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当年与剑仙张季痕比武只输半—招的剑道奇才冷哼一声,
“你可不是我的徒弟,由术转意,天底下有谁可以当你落剑仙的师父?”
接着又望着凝神以待的苏御,咧嘴一笑。
“你主修意剑,虽然学了几年术剑打了点基础,但在老头子看来实在是糙得很,不如跟我学术剑,保管比你这三脚猫剑术厉害百倍、千倍!”
入邪的苏御轻抿嘴唇,此地无风起龙卷。
侏儒老人浓密的眉毛倒立,身上毫无真气波动更无气机流转,单凭一条腿横扫而过,带起恐怖大风,龙卷溃散。
一抹惨白光亮的剑气破风幕,直刺老头双眼,又有满园剑气由下而上,垂云剑气如天河奔垂,隐约在老头身后一道蓝色门户若隐若现……
由两人脚下向外,两丈之内,处处杀机。
落百野站在其中仿若血液都要凝固。
这在落百野眼中是恐怖如斯的剑招,但在那侏儒老人眼中不啻于小孩儿玩耍,批笑一声,单手抓住那条细长的剑气,轻轻一握,剑气便散去;脚下一跺,那满园剑气本如雨后春笋一般势如破竹,但在这一脚下却纷纷夭折;宽大的袖袍翻转,垂云剑气通通乱象,自销自耗。又轻轻后靠,青门引如烛火般熄灭。
单凭肉身气力,破尽苏御所有剑道。公羊博敖轻笑一声:“不赖。”一边说着,脚下并不停顿,两步并作一步逼近前来,掌风似刀锋剑气四散开来。
苏御在这种恐怖的人面前怎敢托大,就算现在他全身妖血沸腾的情况下也讨不了好,当即一声低喝,调动体内丹田气海中的长生真气与妖血怪力全力抵挡,这才挡住了对方可怕的攻势。
“本心已失,剑道无心。你这几剑也称得上是用剑?”矮小的老头好像闲庭信步一般,左指右点便将苏御所有的攻伐化解,看起来实在是轻松不已。
“公羊前辈不愧是被誉为红尘剑大成者,那邪绝在他老人家手下简直是一点反抗力都没有。”
旁边跟在年轻公子身后的高手中,有几位曾有幸见过公羊博敖,更有当年亲自在旁窥探过公羊博教与张季痕大战的老一辈高手,此刻看到公羊博敖虽年过百岁,但依然精气如壮年,不禁唏嘘。
他们也曾为名动一时的俊杰,但百年过去,而今已垂垂将行。
在这个世上最多的还是那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过的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人生。
百年将死,通玄折长生。
正将不自感伤的一群人却没有发现那年轻人已是面沉似水,望着公羊博敖轻骂了一声,“多管闲事。”
嘶……
突然洞穴中传来刺耳的声音,众人脸色一凝,转头望去。
只见一个年苏不大,只有十三四岁的一个少年正一脸不耐的样子,额头上都是汗水,将他额前碎发打湿,他双手拖拉着在后面,众人往他身后看去,赫然是一柄黑色巨剑!
那黑色巨剑可把他们吓了一跳,他们哪一个不是行走过几十年江湖的,可就是没有见过这么巨大的一柄剑,或许用十字形状的墓碑形容更为恰当。
那完全没有开锋的黑石巨剑被那年岁不大的少年拖在身后,剑尖在地面拉出声响。
这一幕实在是太过于诡异。
那巨剑少说也有七八百斤重量,却能被那少年拉着走,足以说明那少年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少年后知后觉,见众人都向他看过来,顿时红了红脸,又看到前方两个身影在打斗,见到青铜鬼面的苏御,顿时气得双手一撒,那巨剑轰然坠地。
他小跑到众人之前,喊道:“喂,羊爷爷,你干嘛欺负我师兄?!”
公羊博敖一听声音,立马退到了少年身边,这老头子身高还比少年矮半头,一脸谄媚地望着少年道:
“乖徒儿你也到了啊。”
那边的落百野见公羊博敖如此,眼神顿时一暗。
少年没有理他,哼了一声别过头,就要向苏御走去。
“师兄,我是方吝方博敖呀,你不认识我了?”
那公羊老头见势不妙,伸手拦住方吝,一掌逼退正扑杀过来的苏御,双袖股荡将四散的剑气震为虚无,这才转头道:“他是你师兄?那岂不是我徒儿了?”
