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直身子,双手扶着膝盖,对着几人说:“黑棍和东城帮已经完蛋了,但我要说他们只是些挡路的小树桩。他们被打垮了就没法再爬起来,因为我们的人要铺过去,他们街区新出现的小混蛋们会选择跟着我们,因为跟我们混会更轻松。
但是大户们不一样,他们的亲族数以百计,能出动的族丁能有数十,跟随他们的壮丁也有数百,能动用的粮和金你们只在梦中见过,能请动的力量你们只在角落里远远地见过。
几位哥哥,我们这些小老鼠动了那些野狗的食盆了。”
见几人被她吓住了,可又不想把他们吓唬得太过,以免他们偷偷地投靠过去,还得鼓励一番。
马四娘话头一转,说道:“我们也不是没有优势的。我们的人遍布城市,他们有风吹草动我们都会知道,我们买卖牛马的数量比他们更多,利更大。
东城的穷人多,不缺为了些粮食和肉就肯出力气的,这也是我们以前头疼的。这以后也会成为那些大户们头疼的地方。
顶住了,大家每旬都能喝酒吃肉。顶不住,我完蛋,大家该回哪里回哪里。明白了吧?”
关系利害一通分析,几个帮众跟着仔细一想,也觉得有理。当即拍着几案说道:“挡了人家的路就没办法了,干了!有四娘带着,以后这条路就都归我们走了!”
几人在后院酒酣耳热之际又胡乱说了些生死与共,酒肉也与共的话,便不再提立刻分金的事情了。四娘便回转到前堂酒肆,同金头再次碰头,说了些金多少,粮多少,牛马多少的生意话。
交流完这些之后,金头又说:“暗河里走失的黍也找回来了,但大概是因为迷失了几天的关系,神智有些癫狂,见不得暗。本来想请城里巫师的,可又怕走漏了消息,所以请的是野巫师。好处拳头都展示了一番才叫来的。
跳完傩了之后说是失魂症,撒了灰还喷了水,还拿着柳条上下抽了一遍,说过阵子就能好。已经让家人领回去了,也给了补偿,并叫兄弟看顾着不要乱说。
还有那王涛,热病已经好了,就是神智还有些痴傻,虽然饭还知道吃,但是看见月亮还是会一直瞅着。”
四娘听了之后砸吧着嘴,她对这些也没多少经验,而且也讨厌月亮,尤其是大月亮。只得说:“让相熟的弟兄们多去找黍陪着,在他身边多说说话吧,兴许就把魂叫回来了呢。至于那个王涛……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好,而且他的眼睛就不干么?先照顾几日再看看吧。”
她心知要不是因为他们的追赶挟持,那个外邦人就不会在门的这边耽搁数日,也有可能早就回到门那边了。
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大概是再也回不去了吧。于是带着几分愧疚,还是得给这个倒霉鬼负下责的。
歇息一阵后,四娘清点着地道中的粮食,说:“这个粮食那边有多少要多少,多收些。走地道出去同城外的国人收,或者走更远去同野人收。从城里粮店买的不划算。”
她又指着布匹说:“布匹那里买的人少了,但是他们村把布匹都卖光了,明天我过去的时候会把这五匹都带走。”
接着拿起了三把金剑和一把金刀,说:“再卖一把,再换来了家伙都尽量存着。我们动了大户的肉,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完这些琐碎事情后,她又交代:“那个畜栏我看到了,再往下游迁移二十步,清出来的地方用来堆放打来的草。牛要尽快地出手换了,马最多卖四匹。其余的都养着。有没有兄弟会养牲口的找一找,养病了不放心,让外人养就更不放心了。除非早些日子把地道彻底拓大,还可以养在城外。不然这个地道实在不能让外人知道。”
金头都一一应承,并在泥板上用利石刻了几个图案以做记录。
休息一夜之后,次日清晨四娘再次带着商队出发,至下午抵达部落后同那里又交易一番。
她见这个村子依然将粮食、布匹和刀都用牲**换了。这里彷佛来多少便换多少的架势令她暗暗咋舌。之前几次在此休息闲转的时候,她都不忘在暗中观察这里的家底,好推算能做多少买卖。估摸着如果将这里的牲口都换了的话,能把北城和东城数百户的房子都换下来。
刚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她也为这个村的富庶而震惊,但是再看到这里的人都穿着皮衣,用骨箭,更愿意用毛皮等物来交换布匹、粮食和金器。所以转念一想之下,能换那么多的前提是“能”换啊。
显然他们这里只是牲口多而已,却并不能够自己跑到河青城来做交换。更何况就算是野人换了城里的房子,公门和国人又不会认可他们成为国人。在城中如果没有国人的身份的话,那么在好多事情上都会受到限制,反而不如做野人自在舒服。
但是我们能啊!我们可以来帮他们做交换啊!当然这也同时是在帮着河青城换。
如此,每一边视做重要的东西都可以获得的更多,两边当做平常之物的也都能经由我们的转手,然后在另一边变成倍加珍惜的宝贵之物。我们这是在做大大的好事啊,那么从中分润些许好处也自然是我们理所应当得到的。
更何况这条商路上没有游荡的盗匪,没有吃人的虎狼,没有风雷雨雪,更没有一处又一处设卡的官兵。除了黑些、潮湿些,赶牲口的时候臭些,另外还有个奇怪的门,此外就再没有什么糟糕的地方了。
马四娘这边在想着该如何倚借部落和城市的商机奔向富裕的事情,部落也在讨论这些缓解了他们饥饿危机的游商的来历。
围成一圈的牧民中,一个精干的中年人盘坐着说道:“我们跟着他们来去时留下的脚印走,都是会消失在南边山下的黑洞里,从无例外。而且他们在过来的时候,鞋和裤子上还有牛腿上都沾着洞里的细泥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