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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再遇

鸳鸯枕上,两口也未免说些知心话语,李浩然也未追问珊瑚前嫁之事,只是说自己当日,和贤妻恩爱有加,她故去之后,自己本已心如死灰,虽想着续娶,生子续了香火,一点心意,却不知珊瑚是这般有见识的女子,自己轻视,倒是自己的不是。

珊瑚听完,心里暗想,若不是陈大嫂又把胡氏接来,教导自己为妇的道理,照着自己的拗性子去做,只怕也是被人厌弃的,自不说破,只是宽慰几句,两人说了一夜的话,天快亮时,才朦胧睡去。

只是珊瑚紧紧守着上次出嫁,新婚第二日就起晚了,被婆婆责骂,虽所听的李母为人和善,只是略闭闭眼,听见外面有人声了,就忙爬起来,李浩然见她起身,也不好再睡,也跟着起身,对珊瑚笑道:“也不必起那么早,我娘是最慈和不过的了,只要每日去她面前说说话就好,也不需日日在上房伺候的。”珊瑚点头应了。

李浩然披上外衣,开了门,门口却是几个丫鬟拿着水在那等着,见李浩然出来开门,齐齐地跪了下去:“给二爷二奶奶道喜。”李浩然呵呵一笑:“都起来吧,伺候你二奶奶梳洗了,去见老奶奶。”

丫鬟们这才鱼贯而入,珊瑚被这左一声二奶奶,右一声二奶奶叫的有些不好意思,举目看看,没看见自家陪来的两个丫鬟,正欲开口,有个机伶的丫鬟就道:“二奶奶,那两位大姐,去取早膳去了,一会就来。”李浩然听了,皱眉道:“定是你们欺负二奶奶的丫鬟,厨房那么远,又是新来,你们怎么能让她们去呢?”

那丫鬟忙给李浩然跪下:“二爷,不是我们欺负,是两位大姐醒的早,说左右是闲着,不如去取了早膳。”李浩然点头道:“起来吧,只是日后断不能再犯。”丫鬟谢过了,才站起身,珊瑚心里奇怪,只是不好说,这时陈府陪来的两个丫鬟提着食盒进来,见珊瑚已经装扮停当,忙把手里东西放下,对珊瑚道:“姐姐,却是我们自要去取的。”

珊瑚点头,也没说话,别的丫鬟这时已经把食盒里的东西取出来,摆好了,珊瑚看看,虽是些清粥小菜,却看着十分精致,丫鬟已经盛了碗粥,珊瑚接过,又夹了筷菜,比自家的饭菜还要更有味道些,不由暗想,难怪有人挤破头都想嫁进来,就连自己从小生长富室,也少见这样的排场。

一时饭毕,李浩然携了妻子,前去见李母,李母吃过早饭,带着众人,就在正堂等着,见李浩然夫妻进来,丫鬟忙把跪垫摆好,两口双双向上拜了,李母一手拉一个,看看珊瑚,对李浩然笑道:“老二,这样的美人,配你也不差了。”珊瑚听见婆婆称赞,心放下大半,回头命丫鬟把给李母做的鞋袜送上,李母瞧了瞧,对张氏笑道:“我常说,你们几个,都是百伶百俐的,却只有一样,在针线上下的功夫不好,瞧瞧这针线,比最好的绣工做出来的也不差。”

珊瑚怕婆婆赞的太过,张氏会气恼,忙向张氏望去,张氏站起身笑着说:“婆婆,这天下的好处,要都给了媳妇,那不是不长命吗?就是要别的地方差些,才好长寿。”李母听的大乐:“你是变着弯地骂我笨吗?”张氏走到李母面前,笑道:“婆婆,你是十全的了,只是有一样不好,所以长寿。”

这下大家都奇了,却是哪里不好,张氏忍住笑:“婆婆的心,却太偏向媳妇我了,所以不好。”珊瑚听了张氏的话,才略略放心。

李母笑罢,对张氏道:“快回去坐好,今日却是新媳妇来拜见的日子。”珊瑚微笑不语,依次见过了大哥大嫂,李大郎的两个侍妾也拜见了二爷二奶奶,侄子也见过了婶婶,李家的亲眷不多,还有已出嫁的大姐也来了,她是李母头胎生的女儿,也快五十的人了,丈夫在外做官,自己在家照顾公婆,却也是抱了孙子的人,见了珊瑚,送了礼物,嘴里夸赞几句,亲眷就见完了。

摆上酒席,一家人在一起喝了几杯,珊瑚见张氏绝不像往日所见那般端庄,而是不时惹得李母发笑,又见时有下人来请张氏的命,心里暗道,自己的这位妯娌,难怪连自家大嫂都夸赞不已,说她百伶百俐,滴水不漏,果然如此。

酒席散了,李家大姐回去娘家,张氏又和李母说了几句,也自去料理家务,李母拉了珊瑚,对她道:“二嫂,虽说是大嫂掌家,她却不是那种刻薄人,你放心。”珊瑚忙起身答道:“婆婆,见了大嫂,却是又爱又敬,媳妇有甚不放心的?”