少年实在是有些佩服这老头的攀关系能力,从来只听过乱攀关系成师叔、师伯、师祖的,还没听说过攀徒儿的。但他也确实被苏御那双充满邪气与嗜血的眼睛吓坏了,拉着公羊博敖问道:“羊爷爷,我师兄他怎么了?”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老头子不姓羊!”公羊博教一脸无奈,一边与苏御互斗,却还能一边轻松地与方吝交谈,“我这便宜徒儿本就使用胜邪剑,又不知道跑哪里去灭妖惹了一身骚,现在妖血侵心,恐怕就要一命呜呼咯。”
方音前面听得懵懵懂懂,但最后一句可是听得明明白白的,顿时哭丧着小脸道:“那怎么办啊?我师兄可不能死,羊爷爷你有什么办法吗?”
公羊博敖一白眼睛,“我能有什么办法,也只得暂时降一降他身上的邪气了,至于妖血恐怕也只有真龙精血能够降伏。”
苏御眼中邪气慢慢被公羊博敖以不知名的手法降下,可眼中的房气却越来越重。
如果说邪气是阴暗,那妖血便是烈日,这两者一阴一阳,互为反向补充。他能够身具妖血而不死不是没有道理的。此时两者同时发作,本是毒药却能相互制衡,让他不至于本源枯竭而死,也不至于血气干涸而往。
但两者终究都是致命之物,这双双难以自控,确实让他陷入了死局。
现在邪气被公羊博敖霸道真气化解,但相对的妖血却在不断增强,让他永远不知疲倦,这样下去必然气竭而亡。
公羊博敖全力一掌将苏御震到对面过道,转过头来喝道:“巨阙!”
少年脸色不自然,扭捏道:“我扔在后面了?……”
公羊博敖哭笑不得,轻轻抬手,众人身后的巨剑化作灰飞,而后又凝实在他手中。
公羊博敖一剑在手,浑身气势悄然转变,就连那矮小的身高也被众人忽略,像是瞬间拔高成为比肩山岳的神人一般!
一吐剑气,气成三分。
落于神剑巨阙之上,那石碑大小的神剑竟如冰雪消融,再出现时巨剑已变成了一柄只有二尺五寸长的短剑。
短剑古朴,那二指宽的剑身上的剑纹勾勒出一座高耸宫阙的形象,一股如高山巨岳的厚重感却比之前更盛。公羊博敖三分剑气在上却像天上宫阙间的云雾,使其变得举重若轻起来,实在是妙不可言。
一剑往苏御当头压下。
后者也知道此剑玄奥,不能硬接,但体内妖血作案,却是让他半步不退。胜邪剑在手,无我众生为守,一剑太渊再次出世。
两柄神剑相击,众人并未听到金属的铿锵声,却有一股如气流相撞的闷响声传来,紧接着,犹如野马脱缰般的恐怖余波,包含着两者充沛的气机瞬间辐射开来!
“公子小心!”
那鼠海岸上相聚甚远,那恐怖的气机所过之处,一只只龙鼠哀鸣着被撕碎。落百野来到卫龙堂主事的年轻公子面前,剑气尽皆吐露,形成高山,但他受伤颇重,加之余波着实很强,竞将他震得口吐鲜血。
两边又站出两位卫龙堂高手,这才挡下了这恐怖的气浪。
而方吝站在鼠海边缘,却没伤一分一毫。
这时一个人影飞身落地,正是扛着神剑巨阙的公羊博敖。
“羊爷爷,我师兄呢?”
方吝见公羊博敖脸色不自然,小心翼翼地问道。
公羊博敖气的翘小辫子,懊恼不已:
“被他给逃了。早知道这便宜徒儿如此厉害,老头子我就吐五分……哦不七分剑气了!”
方吝心头石头落地,而周围的人却震惊不已。没想到邪绝的实力已经恐怖如斯,竟值得公羊博敖以七分剑气才能拿下对方!
这一战如果传出去,恐怕没有谁敢再对邪绝二字有所质疑。
那年轻公子旁边的女子朱羡儿脸色吓得苍白,刚才她竟然还出言嘲讽苏御,现在想起来也是一身的冷汗。
“要不是老头子我要看好我的宝贝徒弟,那便宜徒儿能跑得了吗?”
