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床上爬起来蜷腿坐在床里,一时并不想下床,就坐在那里静静看着已经陷入沉睡的禾契笙,脑袋里想着禾契笙睡着时可是比他醒着的时候可爱多了,蓦地就自嘲的笑了笑。
唉——果真是无聊惯了,连脑袋里的想法都越来越无聊了。
禾契笙睡容虽恬淡,但眉宇间可见其疲惫,想着外面各个房间里伤势不一的伤患,再联想到禾契笙前两日也在皇城内,或许他对皇城内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够略知一二。
起的本就不早,又在床上磨蹭了会儿,出门时,时间已近晌午,索性早饭中饭一块吃了。
可能是禾契笙回来的缘故,禾延悦早已离开济世浮笙,声称医馆内药物短缺,去城外采些草药,不过我更愿意相信他是在躲着禾契笙。这两兄弟,还真是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去看待。
午饭刚过,济世浮笙又一次热闹了起来,原因不仅仅是禾延悦的离开,还因为一个在现在的晷宫国来说,很是尊贵的一位客人。
小徒和下人们有些慌张,能让济世浮笙里这些个见惯了生死无常世态炎凉的小徒和下人们如此惊慌失措的人,晷宫国里可是屈指可数,来者,正是那日进入京城时,在城门处拦截我们的安青系。
似乎为了掩人耳目,安青系孤身一人来至济世浮笙,而且身着便装,饶是如此,还是惊起整个济世浮笙的下人和小徒,即使是那些还在病病歪歪的病患,也犹如晴空劈下来一道响雷,抖上三抖。
禾延悦不在,只好临时把还在床上挺尸的禾契笙拉去垫背, 接见安青系这等要务,全府上下,除了离开的禾延悦,也就只有禾契笙能和安青系这个朝廷重臣搭上腔,所以,他不垫背谁垫背!
禾契笙睡得很沉,去叫醒他的小徒直敲了一刻钟的门,他在屋内都没有醒,因为主仆关系,小徒并不敢贸贸然闯入屋内去继续叫醒禾契笙,无法,小徒只好来找正在给伤患喂药的我帮忙。
我耸肩:“你们怎么说也是禾延悦的徒弟,并不受禾契笙管制,我可是禾契笙真真正正的仆人,你们都不敢擅闯屋内叫醒他,我就敢了?”让我做这种摸老虎须的事情,他们也真想得出来。
小徒挑了挑眉:“就因为你是城主的仆从,我们才来麻烦你,你应该也听过安大人在朝中的分量,若是招待不好他,就凭他那有理没理也是理的作风,你们倾城雅悦倾府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双眉蹙了蹙,并不觉得小徒的话有一丝夸张,据易初莲的介绍,安青系确实是那种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主。我说:“除了我,不还有米糊糊面糊糊?你们为什么不去找他们?”让我回那鬼屋子……咦!想想都浑身发抖。
小徒嘻嘻笑了两声:“姑娘你怎是米糊糊面糊糊两位管家可以比较的,在城主心中,姑娘你的地位可谓不同寻常,这事……也只有你能做得。”
眉毛皱得更紧,我说:“我在禾契笙的心中地位不同寻常?怎么不同寻常?”难道这些小徒们知道我就是倾城雅悦的陶爷了?呃……就算他们真的知道我就是陶爷,那也不会认为我在禾契笙的心中地位不同寻常,究竟……这小徒话中含义为何?
小徒自知失语,嘿嘿讪笑几声,因其年龄不大,所以性格也就浮躁得多,见我仍没有要去叫醒禾契笙的意思,就过来推我,硬是把我推向“鬼屋”。没办法,人家都把我逼到这份上了,我再不允诺,岂不就显得有些拿大了?
避开小徒的推搡,我说:“好好好,我去叫他就是!”安青系……他为何会突然到访济世浮笙?他又与禾延悦有什么隐秘?会是……为了那些受伤的兵士而来么?
