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破晓,大地朦胧,剑光一路滑过崇山峻岭,与东方的鱼肚白结伴而来。掠玄山、近咸阳,一声声鸟叫划破夜空的寂静,灰银裹身的碧吟霜躲开鲁家别馆外的机关守备,降落在自己居住的楼之下。
可是不巧,有一个人守在门外。不是黄莺翡翠,而是一身蓝衣的凤西歌,在门口踱来踱去,像是等待着谁。
碧吟霜刚好与他的视线对上,再要避开已是晚了,便大大方方从他身边走过,毫无解释或打招呼的意图。
凤西歌率先碰到门把手,拦住她道,“姑娘这时才从府外回来,彻夜未归,是去约会何人了?”
碧吟霜没料到这人真敢有此一问,面上一顿,去路既已被阻,斜眼答道,“我约会什么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况且,这位公子,我们认识吗?”
“好,不才确实来得唐突了些。”凤西歌抓住门栓的手并未松开,自觉彬彬有礼的道,“我名凤西歌,先跟姑娘致以歉意,然后我要明我的来意。”
“可我并没有想听你的来意啊,你叫什么我也没兴趣知道。请别一大清早的在我门外做出登徒子才会有的行为好吗?”碧吟霜指了指他的手臂,脸有薄怒。
“传闻中姑娘的脾气不大好,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凤西歌哂笑一声,继续到,“我是修崖最好的朋友,有了这一层关系,姑娘可以跟我谈谈正经事了吧?”
“正经事?公子跟我一个女儿家有什么正经事可谈。”碧吟霜看他仪表堂堂,与鲁修崖都是男儿中的翘楚,不免生起了逗弄之意,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道,“哦……天还没亮你就在这儿等,莫不是对我产生了爱慕之情?那你不要了,除了修崖,我心里才容不下别人呢。”
凤西歌瞠目凝舌,显然对眼前的女人有了全新的认识,亦或更加摸之不透。他使劲舒缓了一下心跳,温言,“我们可否好好话。”
“原来之前得不好吗?”碧吟霜将酥胸越压越低,渐近蹭在他手臂上,反问,“是羞了还是恼了?一个男人在女子闺房门口徘徊,要不就是在等女人换衣服,要不就是想看这个女人脱衣服。我即没有在里面换衣服,你却仍旧痴痴的等,肯定只剩下一个原因啦。哈哈,师父过的话在你脸上得到了很好的印证。”
凤西歌脸上染了一抹红润,像是再也没办法在碧吟霜的注视下站立下去,侧身退在一旁道,“在下确实是在等你不假,但绝对不敢心存无理之念。”
“不是你无理啊,我只你有可能喜欢我而已。”碧吟霜手撑着下巴道,“不然你是来找我干嘛?”
凤西歌像是谢天谢地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喘息的机会,急忙到,“第一次见,这种话难免缺乏礼貌,但我还是要,你跟修崖不适合走到一块儿。我就是为这件事而来,还请姑娘三思。”
“三思?那也没办法,你不闻,爱如果能以思想控制,就缺失了它的美妙。”
碧吟霜其实早就猜出他的来意,鲁修崖和自己门不当户不对,当然会有人来警告,只是这第一个来的人还真是出乎意料。
她故意在凤西歌面前装傻,始终不论正事,“唉,修崖有你这么个兄弟可是见了鬼。你这不正是要追求我嘛,先服我跟修崖分手,然后你就能毫不介意的趁虚而入了。我告诉你,你这个办法很不好,比我那些师兄弟的段数差多了,不要想我会接受哦。”
凤西歌额头落下豆大的汗珠,张口都有些语塞,“你!是可忍孰不可忍!姑娘为何要频频误会我的意图?在下明明没有表达过对你的爱意,我……”
碧吟霜伸手阻断他话,“好好好,那么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直白地拒绝你,至少应该先让你把爱意表现出来。别生气,下次我会留出让你表达爱意的机会的。你们青鏊男子真是的,含蓄不好,直接一好像也有错,不过你还挺可爱的啦,至少以我的眼光看长得不赖。就这样,下次介绍女生给你认识哦,我先进屋了。”
一不心就让她溜进了楼中,从视线里消失而去。凤西歌猛地闭上眼睛拍拍头,觉得自己今天早上的表现太失常了,完全叫这个女子绕得没有了方向。要问的没问出来,要的了一半,还不知道人家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的没听懂。
看到凤西歌略略狼狈的背影,碧吟霜在楼内侧目斜睨,心道:这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在我眼前晃,再不把鲁攻和鲁氏密语拿到手,婚礼都推上日程了,要是拖到洞房后才得手,我还不如去一头撞死。
“黄莺翡翠!干什么呢,现在我是姐还是你们是姐,都要我叫你们起床了那还得了?”匆匆到了丫鬟房内,对着两个衣衫凌乱的丫鬟呼喝道,“赶紧沏茶倒水,我要洗个澡然后休息一会儿。不要穿这套那的了,都披件中衣给我出去办事,反正叫人看光、失了名节也有我给你们一口饭吃,别再拖拖拉拉!”