公羊博敖心头暗道,接着又对担心苏御情况的方吝说道,“那小子被巨阙压制了气血,妖血暂时应该无碍了,但如果一有动手的情况,那就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方吝一听,拉着他就要追上去,可看着脚下一堆堆的龙鼠尸体,又尴尬的缩回了脚。“羊爷爷,我们快追上去保护我师兄可好?”
公羊博教眉头一跳,转过头道:“他是张疤脸的徒弟,老头子我为什么去帮他?”
方吝掰扯道:“你不是说我是你徒弟吗,他又是我师兄,换句话来说我师兄也是你徒弟嘛,您老人家不能见死不救啊。”
“好像有道理。”公羊博敖略微思考,突然猛然警醒,“我说你是我徒弟,可你还没认我这个师父呢,不行,这个忙我不帮。除非你叫我声师父听听。”
方吝苦了脸,但苏御安危为重,不得已叫了一声“师父。”
公羊博敖哈哈大笑,像个小孩子般。
在场的都不会知道,就这一声师父,以后三界中又多了一位执着于手中之剑的剑道高人,整个人世间一百年后,都将会笼罩在他和另一位剑道年轻人的无敌阴影之下……
落百野看着两人远去,张了张嘴却不敢再叫出师父二字。
“我痴迷剑道,不分术与意,难道错了吗?”他扪心自问。
像是听见了他心中所想,他耳边清晰的传来了公羊博敖的声音。
“诚于剑,剑道三千术与意,剑道不同,难相于谋。我教不了你什么了,所以你不再是我的徒弟。”
落百野神色动容,望着公羊博敖的
背影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再次起身,已经没有了一身剑气的他却无比的坦然与惬意,自从拜公羊博敖为师后,无时无刻都在养着的那口剑气散了。
一个甲子提心吊胆,深怕一个不查被自己养出的剑气搅碎、一个甲子如一日般的活着,站起身后,这世间再也没有青岳落百野。
“王公子,在下修为尽散,已是废人,就不能再为卫龙堂效力了。公子救在下于危难,落余生没齿难忘。江湖路远,就此别过。”落百野无比坦然,他觉得重来没有此次舒心过,少了一身修为,少了一生牵挂。
“公子……”待落百野离开后,朱美儿欲言又止。
年苏轻轻身为卫龙堂堂主的王朝雪轻轻喃喃道:“好一个‘前世坎坷路百野,今世迷途庆余生’……”
随即双目一睁,目含杀机,轻声道:“堂中的那些稳固体魄气海的奇珍不能白拿,杀了他吧。”
两位第二境武夫悄悄追了上去。
真龙之穴。
两年前,众多妖师受邀到此,后来又请来了诸位通玄王者前来。
此时在这片广大的空间中,一个洞穴却犹如是另一个空间一般,其上星光流转,隐隐约约中可见另一片天地万物,像是与天界之间只隔了薄薄的一层透明琉璃。
真龙穴宽广无比,四周有一个个沉寂的洞口,全都通往这里。下方一片深渊,在半空漂浮着一块块刻满符文的仙金。这些东西如果让锻器高人淬炼,必可成神兵利器,放在外界绝对是让修行人们争得头破血流的宝物。
在这片让人望而生畏的深渊中间有一座自下而上升起的石台,石台之上,一个无时无刻都在闪耀万千符文的阵法在缓缓运行。
阵法八门之中,那些妖师和通玄王者赫然在列。
“张疤脸,你的死对头来了,还不快逃命去?”
一位红光满面的老头子开口调笑,他身前有一座铜镜,铜镜之中有五颜六色的一朵朵火焰。那是妖师法器,可见一身气运走向,故入龙潭之人,他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张季痕苦笑,他也没想到,就连公羊博敖也来趟这一趟浑水,看来此次混在人群里进来的通玄王者肯定不会少。
要知道三界相隔,除非是妖师,否则只能通过天门成仙才可以到达天界。而那些天人两界的虚点都有王师守关,想要通过虚点飞升天界更是奢望。
真龙之穴非同一般,此处空间长年累月被强大的龙息冲击,已然可以说是离天界最近之处,那些想要去天界的通玄王者当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机会。
“他们快要到了,到时候鱼龙混杂,绝对比我们想象中更乱,诸位提高警惕。”驻守中原的王师正是华都之战中的古风扬,此时他盘坐在整个阵法的生门之中,身旁一株七彩流光的藤蔓之上,唯有一颗紫金葫芦,其上紫气氲,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紫气之中。
众人闻言神色凝重的点头,此战艰难,自不必多说。
说话间,已经有一群人来到了这真龙穴之中。领头的是一位长得很漂亮的“男子”,青衣碧玉带、白巾束发,双眼灵动带着小诡计得逞的阴谋笑意。此时入得洞中,看着中央的阵法,头也不转地对身后的三人道:“好了,你们的任务完成了,滚回去吧。”
张训成三人跟着这位好不容易才到了这真龙穴,又岂会这样放弃,皆是双眼盯着中央阵法,准确的说是阵法中间的那一口井。那里面透出的一丝气机,让他们恐惧、也让他们渴望。
长得漂亮的少年转头冷笑:“怎么?你们也想分一杯羹?没看到阵法中的几位是什么人吗?”
