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来之后,陆令开着车,燕雨在副驾驶上紧皱眉头。案件越来越深入,牵扯的人性也越来越复杂,时间过去的太久,相关人员还都不说实话...
然而,燕雨却发现陆令很放松:“怎么看你这么自信呢?”
“在监狱里待了一整天,你没感觉,能出来这样开开车,很幸福吗?”陆令目视前方,问道。
“额?”燕雨没想到陆令想的居然是案子之外的问题,她想了想,摇了摇头。
陆令耸了耸肩,似乎看到了燕雨摇头。
看到陆令放松的样子,燕雨也决定把心收一收,倚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身上的肌肉也松弛了大半。
外面依然是凛冽的寒风,车内暖气很舒服,如果不考虑工作,这短暂的驾驶时光,其实也不弱于一段旅行。
放松了半路,距离单位还有十分钟车程,陆令开口了:“我们下一步该找谁?”
“应该找刘英。”燕雨道。
要是小组的其他人在,肯定有人问一句刘英是谁。
“刘忠连的老婆确实应该找,然后呢?”陆令再问道。
“陶雅文吧?这小姑娘,你不是说她不聪明吗?说不定就能问出点啥。”燕雨道。
“难,这孩子非常叛逆,她父母的话都不听,我们问一般也没啥用。”
“你不是说她喜欢李乐乐吗?用李乐乐来套她的话行吗?”
“那都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她喜欢村里马思臻。马思臻倒是好找,而且他哥我还挺熟,但想通过他来让陶雅文说真话,依然困难,小屁孩有时候比大人都难办。”陆令再次解释道。
燕雨虽然看了诸多案卷,对案子很熟悉,但是她毕竟不是办案民警,很多人都没有接触过。
“那你说找谁?”燕雨问道。
“燕队啊,你最近压力有点大,”陆令道,“我们来这里办案,是不是应该不忘初心?”
“嗯?”燕雨道,“然后呢?”
“还记得不记得,我们这次来辽东,一开始提到的事情?”陆令问道。
“一开始...”燕雨再次陷入了沉思。
想了也就是半分钟,燕雨突然恍然:“问那个小女孩!”
“对啊,明天一早,咱们去找她。”陆令道,“是不是又感觉有希望了?”
“嗯!”燕雨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次来辽东,一开始,跟“牙”的案子没有任何关系,大家就是因为在沈州遇到了一起车祸,然后被廖峻联系,接着来这里调查廖峻女友的死。
廖峻女友的死,后来查到涉及“牙”的命案。
在查这个之前,大家还去了一趟白松等人当年去的村子,拜访了村支书等前往车祸现场救人的人,陆令尝试催眠了三个人,还蹭了一顿午饭。
当时,陆令曾经说过,案子到了最后的时候,要去见一见这个村里,那个白松当年来找的小女孩。
那个当初9岁就手持《宪法》的小女孩。(注:建议回溯《警探长》1195-1197章。)
陆令之所以一直不去找她,就是为了给本案留下一个希望。
这个一个四年多之前的案子,没有监控,没办法使用技术手段,现在想查清楚的难度真的非常大。
很多悬案就是这样,不是说你能力强就一定行,人就是得尊重客观规律。
就比如说被沉江的老金,现在找都找不到,要不是审出来了,这个事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所以,这女孩不能随便找,找了要是没有线索,可能大家办案信心都没有了。
有一部电影,叫《荒岛余生》,里面的男主角捡到了几个快递,拆开之后全是废物,最终,他留下了一个快递没有拆。
那个快递,给了他无尽的希望和勇气,让他撑着走出了荒岛,甚至把快递送到了目的地。
后来有人开玩笑,说里面是太阳能卫星电话,但我们每个人都知道这概率只有亿万分之一。
从概率学的角度上来说,这里面是有用物品的概率非常低。但是,只要不打开,它就很可能有用,能给人无尽的希望。
...