装着一脑袋问号,我连门也不敲,就推门进了“鬼屋”。心想着小徒在外面敲了那么久的门禾契笙都不醒,难不成被鬼压床哩?但见床上仍是睡容安详的禾契笙,立时打消了鬼压床的想法。大白天的,有鬼才奇怪了。
上前推了推禾契笙:“喂!死奸商,你要是不想早死,就快点起来,安青系那催命符可是正在外面客厅等着你呢。”安青系……总觉得这个名字怪怪的。
禾契笙却是不动,连脸上表情都和适才无异。心中诧然,俯身又推了他几把,可他还是一动不动,心中暗暗提了一口气,有种不好的预感直冲脑门,身周瞬时笼罩进了一片阴霾之中。
用力又推了推他,在他再次一动不动之后,我终于颤着手指探上他的鼻息,感受到从他鼻孔中喷吐出清浅却有节律的气息,我总算松了一口气,同时也起了玩闹之心。
搓了搓两只跃跃欲试的爪子,我分别向两只手的掌心吹了口气,然后奸笑着将两手探入禾契笙的被窝,同时嘴里阴测测的低叫着:“死奸商,还我命来……还我命来……死奸商……还我命来……”咳咳,原谅我的无聊之举吧,谁让生活如此无趣捏。
两只手在禾契笙的身上一阵乱摸,我的手本就热少凉多,此刻刚从那些伤者处回来,手自也变得冰冰凉凉,触碰到禾契笙裸露的手腕,想必他在睡梦中,也自是有些感觉,嘿——不吓死你个死奸商,我芈陶叶三个字就倒过来写!呃……芈陶叶三个字倒过来岂不就是叶陶芈?叶……淘米?……好吧,我想多了。
我正对着禾契笙的手腕和手玩的不亦乐乎,忽而,凉冰冰的手骤然被反握住,我反射性抬头看了一眼禾契笙,还未及看清他是睡是醒,人已经被整个扔到了床里边,转瞬,我就被某奸商压在了身底下。
“女鬼,爷费劲千辛万苦,总算是把你抓到了。”禾契笙紫金色的眸中带着初醒时的魅惑,说出的话我是半句也听不懂。
我把被他压制的手抽出一只,在他眼前摇了摇:“禾契笙,你是不是睡糊涂了?”女鬼?他真的把我当做女鬼了?天——
禾契笙抬手将我在他眼前乱挥的手抓过去重新压制在身下,他冷笑着,眼中却带出一丝促狭:“女鬼,今日被爷撞见,算你走运,正巧我这里有一套超度经文,就此便送给你。”说着嘴巴里就念念叨叨起来,听着声音,倒真的有那么点经文的感觉,但究竟是不是用于超度的……这就不好说了。
早就看到他眼中的那一抹促狭,我眼角阴了阴,弓身曲腿,膝盖重重顶在某奸商的下身处,和上次在悦来居时的情形,倒有七八分的相似:“愿意超度你就先把你自己超度,老子可没心情这么早就下去和阎王老头喝茶!”何况我还根本下不了地府,去不了冥界,根本见不到阎王老头更是无法与其喝茶。
禾契笙侧身从我的身上翻滚回床上,双手覆在被撞痛之处,脸色森白森白的,说我是女鬼,我看他更像个鬼。
抬指,禾契笙用指尖朝着我用力点了点,鼻子嘴巴都快要皱到一处,额头冷汗涔涔,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过了好久,他才颤着声音道:“好……好……好你个丫头……爷若是今生断了香火,定让你付出同等代价!”