张训成三人定神一望,真的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几人如今在修行界的身份,也确实能让每个来此的人震动不已。
“太白剑宗无迹剑仙。”
“中原王师古风扬。”
“沧州黄庭侯方石。”
“极北广寒司蕴仙子。”……
阵法八极,八位王者,无一不是动动手指便可翻云覆雨的不世高手,无论是身份还是实力,在整个三界也是顶尖之人。
还有四人他们不认识,但能与前面这些人并列于阵法,恐怕身份也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小溪,你过来。”
盘坐在阵法八极之东的一位身穿深蓝色长衫龙鳞袍的中年人朝着这面招了招手。那少年收起小表情,轻轻一笑露出了小虎牙,眉目如画。摇着长衫一步跳在悬浮的仙金之上,脚下发出了叮铃声,悦耳清脆。
自一声铃声响起,阵法之中的八位高手立即面色凝重,那口井中,汹涌的气机微微颤动。
九声铃铛声响,龙宫公主已到了阵法之中,而那口井中,金色光芒已经几乎压制不住。
“慕容叔叔。”龙宫公主恢复了女儿身,束发的丝带松开,长发如瀑。一头栽进那中年男子怀中,甜甜地叫了一声,抬起小头,满眼小星星。
中年男子宠溺地揉了揉小女孩儿的头,望着中间的井口,道:“小溪,你是人间界的希望,快去吧。”
这个大大咧咧的小女孩儿第一次眼神落寞,灵气的双眼盯着中年男子,“溪溪如果进去了,会不会忘了你?会不会忘了父皇?还有菲姐姐……”
慕容东海面无表情,没有低头看一眼那个生下来便注定了一生的女孩儿,违心地说了一句,“不会。”
取名龙溪溪的女孩儿本寓意着在有生之年嘻嘻哈哈、无忧无虑,但她的有生之年实在太短。
三年的光阴,从步履蹒跚的婴儿到豆蔻年华的少女,她从没有享受过成长的乐趣。三年里,她没有像其他小孩儿一样玩耍过,她的生活只有修炼,无休止的修炼。
她匆匆而来,也注定了匆匆而去。
“大哥,你看那是什么?”
就在龙溪溪正要跨入金光范围之时,深渊外又走进了一群人,指着中央的那一口井,眼中满是贪婪之色。
此时,随着龙宫公主的靠近,在那绚烂的金色光芒之中,有一滴滴液体出现,发出的金色光芒已是达到了极致,每一滴血液都像是一颗小太阳,发出炽烈的光芒。
“真龙精血!”
那群人根本没有注意阵法里盘坐的几人,只是看到那真龙精血竟快要被人捷足先登,一个个心头着急,喝道:“住手!”
几人连忙提起身法,踩着仙金往中央的石台而去。
“张兄,我们……”最先跟着龙溪溪来此的张训成三人在另一条洞口,看着那几人冲向中央的井口,心里不甘、蠢蠢欲动。
张训成伤势已好得七七八八,此时盯着阵法中的八位,见他们并无阻止之意,心里顿觉不妥,压下旁边两人的躁动,沉声道:“先静观其变。”
果然,那四位已经超过龙溪溪的第二境修士,才一靠近那口井,顿时发出了恐惧的惨叫声。
只见那一滴滴真龙精血围绕过去,几人本是第二境的修士,但那等体魄依然受不住真龙精血,此时像是普通人遇见了铁水,落在皮肤上直接便被烧穿了手臂,而后那不是火焰却比火焰更加恐怖的道火直接由手臂蔓延到全身,由内而外,真气先燃、经脉寸断,最后七窍流血,几乎在眨眼间化作了飞灰!