在这,简单回顾一下这个小女孩。
她父亲被母亲杀害并碎尸埋掉,后来被退役警犬闻到尸块。
她母亲被人影响,也算是被人买通,总之这一笔拿了不少钱。
她父亲死后,她被送回了老家的村子,可是爷爷奶奶非常不待见她,很多家务都要她来做。她母亲给了她爷爷奶奶十万元,她爷爷奶奶居然放弃了追究儿子的死。
她父亲的死,后来证明和XY有关,当时查明的原因,是一张照片。(不做剧透)
大概就是这个情况。
...
陆令开车回了单位,所有人居然都回来了,这让陆令有些震惊,叶文兴居然回来了!
这会儿接近晚上7点,食堂已经过了饭点,不过听说,晚上又加餐了,有鱼吃。
陆令把叶文兴拉到一旁,问道:“怎么回来这么早,这不是你性格啊。”
“我下午四点多就回来了,”叶文兴道,“一个是为了给食堂送鱼,第二也是...人家青山又不是和我一样那么爱钓鱼,总不能真薅着他钓到大半夜。”
“你这还算懂事啊。”陆令满意地点了点头。这队伍里,就叶文兴和青山算自己真正的小弟,这俩人必须更加团结。
“你这话说的。”叶文兴笑道。
“哈哈,”陆令道,“对了,你们这两天,遇到什么可疑的情况了吗?”
“没有,连个可疑人物都没有发现,青山还动不动出去巡逻一下,也没发现问题。”
“哦哦哦,没有当然更好,走吧,出去吃点东西,我和燕雨还没吃晚饭呢。”
陆令其实不是很饿,中午吃完饭都快三点了,不过晚上还是得吃饭。天气这么冷,不吃饭是真难受。
“我们不知道你们几点回来,都在食堂吃了,你俩自己出去吃吧。”
“那行。”
和叶文兴聊完天,陆令带着燕雨单独出去吃了顿饭。
具体过程暂且不表,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天。
这一天,叶文兴等人就没有假期了,要在单位待着,了解案卷。
再次来到这个村,陆令只能先找了村支书。上次在这吃了饭,还给留了根鱼竿,这次来,先说清楚了,忙完就要回去,绝对不在这吃饭。
要是不提前说清楚,肯定要被留下了。
“找她?”村支书有些惊讶,“我也不知道在不在家,她奶奶前年走了,爷爷还在村里,她这会儿应该放假在家,走吧,我带你去找。”
“好。”陆令二人跟着村支书,直奔目的地。
小女孩不在家,爷爷在家。
“我哪知道她在哪?死外面都不关我的事!”老爷爷说着话,手有些抖。
这手的颤抖,应该和情绪无关,大概率是喝酒喝多了导致的。家里到处都是酒瓶子。
“让你别喝这么多,你还喝!”村支书也不好说什么了,几年前他来这里,看到老头喝酒,他还能上去踢一脚,现在这老人身体不太行了,他也不好踢了。
“我喝死我都乐意!”女孩爷爷更年龄大了,说话似乎更有话语权了。
村支书没有回应什么,直接问道:“您孙女在哪呢?”
“不知道,在县城呢吧!”
“她一个人在县城?”村支书有些吃惊。
“她都多久没回来了,你这支书怎么干的...”老头骂骂咧咧地说道。
“她电话多少?”村支书还是没有生气,问道。
“我...”女孩爷爷手抖着指了指房间内,“手机在炕上,你自己看。”
村支书在村里还是有威信的,这位虽然倚老卖老,但村支书问话还都回答,很快地,大家拿到了电话,并且把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的另一头,是标准的普通话,完全没有东北的方言味。
东北话本身就接近普通话,在东北基本上也没人说正儿八经普通话,所以这声音还是有些特别。
小女孩听说是警察要找她,反倒是问了陆令的工作单位,听说是省厅的部门,就约定在县里一所初中的门口见面。
“感谢,那我们先走了。”陆令和村支书打了个招呼。
“客气啥,也没帮上什么。”村支书无所谓地说道,“你们啊,都是做正事,为国家做事,你们这都是大事。我是老党员了,必须帮忙!”
