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盒子的确是他送给莫琚的不错,可这里面的墨却确确实实不是如真墨。
那如真墨色泽莹润,墨香浓郁,绝非他手中的俗物可比。
至于这墨到底是不是什么点睛墨,华山老者便不得而知了。
他痴痴地看着手里的墨,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若是让他道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毕竟这装墨的匣子确是华山之物,且这盒子价值不菲,整个华山恐怕也找不来五枚。
那东单的十皇子与华山派并无渊源,他可不相信这小匣子真的是本门师兄弟送给他的。
可若让华山老者仍然指认司马画偷了自家的宝贝,那他也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他虽不羁惯了,却也没有指黑为白的道理。
莫琚觉得华山老者那一脸憋屈的样子着实可笑,然她又不能在这种场合真的笑出来。
因此,她只好偷偷地藏到了鹤影的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的低下了脑袋。
她想着此刻众人的注意力应该都会放在了华山老者和司马画的身上,应该没有人会想起自己,因此,她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是,莫琚没有想到的是,这人群中的确有人在注意着自己。
而这个人,正是莫琚的师傅——诸葛老先生。
诸葛先生虽然只瞥了一眼华山老者手中的墨,可那一直提在嗓子眼里的心脏却忽然就放了下来。
他虽然没有看清那墨的样子,可是他却清楚,当初那如真墨他是和那位王姑娘一起试过的,不管怎么说,这墨都不会是这般完好无损的样子。
只是诸葛先生也有些奇怪,这匣子里的墨为何不是如真墨呢?
按说这匣子是华山老者专门送给自己的,即便自己认不出这个匣子,那华山老者也断没有认不出本门信物的道理。
既然他认定那匣子就是华山之物,又在那匣子上找到了属于自己门派的标记,那就说明他并没有认错。
如果不是这匣子出了问题,那便是这保管匣子的人出了问题。
这匣子在自己送给那所谓的王姑娘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过问过这匣子的事情。所以说,碰过这匣子的人就只有王姑娘、十皇子和司马画三人。
司马画一心想胜过王姑娘,自然不会监守自盗,将那如真墨偷偷换了。
而那十皇子之所以偷了这如真墨,定是为了想让东单获胜,所以他也没有理由将这如真墨调包。
如此说来,只怕这位聪慧的王姑娘一早就将知道有人会打这如真墨的主意,所以提前用普通的墨将匣子里的宝墨换了出来。
想到这,诸葛先生不由得像莫琚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不看倒也不要紧,可这一看,竟差点让诸葛先生气晕了过去。
他为着这如真墨的事情担心了半晌,可他的这个好徒弟却一个人躲在后面偷笑。
按说莫琚低着头,诸葛先生是看不见莫琚的表情的。可是莫琚笑得实在太过厉害,那颤抖的肩膀竟暴露了她的所有情绪。
诸葛先生气得将手中的茶碗扔在了地上,起身便要拂袖而去。
他一生磊落,可临了临了,他竟然收了一个如此狡黠的徒弟,险些毁了他一世英明。
他虽然不在乎莫琚到底有没有向自己隐瞒身份,却绝不允许自己的徒弟这样戏耍别人。
当然。他不得不承认这出贼喊捉贼的戏码的确精彩,可是他却并不能接受这样的行为。
不过,如果诸葛先生真的冷静下来想一想,他就会发现莫琚由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司马画偷了自己的如真墨,更没有说过这东单的十皇子本身就是个贼。
她之所以事先调包了匣子里的宝墨,那是因为她熟知韩景行的性情。
依着韩景行的性子,他若知道自己获得了这样的宝贝,定会不择手段地将这宝墨偷走。
莫琚这样做,也不过是想防患于未然罢了。
若说她真的用了心计,也不过是她曾刻意地放出话去,说这如真宝墨重现世间,且落在了丽春阁的王姑娘手里。
与此同时,莫琚还刻意疏散了丽春阁和云台的防守,等待着韩景行上钩。
若非如此,没准这韩景行还会做出比在琴里藏暗器和盗取宝墨更加出格的事情来。
可莫琚虽然想让韩景行和东单的姑娘吃个暗亏,却没有想到这华山老者会忽然出现在比试现场。
再怎么说,莫琚也是大宁的王妃,她深知大宁若想国富民强,短时间内就必须和周边的国家保持住和平共处的关系。
如今华山老者公开和司马家的姑娘闹了开了,这显然不是莫琚想要的结果。
不过,这华山老者既然已经来了,莫琚也没有再把别人赶出去的道理。
且这东单的皇帝和这司马家的姑娘也的确太过嚣张,华山老者若是想给她们一个教训,那也未尝不可。
至于善后的事情,那当然是要交给鹤影和慕明轩了。
司马家的人或许可以动摇慕远风的心思,却绝对无法说服慕明轩。
而一向护短的慕远风在司马家和慕明轩的中间,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毕竟慕明轩是他最喜爱的儿子,而司马家不过是他培植起来的走狗罢了。
司马将军要真的觉得他能用几个女儿就左右了东单的国事,只怕他也要离抄家不远了。
至于一直在后面兴风作浪的韩景行,莫琚从头到尾都没有打算放过他!
想到韩景行,莫琚的身上又散发出了一股寒意。
与此同时,一直在天牢里守着的醉红颜和赤羽宵也赶了回来,他们在鹤影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鹤影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莫琚虽然一早便知道醉红颜和赤羽宵会平安回来,可她见事情真的办成了,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踏实地落在了地上,便也冲着醉红颜点了点头。
然醉红颜却朝着莫琚的身后努了努嘴,莫琚转身,正看见人群中失魂落魄的莫文远。
文远见莫琚看向了自己,立刻将头扭到了一边。
那灰暗的眸子中丝毫看不出他到底是悲伤,还是悔恨。
莫琚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事,还得他自己想明白的才好。
旁人说的再多,也终归是于是无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