“真龙气运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住的。”
驻守东海的王师慕容东海冷笑,他们确实不能轻易移位,但不代表着真龙精血就是这么好取的。
就在张训成三人心有余悸之时,那些找到到达龙穴关键之处的人们也都陆陆续续的涌进了这片宽广的地方,但好歹他们还有些理智,看见了中央阵法中盘坐的八位王者,摄于他们的威名,没敢轻易动手。
此时随着龙溪溪的靠近,她也走得更慢了,那口井中散发出的气息却更加强大,如果没有阵法中的八人分摊,恐怕整个龙潭都要沸腾起来,在天外显出异象。
尽管如此,那与天界的虚点已是更加的明显,隐约可见到一片不同的世界在靠近,星辰光芒在减弱。
“八位王者碍于阵法,不能动手,诸位都是为了真龙精血而来,现在就各凭本事如何?”
张训成见人群已随着龙溪溪的靠近而有些躁动,当即以真气传音在空中,希望搅混场面,能够有可趁之机。
众人将信将疑,互相警惕的望了两眼,没人出手。
“既然你们如此谦让,那老头子我就先打个头阵吧。”
洞外一位身材矮小的老人直接横渡而来,肩上扛着巨剑,周身携浑厚的剑气,一头撞进阵法之中。
“矮幾子,不要胡闹!”
张季痕见来人正是公羊博敖,心里一急,张口吐出一道剑光试图阻止。
公羊博敖大笑一声来得好,肩头一抖,巨剑被他举起横拍过去,那剑光就被这般暴力的拍散。
身影不停,经过龙溪溪身边时说了一句:“老头子我刚收了个徒儿,需要见面礼,就先借借你的东西,以后也别想让我还了。”龙溪溪不惊还喜,抢吧抢吧,抢完了我就不用去死了。
公羊博敖以肉身之力硬抗盖世龙威,两步跨到井口,一声低喝神剑巨阙再出,吐出十二分剑气,一剑斩在金光之上。
轰!
一击之下,整个龙穴都在震动,深渊下方的青色雾霭更是翻腾,仙金之间的锁链摇摇晃晃。
轰轰!
接连又是两击,金光微微一颤,一滴真龙精血脱离了金光的笼罩,飞向了那边的人群。
而在这样的诱惑下,也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一跃而起,妄想以血肉之躯抓住精血。
公羊博敖冷哂道:“老头子的东西你也敢抢,真是嫌自己命长?”
说话间,脚踏虚空,像是缩地成寸般,眨眼已至对方身前,举剑、毫无花哨,直直一剑斩下。
那位头发花白的第二境极尽修士一声沉呵,五百年修为尽皆提起,用以抵抗这一剑之力!
然而犹
如螳臂当车,那人直接被一剑废去了双臂,跌落回了洞中。
公羊博敖哈哈大笑,站在虚空中居高临下,审视众人、剑落斜指,道:
“还有谁来抢来试试看?”
一语出,群雄皆不敢妄言。
“那老头子我就先拔头筹了。”他低声一句,巨阙往下搅动,深渊中青色雾霭形成漩涡,四周仙金更是当当而鸣。随即剑起,下方雾霭汹涌而上,像是瀑布一般冲击那滴如赤阳的真龙精血。
待到雾霭尽散,那精血才化为了一滴金色血液,被公羊博敖用一枚玉瓶收下。
“胡闹!”
慕容东海见公羊博敖竞得知收取真龙精血的方法,此时才真正的坐不住了,双眼目含幽光,看着后者斥责道:
“东海一事关系人间界安危,还不快将精血放回去!”
公羊博敖毫不所动,反而怪笑着反问道:“你们真以为这小女娃能承接真龙之身?有几层把握?”
“况且人间界一统自有天意,还轮不到你们这些人做决定!趁着真龙还有余力,将孽龙完全灭杀才是正事,你们这群人还妄想着培养一个三界无敌,也不想想这女娃能传承到真龙几层实力?你们这是在逃避现实,浪费了除去孽龙这头千万年祸害的绝佳机会!”