“我其实看得出来,您不是很待见这个老爷子,我也看得出来,这个老爷子,为人真不怎么样。你这是为了我们,才没和他生气,没和他一番见识。感谢!”陆令郑重感谢道。
“哈哈哈,没事没事!”村支书笑的非常开心。
告别了村支书,二人开车,接着回返东安县城。
在路上,燕雨给师兄打了个电话,聊了聊当年的案子以及当年的小女孩,陆令也在听着。
听完案子,二人又回到了县城,在中学门口见到了小女孩。
从小女孩的站位上来看,这位置是随时能跑进学校的位置,陆令自然是能看明白这站位的意图,这还是有防范之心。
对于一个13岁多,不到14岁的女孩来说,挺了不起。
陆令二人下了车,出示了一下警官证,小女孩看都没看,就表示了信任。
“你们两位,一定都是警察,而且是好警察。”女孩道,“找我什么事?”
“找个方便的地方沟通?在哪?这里找个传达室?”陆令道。
户外确实不是久待的地方,现在陆令穿的鞋并没有加热功能。
“去我住的地方吧,我跟你们上车。”小女孩道,她显然不想让同学知道自己被警察找了。
“好。”
陆令大概打量了一下小女孩,心中不免有些叹息。
这女孩,如果按照陆令的境界分层,已经达到了第二境界。
陆令见过这么多人,也没有见过未满14岁的人,能达到成熟老练的境界!简直就是离谱。
单论社会思维境界而言,这女孩,比刘俪文高!
不过,这也没办法的事情。这女孩生在上京,父母都是打工族,从小见识人情冷暖,父母还不和。8岁的时候,父亲被杀且被碎尸,凶手就是母亲。爷爷是个酒鬼啥也不顾,奶奶身体很差。一个人被扔回了东北,大伯和三叔都非常不待见她...
她要是没有这点本事,现在早就废了。
上了车,女孩就问道:“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
“关于你爸的事情,你了解多少呢?”陆令开门见山。
“说实话,我了解的很少很少,”女孩直接道,“我也没什么别的事会被警察找,我估计,不是我爸的事情就是我妈的事情,我爸的事情概率比较大。”
“很少,是有什么呢?”陆令问道。
“我完全没有三四岁之前的记忆,我能想起来的,就是我从小在上京长大,我爸不喜欢我妈,但是对我还不错,比我妈对我好得多。我爸很少回东北老家,我8岁之前也就回来过两三次,我有记忆的,就两次。他和我妈到底有多大的仇,以及我爸到底惹了谁,我都不知道。这几年,我尝试在互联网上查,也什么都查不到。”
小女孩想了想:“可能我还是太小了。”
“你听说过你爸的一些往事吗?所有事都行。”陆令再次问道。
“到了,这个地方就是我家,去我家聊吧。”
陆令没有接着说话,跟着小女孩下了车,一起爬楼。
小女孩租了一间老房子,在六楼,房租应该很便宜。
“房租哪来的呢?”爬着楼,陆令随口问道。
“我妈当初给了我爷爷十万块钱,我知道放在哪,动不动去拿300,到现在为止,一共拿了一万多,我爷爷至今也不知道,他喝酒喝糊涂了。”
“不容易。”陆令点了点头,没有批评小女孩,他甚至觉得这种行为应该鼓励。
小女孩的家很简单,但是书不少,很多书都非常旧,一看就是地摊淘的。
拉了个椅子坐下,小女孩开始给陆令讲她爸的一些往事。
这些,有一小部分是她小时候听爸爸说的,还有一部分,是她这几年来,和大伯、叔叔等人问出来的。虽然关系很差,但是她每年过年都会问一堆。
小女孩说着说着,陆令听到了一个事。
这男的,年轻的时候,曾经有一个青梅,没有在一起,被嫁到了隔壁小镇的一个村!
陆令一听,就怀疑是“牙”!
但是仔细一想,不对啊,年龄对不上啊...牙起码应该比女孩父亲大十几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