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洛兴怀的声音已经不自觉的有些喑哑。
他当日虽然救下了宋瑞元,但是其余好友的死,洛兴怀仍旧无法释怀。
万毒宫的这条规矩,实在是过于残忍。
洛兴怀心中沉重,抑制不住的感觉到心口酸涩难耐。
但是洛兴怀努力的将情绪压下。
他紧握着镶金楠木座椅的扶手,看着众人道:“本座知道,处死落选的公子,这是万毒宫沿袭数代的规矩。”
“可是本座认为,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规矩错了,便应该改正!”
宋瑞元紧攥着拳头,满脸痛苦之色。
“若羌跟睿哲,毒术跟武功都是极好的,若是他们还在……”
宋瑞元痛苦的说出这句话,眼眸之中水光浮现,似是不愿被人察觉,宋瑞元垂下了头。
只是没有人发现,宋瑞元垂下头之后,那泛着水光的眼眸里除了痛苦之色,更有浓浓的恨意。
洛兴怀听着宋瑞元的话,想起了昔日的那些同伴,心中五味杂陈,却是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众人道:“本座要废弃这条规矩,可有人有异议?”
那种亲眼看着兄弟死在自己面前的痛苦,洛兴怀不想要再让下一任宫主承受。
同样,洛兴怀亦是不愿看着那些人无辜丧命。
大殿之中的人眉头皱了又皱,却无人贸然开口。
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况是威严极高的洛兴怀?
洛兴怀这些年,虽然从未做出过冲动之举,但是洛兴怀的毒术跟武功,众人却心知肚明,故而不敢轻易挑衅。
还是庄玉书再次开口道:“那些公子的才能极佳是不假,只是宫主,若是那些公子尚在人世,万毒宫未必比现在繁荣。”
宋瑞元心中一滞,再次攥起拳头。
洛兴怀眉头深锁,“庄先生此言何意?”
庄玉书对着洛兴怀拱手行了一礼,“宫主统领万毒宫,万毒宫一切都将为您所用,属下等人对宫主只有信服与忠心。”
“所以,宫主如果已经决定要废除此条规矩,属下没有任何的异议。”
洛兴怀听着庄玉书的话一愣,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庄玉书会反对,未曾想他竟是没有异议。
洛兴怀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庄先生果然是明理之人。”
只是,庄玉书没有接茬儿,而是继续道:“属下不反对宫主废除规矩,但是属下有一点必须要提醒宫主。”
“庄先生请说。”
洛兴怀的心再次悬了起来,认真的看着庄玉书。
只听庄玉书道:“弟子便是弟子,公子就是公子,二者不可混为一谈。”
“宫主不愿杀戮,不愿培养公子作为万毒宫的继承人,那么还请宫主想出另外培养继承人的方式。”
“但是将公子变为寻常弟子,此事万万不可,万毒宫也不会拿出培养公子的资源来培养弟子,弟子有独属于弟子的晋升之路。”
洛兴怀微微一愣,但是紧接着,他便明白了庄玉书的意思。
万毒宫的老宫主当初便说过,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绝对不能够留下任何的祸患。
如今庄玉书说公子就是公子,弟子就是弟子,这是在提醒洛兴怀,被作为万毒宫继承人培养的公子跟万毒宫的寻常弟子,身份是截然不同的。
就像是朝堂之上,能够继承皇位的是皇子,绝不是寻常大臣。
朝堂之上,诸多皇子往往会争夺皇位,万毒宫的公子虽然与万毒宫的宫主未必有血缘关系,可是那些公子便等同于朝堂之中的皇子!
能够被册立为太子的人只有一个,剩下的皇子会被封王,便等同于朝中大臣。
可是,那些封了王的皇子,并非人人都安分守己。
万毒宫的弟子再优秀,对于宫主而言,都是下属。
那些弟子,便相当于朝堂之中的大臣。
大臣纵然会有人生出谋逆之心,可那终归还是少数。
可是皇子争夺皇位,却是屡见不鲜的。
万毒宫的公子们,都知道自己是万毒宫少宫主的人选之一,有谁不是拼尽全力去争夺那个位置呢?
当年包括洛兴怀在内的诸位公子,并不知道落选的结果便是死亡。
可是洛兴怀笃定,若是他们早就知道落选之人会被喂下致命的毒药,所有人都会想尽办法避免这种惨剧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纵然知道结局并不一定是死亡,可他们为了夺得少宫主的位置,又怎可能不去拉帮结派?
洛兴怀还是公子的那些话,过的相对安稳。
而经历过一切的洛兴怀很清楚,这份安稳,正是因为万毒宫的公子与寻常弟子几乎没有机会接触。
他们并不是那么清楚弟子与公子之间的区别,在知晓的那一日,落选的公子便丧命了。
所以,即便是心里有落差,那些公子也来不及做出什么。
可是,如果落选的公子成了弟子,看着自己的同窗高高在上,成为了自己的主子,他们当真可以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一切吗?
洛兴怀是如今的宫主,无疑是一个“幸运儿”。
但是,当日他拼尽全力救下宋瑞元,正是因为他不能够看着宋瑞元去死。
洛兴怀不能够接受这样的命运设定。
换言之,若是洛兴怀当日落选了,他也不会平静的接受自己被人宣判死亡!
他一定会拼尽全力,为自己拼出一条生路!
如果他让落选的公子以弟子的身份留在万毒宫,确实是极有可能惹来麻烦。
洛兴怀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越发的认同庄玉书的想法。
他再次紧紧地抿唇,倏而颔首。
“庄先生所言有道理,此事,本座会仔细想想,所以物色公子的事情,暂时便不必再提了。”
“是。”
庄玉书并不咄咄逼人,恭顺的应了一声。
万毒宫的其他人心思各异,但是洛兴怀跟庄玉书已经达成了共识,在洛兴怀提出新的继承人选拔方式之前,他们倒是也不急着在这个时候跟洛兴怀辩论。
宫主继任仪式继续进行,进而顺利结束。
结束之前,洛兴怀宣布了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