李母又把她拉了坐下:“我也知道,不过白叮嘱几句,你闲了时,也不要闷在屋里,时常过来陪我说说话就是,我不是那种规矩重的人,只要没甚大错就是,你就跟在娘家一样,把我当娘就好。”

珊瑚一一应了,李母说了一会,困意上来,珊瑚忙和丫鬟们伺候她躺下,这才回到自己屋内,李浩然却正坐在桌前看书,见珊瑚回来了,笑道:“我娘喜欢说话,你常去听她说话就好。”珊瑚点头,坐在椅上,此时回到自己屋里,却有些困倦,想上床躺躺,只是眼前之人,虽是自己丈夫,却还是昨日才见的陌生人,再者,以前在安家时,白日可是不能睡的,只是困意袭来,实在难办。

李浩然发现了,笑道:“娘子,你若困,就躺躺,夏天日子长,再加上又喝了酒,困也是常事。”说着就唤丫鬟进来,替珊瑚卸头面,脱衣裳,伺候躺下,珊瑚这才放心睡下,本打算睡会就成,谁知一觉睡去,醒来时窗上红光照耀,珊瑚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睡到第二日早上了,忙的爬起,丫鬟听见响动,进屋伺候她起来,珊瑚问道:“这是什么时辰?”

丫鬟笑道:“姐姐,申时都没到呢,外面红光,却是太阳下山。”珊瑚这才心定,梳洗好了,又到上房,张氏和一个侍妾,正陪着李母说话,见珊瑚来了,张氏站起身,亲热地挽住她道:“弟妹来了,正好要开晚饭了,打算叫人请你去呢。”珊瑚应了,一时晚饭开出,陪着李母吃完饭,又陪着说笑了一会,这才归了房。

满过了月,珊瑚归宁了两日,回来依旧做她的李二奶奶,闲了时,得了李母的示下,也能去访亲会友一番,陈大嫂等来探望时,见珊瑚过的日子安乐,都喜上眉头,特别是于姨母,见珊瑚嫁进这样的一户人家,婆婆又好,妯娌和睦,喜得落泪不止。

这日珊瑚却往杜家去,李浩然知道了珊瑚是杜奶奶的认义妹子,知道这门亲事也是她一手促成,感激不尽,珊瑚虽自己不当家,往杜家和娘家去时,却也自在,车行到半途,听见赶车的在那说:“你这老货,怎么拦在这里,还不快点让我们过去。”

珊瑚听见,微一皱眉,掀起车帘一看,却是个婆子,拖了根棍,正走时节,跌了一跤,恰好跌在珊瑚车前,看那装扮,想是个乞婆,珊瑚正欲放下车帘,却见那人有些眼熟,仔细看去,却是安母,珊瑚一惊,虽说安家没甚家事,却也听说大成在外教馆,衣食当是无忧,怎么安母会乞讨度日,这时安母已经走到另一边,靠着墙根歇气,她当日虽对珊瑚不好,珊瑚见她如此潦倒,心里也有些心酸,唤过个平日心腹些的丫鬟,从荷包里拿出几块碎银子,又捡些茶点,叫丫鬟用手绢包了,送给她去。

丫鬟领命,车夫停了车,丫鬟跑下去,把东西拿给安母,安母见是一辆马车上下来的丫鬟,今日自己却是遇贵人了,双手接过,对着车子的地方磕了几个头,丫鬟又和她说了几句,丫鬟这才上车。

珊瑚见丫鬟回来,问道:“这婆子,我看年纪也不小了,难道会没有儿女,在这乡间行乞?”丫鬟道:“奴问过了,她说儿子媳妇不孝,她在家不惯,这才赌气出来,本以为这样几日,儿子们脸上无光,就会来接她,谁知都过了半个月了,也没人来寻。”说完,丫鬟叹气:“这要怎样的人,才会老母都不闻不问。”

珊瑚微笑,肚里道,这也她自己做就的恶,却回头看看,见安母老了许多,心里不忍,想到,还是找个人,去于家报个信。

车到杜家,原来今日是杜奶奶又得了个闺女,今日是摆满月酒,珊瑚进了门,把礼物送上,管事的领着她到了上房,杜奶奶穿着一新,正和几个女眷说话,瞧见珊瑚来了,笑道:“我才念着你,谁知你就来了。”珊瑚抱起摇篮里的孩子一看,笑道:“真俊的姑娘。”

说了几句闲话,珊瑚见于大嫂也在,扯一扯她的袖子,于大嫂会意,两人一起出来,珊瑚把路遇安母的事一说,于大嫂叹气:“我那个姨母,真是一日不惹事都心不甘,好生生的,怎能去行乞,这不是打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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