公羊博敖所说的让很多人都摸不清头脑,但阵法中的八位却缄默不语,明显是被公羊博敖说中了心中所想。
当然,人群里也有老人知道一些龙宫辛秘,此时经公羊博敖点醒,顿时恍然大悟。
“传言龙宫之中有两头龙,一头为
第一任天帝的战友,追随天帝平乱三界。还有一头出现于第一任妖帝死后,传说是妖帝转世,被称为尊龙。那时天帝正受天人五衰,自知无法化虚,便留下一生精血化作诛妖法传世,这就是后来有妖师的源头。而那头孽龙也在东海被真龙镇压,后世有身怀天帝血脉之人到此,建立了东海龙宫!”
“他们逼出真龙精血,竟是想要人为的铸就一位真龙转世,意图一统人间界?那如果到时孽龙跑出来了,谁能抵挡?”张训成立即就想起了这些阴谋诡计,并且高喊出来。
众雄闻言顿时怒火冲天,一句话成为了导火索,并且刹那引爆了本就为真龙精血而来的人群,更何况现在名正言顺,就算是父母在面前也挡不住他们了。
“阻止他们的阴谋!抢了真龙精血!”人群高喊,稀稀落落百十人等,无一不是第二境的高手,这时竞蜂拥而上,其实他们真正的打算,只有真龙精血。
他们这时发现真龙精血只有九滴,又被公羊博教收取了一滴,现在只有八滴。僧多肉少的局面他们也自然有自己的办法。
整个人群从开始的一致,但到了中央这个石台时,便开始了互相残杀,更有甚者想要趁乱去杀那八位通玄王者,好搏一个大大的名声。
乱战之中,龙吟声起,身穿银龙铠甲的释暄脚踏银龙而来,龙渊剑由下至上提起,地面一道触目惊心的剑痕将整个从深渊升起的宽大石台分化两边。
释暄落于地面,冷声道:“胆敢越界者,死!”
真龙穴乱象已起,但谁也不知道,就在下方那片青色雾霭之中,有一双猩红的双眼睁开,犹如阴云中的两轮血月。如果有人由上往下俯瞰,便可注意到,那些青色雾霭中,偶尔闪过一抹冷冽的青色光芒。
而那光芒在上方无数鲜血的滋润下,更显得诡异与恐怖……
释暄一人一剑,傲视群雄。
此时的他,一身银龙铠甲上发出微弱的白芒,而在白芒之上,又有菩提金刚身所泛出的金色佛光,七星龙渊度引星光,亦洒落在他身上。
丰神如玉,炽若烈阳。
释暄,金陵李家不世天才,有高贵的出生,便有了世间一切都被他视作过眼烟云的心态。高高在上,傲视天下。他不用像乞丐一样担忧下一顿饭能不能吃到、不用像商贾一样担心这笔买卖会不会亏本、更不会像青楼伶人一般担心岁月不饶人……
至第一次天人合一,达到妙不可言的境地之时,他就知道,他所追求的不再是世俗之物。后遇天帝传法,更坚定了他的道心。
可以说,从出生至今,释暄未尝一败。最为凶险的华都之战中,他全身而退,与一生宿敌苏御东海海岸一戰,他也不认为是自己败了。
而今面对诸多第二境的修士,甚至不乏第二境极尽的世间高手,他也丝毫不怯。
北俱芦洲最神秘的一座楼颁出了当世天骄:一帝四绝世,七奇六公子。“一帝”在南蟾部洲未曾出世,四绝世:神绝宁无双、仙绝募清璃、邪绝苏御。而被天机楼评为:“圣心百事难寻,抬头便渺青穹”的圣绝,便是他释暄。
有道家名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不管其说是褒是贬,对于这种小事,释暄并不在乎。世人为盛名所累,而他恰好不在世人的范畴之内。
就像现在,在世人眼中是明知不可为而为的事,但在他眼中,何惧?
一条无形的剑痕拦在群雄脚下,但也仅仅是让整个场面安静了一小会儿而已。紧接着那些不可一世、皆可称霸一方的修行者们都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一个个吹胡子瞪眼,况且前方就是无瑕仙胎或者说就是成仙的机缘,他们走到近前,又岂会善罢甘休。
“好大的口气,老夫就踏进来了,你能怎样?!”