“姐,这样岂非……”岂非惑乱别馆啊!黄莺的话还没接下去,就看见翡翠刚系上了裤子,身上仅穿一件肚兜就拿了外衫出门打水去。她像是自暴自弃了,心中也确实埋了一股对碧吟霜的怨气。
碧吟霜翘着二郎腿坐到凳子上,乐道,“丫头还挺有个性。黄莺,去沏茶吧,把衣服穿上,我这儿还不是妓寨。”
黄莺的手腕在找着袖口,徒发关心道,“那我去叫回翡翠姐姐。”
碧吟霜轻轻摇头,“不必了,她已经想通了,那么我会帮她完成她的愿望。翡翠的弟弟住在哪儿,你应该知道吧?”
黄莺了头。碧吟霜不容反驳的,“待会儿你进来房间伺候我更衣洗澡,把你所知的情况一五一十讲出来。”
来到浴房,碧吟霜坐入木桶中逼出身上沾染的尸气,两耳也同时听着黄莺的讲述。
原来翡翠并不是杰王府的家生奴,出生之时家里也算是富之家,有兄弟姐妹六个。父亲做生意失败才致家道中落,可他们家里却有一项巨大的开销时刻不能停,这项开销就来自翡翠的弟弟。
她这个弟弟自患病,还是非常罕见的肺呛水症。这是富人家的孩子才生得起的毛病,对饮食非常讲究,不能吃汤食,每顿都要以干粮配合着药物才能下咽,除此之外,没有彻底治愈病症的方法。翡翠家的父母为了养活家中剩余的几个孩子才选择了丢掉这个拖累。可翡翠心有不忍,跟着弟弟逃出了家,主动卖身到杰王府为奴,以换取弟弟的汤药钱。
“那翡翠的弟弟今年也该有十五岁了,现在在做什么营生?”碧吟霜听完黄莺的叙述后,回首问到。
黄莺挽了袖子,帮她擦拭着露在澡盆外的香肩,叹道,“如果真能谋得一事可做就好了,她那个弟弟十多年营养不良,当然是成天病恹恹的。奴婢前阵子去探访过一次,人很老实,对姐姐也很关心,可惜是力气太,连下地走路都很困难。奴婢有时候会想,如果上天能收了那孩子,翡翠也不用每天那么累。可看见本人以后,哪里还生得出诅咒人家的想法?我连个主意都没有了。”
“鲁修崖呢,你们好歹跟了他这么多年,丫鬟的弟弟有难,他没有想过办法吗?”
碧吟霜的话语里对鲁修崖没有半敬意,似乎连情义都不透出一。
黄莺虽感到奇怪可也不敢多问,只,“少爷…鲁少爷当然关心过的。可治不好,便是请专门给王府老夫人看病的御医去诊治了也没有用,最多开了药方子,更利于米食的吸收,可那都是富人家用的办法,药方里配的那些药,奴婢看了可觉两眼一花,贵死了。奴婢攒了那么多年的嫁妆都不够他一个月吃的。”
“你还攒了嫁妆,你想嫁谁啊?”
碧吟霜声音稍冷,黄莺忙即解释,“没有,没有了,奴婢哪有那种奢想。现在便是最后一丝期望都没了,有这钱,还是接济翡翠的弟弟吧。”
“留着用吧。”碧吟霜听她话语的尾音真是委屈极了,心觉好笑。一转身拿了毛巾,嚯的站起来,娇媚地笑道,“不过,是给你自己买身新衣裳,在我手下的丫鬟,不用愁吃喝。”
碧吟霜整个人跃出浴桶,如芙蓉出水。黄莺哪敢正眼去瞧,挨着浴盆跪下道,“奴婢谢姐赏。”话是这样,可她心中还是颇多忐忑,对月底到底有没有月俸银子都保持怀疑。
洗完澡,碧吟霜被黄莺翡翠两个丫头服侍着穿上一身宽松的衣服,全不顾形象的满口打了两个哈欠,自去房里睡了。
而屋子里还没安顿好,扰人的皇后旨意又到了。
那嗓子尖的,能把树上的鸟儿惊得去重投一次胎,“陛下有旨,请墨家后人入懿栾宫见驾。天机营将士随行护送,如有任何人阻挠,就地格斩。钦此。”
那声音宣完圣旨后又以阴柔的语调对另一人着,“鲁王爷,今儿个杂家可是带了满满一营人来请你家未婚妻了,她这脸面,比宫中哪一位主都大了。里边的,您可毕竟还没有成为王爷夫人呢,要再不识抬举,天塌下来,恐怕杰王爷也不住!”
睡梦中的碧吟霜眼皮一抬,心底气道:嚯,找死呢吧,把皇帝抬出来就敢叫我睡不安稳,那我就让你永远活在梦里!武君是吗,金光藤之毒最忌气血攻心,我看你还能安泰到几时!
金光藤:本是做为补气调阴、滋养容颜之用,但若一个月内连续服用同一条金光藤所制的药物,则会产生剧毒。一般误服了也不需害怕,只需将同一条金光藤的根茎部位碾碎和药服下,既能解此毒。但若在中毒三个月内没有找到原藤条的根茎并且服下,那么任何解药都不再有用,存活期不会超过一年。此时武君中毒已愈三月,在碧吟霜上一世的记忆里,她真正解除毒性却是在三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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