着去抢救尤氏。
戴权念完了圣旨将手一伸看了看呆呆跪着的可卿说道:“接旨吧……”
可卿却站起来摇头道:“我不接!你们都弄错了!
我家二爷没有死!他死不了的!他不会死的!”
说着已是哽咽着转身往里头去了。
戴权呆呆的站在那里手捧着圣旨竟不知如何是好了,身后捧着蟒袍玉带的小太监也一脸懵圈。
一时间贾瑞死封宁国公的消息便传遍了宁荣二府,顿时两府和大观园中哭声一片。
时隔五十年,贾家终于又出了一位国公爷,只不过只能穿着蟒袍被挂在墙上供后人瞻仰了。
更操蛋的是贾瑞没有后人。
贾代儒和牛氏老两口听到噩耗一口气没上来双双背过气去了。
贾母听了这话也骇得几乎丢了魂儿,在邢王二夫人的陪同下坐着轿子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黛玉、宝钗、湘云等自不必说哭得死去活来柔肠寸断。
宝玉忙的安慰完了这个又去哄那个,似乎一点效果都没有。
但是宝玉心里还是窃喜的:贾瑞死了,这回怎么说?
林妹妹还能不理我吗?宝姐姐还有那么多话吗?湘云还能嫁给死鬼贾瑞吗?
贾瑞屋里的茜雪金钏和晴雯本来都应该是自己的,这回是不是也有机会再回到自己屋里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
贾瑞的死除了宝玉高兴,自然还有其他人也击掌称贺,比如反瑞联盟的一群人,比如吴存业、大理寺卿王泽,比如那些被贾瑞逼着买了小汤山高价房的大臣们。
贾瑞这个祸害终于死了!
封你个国公又如何?你死了!后继无人!
这叫什么?多行不义必自毙!老天饶过谁?
神京中不时有人家院子里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礼部显然也收到了代为贾瑞办理丧事的圣旨,不敢怠慢,礼部尚书彦靖德亲自带着一大群人呼啦啦的来到了宁国府。
先安慰了一番在前头帮着应酬的贾赦贾政二人,便有许多差役里里外外的忙碌起来。
也不知从哪里抬来了一副上好的梓木重棺,四周的板足足有八寸厚,纹理细密气味芬芳,众人看了无不啧啧称奇。
因有圣旨贾瑞的葬礼安郡王制,用此棺木也不僭越,便使人抬入灵堂,只是棺内空空如也并无一物。
尤氏等人只得将永康帝赏赐给贾瑞的那一套蟒袍摆在里头。
又有钦天监监正亲自前来择日,则准停灵七七四十九天,三日后开丧送讣闻。
礼部又弄来了一百单八高僧在正厅内上拜大悲咒替贾瑞超度亡魂,又有九十九名全真道士在天香楼设坛打醮给贾瑞解冤洗业。
再加上贾府许多亲族旁支都乌泱泱的来了,一时间宁国府便成了神京最热闹的所在。
内院,史湘云跪在贾母跟前哭到:
“老太太,我虽然没有正式过门,也是爱哥哥亲口答应过的。
如今爱哥哥不在了,我甘愿给他哭丧守节,还请老太太成全!”
贾母也哭道:“我的儿,你怎的如此命苦?
你可要想好了。到底你是没过过礼的姑娘,往后还有大好的前程呢……”
湘云道:“爱哥哥薨了,我哪里还有什么前程,我往后只吃斋念佛,给他守着……”
贾母叹了口气:“也罢,你同太爷也说一声。
代儒和牛氏都病在床上,听了湘云之言更是伤心,却也不好拒绝她的一片真情,便应允了。
湘云便穿起粗麻斩縗(zhancui,五服中最重的丧服)给贾瑞守起丧来。
贾瑞最爱的子侄辈的贾芸则披麻戴孝成了孝子在前头磕头迎客。
到了晚间外人都去了,湘云便由翠绿搀扶着到了灵堂里。
贾芸见了忙磕头道:“二奶奶怎么出来了。”
湘云道:“我来陪陪他。你去吧,让我跟爱哥哥说说话。”
贾芸道:“那我就在外头候着,奶奶有什么话就吩咐。”
湘云道:“不用,今儿晚上我守着就是了,你白天还有得忙呢,就去歇歇吧。”
贾芸见湘云坚持也不敢违拗,只得请罪去了。
湘云跪在蒲团上拿起一沓黄表纸一面往火盆里丢一面哭道:
“爱哥哥,你怎么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
你还说过些天要我陪你去小汤山泡温泉呢,你还说要照拂我一辈子呢,你……”
没说几句已经给泣不成声了。
翠缕也在一旁跪着也不敢劝,只能默默地陪着掉眼泪。
也不知哭了多久,好歹止住了,湘云也不说话了,只肿着一对眸子看着棺材前的长明灯发呆。
却听身后有人咳嗽,湘云回头一看,却是黛玉扶着紫鹃慢慢的来了。
“林姐姐来了……”湘云忍着哽咽招呼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黛玉反问道。
“我……”湘云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