人间除了有吐纳练真气的修士,还有以技练内力而成的武夫。修士实力高强需要综合境界和修为考虑,而武夫相争,则以内力与武功定高低。而能成为第二境的武夫,没有一个武功与内力是弱的。
开口的这一位正是雄霸东海三十六岛中无根岛岛主,内力修为皆臻至化境,武功更是深不可测,相传此人捏火为刀、拿水为剑,败在这一刀一剑之下的修士不计其数,就算是第二境极尽修为,也难在其手下走过两百招。而无根岛被那些外来修行者视作禁地,凶名可见一斑。
“想要拿到真龙精血,这是规矩。”释暄不急不慢地说道,抬眼望向无根岛岛主,手上七星龙渊嗡嗡而鸣。
“还有我!”
又是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只见从人群后走来两位气质非凡的年轻人。
头发须白的宁仙临一身白衣,此时脸色慎重地走过来,身旁那人青衣俊秀,身后斜背一口古剑,剑鞘上铜锈斑斑,其人浑身上下毫无剑气可言,只觉得春风扑面,一静一动之间,给人赏心悦目的享受。
两人越过躁动不安的人群,来到释暄身边,宁仙临规规矩矩地向着众人施了个晚辈礼后说道:“阵法中八位皆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他们能达成的共识相信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还请诸位相信他们。”
宁仙临在这边礼数周到、侃侃而谈,阵法中张季痕望着黄庭仙宗的丹堂长老侯方石道:“你们黄庭仙宗的小师叔宁无双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不愧是连苏御那小子也要真心交的朋友。”
“哪里哪里,失敬失敬。”侯方石笑脸僵硬,生涩地学着老学究捋胡子。
旁边的慕容东海看得无语。听说这长着石板一样的脸、有着最难交谈名号的老头,却有一个说话满嘴跑火车、做事儿毫无章法的徒弟,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搭上线的。
转过头来,看着正等着看好戏的龙溪溪瞪眼喝道:“还不快去?”龙溪溪拉怂着脸,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又开始一步步向中央的那口井靠近。
“身负气运越多,越难靠近那口井。也真是难为这小姑娘了。”来自极北之地广寒宫司蕴仙子怜惜地看着艰难靠近真龙精血的龙溪溪,叹息道,“希望今天过后,能真真的平静一段日子,不然这人间界还真经不起折腾了。”
古风扬想起中原的局势,心头有点堵,违心地说了句:“但愿吧?……”
“神绝宁无双,剑奇狐幼潭,圣绝释暄?什么绝不绝的,老夫我就看不过这些口气大到连老天都不放在眼里的名头,今天就让我狄某人试试你们到底有几斤几两!”
说话的是一位看起来只有十多岁的少年,但知道他狄燕巡的都不敢有丝毫的小觑之心。因为他来自既是魔地又是佛国的西牛贺洲,自魔门覆灭,除了余孽魔君钟南,唯一一个集众多魔门传承于一身的魔头。
“既然狄老爷子选了神绝,无根岛主选了圣绝,区区不才,就勉为其难的和这位剑奇过两招吧。”
就在众人心急火燎,既不想放弃真龙精血,又不想做出头鸟之时,又一位第二境极尽高手开口,潇洒的踏过了剑痕。
长得年轻却不知具体年岁的老怪物长得不能说是英俊挺拔,只能说是让人作呕。他画着浓烈的眼线,额前留有一挫卷发,头戴方巾,轻摇着墨香竹骨扇,望着狐幼潭身后的古剑道:“你那口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不知还能不能杀人?”
狐幼潭没有答话,脸色肃然,因为来人是第二境极尽修为,也就是说已经是经历完换骨阶段的人了,而自己不过易血圆满,不论境界还是修为都不及。
“多说无益,今天真龙精血,有我一份!”无根岛岛主冷哼,转过头来目光冷冽,左手之上,无形的六阴葵水凝成长剑,右手上又有三昧真火凝成火刀,才一出手,就让在场的人都噤若寒蝉。
此等神通妙法,加上无双的剑法刀法,不知第二境中还有谁能与之争锋?
释暄七星龙渊之上,忽然之间沾起星火,对面,无根岛岛主低吼一声,踏出一步。
然而就这一步,其人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释暄凝神以待,菩提金刚身提升到极致,防止突然间的偷袭,而显然他是多心了,无根岛主有诡异的身法,但他却并没有选择偷袭,而是选择正面进攻。
面前的空气中突然多出了一丝燥意。空气中的情况每时每刻都在千变万化,普通人无法感知,就算是普通修行者也感知不出来,但释暄不同,因为他身具菩提金刚身。
菩提洞察秋毫,金刚不动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