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上京巨变，林青穹又召来天外陨石砸落城池之中，整座上京已经乱套了。”
长街之上，六人驱策战马笔直而行。
上京城内逃难的民众们，多数被涌入城内的士卒安全转移了，因而街道之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只剩下一片狼藉。
萧画竹骑着一匹毛发宛若白银之色的骏马奔行着，看着这街道两边荒凉景象，叹了口气。
“来的时候，老板曾经特意嘱咐我们，要是出城，就往北城门走，看来是已经料到了今日城里会发生的事情了。”
大牛愁容满面，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然快到未时了。
“糟了，老板既然能料到这件事，想必会有所准备，他该不会跑到城郊军营里去了吧？”
小海神色变幻。
他们与林长决相处日久，对其为人秉性再清楚不过。
林长决曾经与小海说过，若今日赵策与林青阳之间争斗愈演愈烈，剑道院必反，数万剑士围城强攻之事并非不可能发生。
而今他说的皆已经应验。
那么此时，老板该像自己先前所说的那样，再次投入军中，率领军队，为国效力！
一想到数万剑士集合而成的一片汪洋，小海便头皮发麻，忍不住为如今刚刚三千余人的骁骑龙军新军担忧。
那仅仅只是一支刚刚建成，还未进行任何操练的军队啊……
“想太多有甚用处。”
鹰啸天往口中唾了口唾沫，目露凶光。
他骑着行天龙，赵策的身体就被他与战马拴在一起，随着战马的颠簸，赵策不断抖动着。
“今天谁都拦不住俺，谁想从俺手中抢走赵小哥的性命，先问问这把大剑答应不答应！”
噌唥——
亮银色阔剑抽出剑鞘。
鹰啸天杀意腾腾。
萧画竹瞥了他一眼，这几个修为都不入流的人倒也有趣，尤其是那个一直默然不语的突也勒铁，总令他觉得似曾相识。
气质与剑塔之中那位单臂平山很是相像。
萧画竹回过头去，一拉战马缰绳，银白色战马顿时笔直射出，瞬间将众人甩开好长一段距离。
“快赶路吧，不要等那林青穹再一次追上来，到时候我可不会理会你们的死活。”
剑侍骑着红色骏马，径直跟上自己主人。
小海四人各自对视一眼，向萧画竹穿行方向奔腾而去。
上京城高耸的北边城门隐约可见……
由帝宫铺往宫城之外的玄武岩大道之上，两名女子策马疾行。
一路上，宫城侍卫不断朝着那名驱策一匹乌云踏雪名马的红衣女子行礼，其地位该是十分尊崇。
红衣少女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宫人，其所驱策之战马亦是帝宫之中名马，但是其战马始终落后于红衣女子之战马，以显示对方地位。
这是位极守规矩的宫人。
不过今日，还未到申时，她便将公主从大殿之中放了出来，这是她生平所做的，第二件不守规矩的事情。
第一件，时间太过久远，她都不愿再去想了。
见公主战马飞快向前奔驰，眼看就要掠过一个转角，中年宫人忍不住道：“殿下，军部曾经送给老奴一个消息，若殿下出宫，想要见所见之人，该往北边去，尽量靠近北边城门。”
希律律~
姜冰子勒马，回过头来，眼线上扬，容貌清丽，她蹙眉道：“是军部哪个武官给你的消息？”
“是颜禾颜大人。”
宫人低眉顺眼。
“是她……”
公主殿下脑海之中浮现出那个女人冷艳的面容，眯着眼睛狡黠如一头狐狸的表情，思索片刻，勒转马头，往北边城门奔驰而去。
宫人紧跟其后。
这个久居深宫之中，深居简出的宫女，在偌大帝宫之中名不见经传，也未曾侍奉哪个妃子，就在柴薪院中每日劈柴，打水，为一座皇宫，所有妃子日常沐浴之类烧好热水送去。
她的名字早已经随着上一次帝宫内廷之边，数个妃子之死，一大批宫女被遣出皇宫，而遭人遗忘。
而今再出宫门，看一看这上京景色，也会觉得心头蓦然升起一些久违的熟悉感。
光阴似箭，总教人老。
当年念着的那个他，此时想必也早已经娶妻生子，再难相见了。
公主殿下并不明白，父皇为何会差一个宫女来保护自己，不过此前自己被封锁于殿门之中时，她曾多次以真力轰击城门，被对方轻轻巧巧地挡了下来。
由此或可以见得，此人实力该与大监相差不多。
甚至比之大监还要强上一线。
一个宫女，是如何在偌大深宫之中，修炼皇家禁绝宫女修炼的武道功法的？公主殿下不知道，不过父皇如此安排，必然有他的用意，自己听之任之便是。
少女并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选择了遵从军部颜禾大人的命令之时，便注定错开了与自己父皇相见的最后一面。
那条其先前准备踏过，又被宫女叫住的道路上。
此时正有一个老者，扶着不会挪动步子的君王，一步一步往帝宫之中走去。
老者汗流浃背，满脸通红，眼珠子都是红色的。
眼泪，汗水，顺着他的脸孔不断向下坠落。
他每走一步，都声嘶力竭地哭号一声：“君上驾崩了……”
“君上驾崩了……”
这哀入骨髓，偏偏不能中气十足的声音，又怎能传遍帝都每一个角落，好教每一个秦人都知晓，为他们扛起一个苍穹的君王，此时已经仙去？
上京城泼天血雨终于停了下来。
珍塔崩毁的广场之上，林青穹俯身抱起了浸在血水之中的儿子，他的脚边，风白羽断了一条手臂的尸体，安静地躺在那里。
周遭污毁血水，竟都不能接近他的身体。
他死得极其平静。
没有谁为他号哭一声，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去了。
看着地上的尸体，林青穹叹了口气，再次将自己儿子放在地上，扯掉了身上的外袍，盖在风白羽布满剑痕的身体之上。
他口中喃喃低语一句：“人道是英雄惜英雄，我虽非世间英雄，今日与你相斗，却也有扼腕叹息之憾。”
“若与你这等样人早遇见十年，彼时的我也该与现在大不同才是。”
“可惜了。”
林青穹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儿子背在背上，感知力蓦然张开，瞬间锁定了帝都北城门，那六人六骑！
他比风白羽所预想的，早一个时辰破了【血鉴玄黄——我剑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