我不甚在意地从床上翻身坐起,抬掌使劲儿拍了拍他覆在大鸟上的手背:“好呀好呀,看你怎么让我付出代价。”哼——我可是斟酌了力气来的,绝不会让他此生后继无人滴。
不顾他突然变得通红的脸色,我直接从他的身上爬过去,然后下床把衣服整理平整,回神看向还自隐忍着的禾契笙,我催促道:“快起快起,安青系现在可是正在前厅候着你,你若去的晚了,我可保不了倾城雅悦会付出什么惨痛代价。”代价代价,今儿这个词似乎出现得格外频繁呐。
从床上坐起,禾契笙的脸色仍不是怎么好看,朝我勾了勾手指:“过来给爷更衣。”
眉角抽搐,但透过半敞的窗户看向外面等得焦急的小徒,我终还是上前为禾契笙整理起了仪容。系好扣子束紧腰带,这一系列动作已在倾城雅悦时练就纯熟,不过每次为禾契笙束发,都会出现各种大大小小的问题,所以基本上,他的头发都是他自个儿梳,不过今天他却是出乎意料的矫情,不仅要我为他束发,还有事没事的挑刺。
我额头隐露青筋,他这不仅是在找我的茬,也是在找死呀。我都提醒他N遍,外面等他的那个人是朝廷重臣安青系,可是禾契笙……唉——他找死没问题,只希望别拖着我下水。
理想向来都要比现实美好,我无比希望着禾契笙不要拉我下水,可是……
禾契笙又自行整理和检视了一番我为他梳起的发辫,不甚满意地勾了一边唇角:“丫头,你这束发的技巧有待提高呐。”我点头应是,心里无比期盼着他快点滚去前厅,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内,然而下一秒就听他说:“也不知道安青系此来济世浮笙有何要事,禾延悦不在,我这心里也没个底,不如……丫头你一同陪我去客厅见上一见这位鼎鼎有名的安大人,这样我也有个精神支撑。”
“精神……支撑?”禾契笙,我看你是精神病要复发了吧!!摇摇头,我反对得异常坚决:“不去,他此来定是为了朝廷中或者某些私事,他不会希望有除你和禾延悦之外的外人知道,所以‘精神支撑’这种重任,还是由你自己做一下心理建设的好。”
“心理建设?”禾契笙挑眉,而后……
我坐在禾契笙的身旁,安青系的对面,战战兢兢,脸色苍白,手脚发凉……适才禾契笙才挑了眉毛,都不等我跟他解释什么是“心理建设”,我就被他个死奸商像拖死猪一样拖出了“鬼屋”,而后一路畅通无阻观赏者无数,我又被他拖进了前厅,前厅内,仍是观赏者无数,其中就有这么两束冷酷血腥犹若利刃的目光。顺着那两束骇人的目光看过去,我的视线正与上座安青系的视线相撞,神情蓦地一凛,我慌忙推开拖着我的禾契笙,又将仪容整理一回,这才随着禾契笙上前向安青系施礼问候。
禾契笙是商,而安青系是官,自古商不如官,即使禾契笙挂了个皇商的招牌,仍免不了在一些官员面前,要低声下气几分。
随着禾契笙向安青系微施一礼,禾契笙寒暄道:“不知安大人大驾光临,禾某有失远迎。”
我心中正自对禾契笙如此庸俗谄媚的话进行唾弃,就听安青系低柔的声音响起:“禾城主说笑,今日本是想见一见禾世主,不曾想来的不巧,恰赶上禾世主出门,因为事有紧要,不得已才令小徒去请禾城主,是我叨扰了禾城主才是。”
“哪里哪里?能得安大人垂爱,是禾某三生之万幸。”某奸商受宠若惊,谦卑恭顺至极。
安青系和禾契笙两人明显口不对心地互相恭维了一会儿,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我这个“外人”身上。
安青系眉眼斜挑,目光投落到我身上,疑惑道:“这位是……”
禾契笙淡淡而笑:“禾某的一个使唤丫头而已。”
使唤丫头……!?好好好,他说的不错,我现在确实是他的使唤丫头,他适才衣服鞋子都是我为他穿的说。
安青系眼眸犹若黑洞,令观者瞬息间就能为他的眸光沦陷。在禾契笙的介绍之后,他眼神轻忽扫过我全身,而后笑道:“能让禾城主时刻带在身边的使唤丫头,也必定有不平凡的能力。”
禾契笙呵呵呵很是官方地笑了笑:“丫头的发髻束得特别好,不如哪日安大人试一试。”
我和安青系两人同时一怔,我阴森森地瞥了禾契笙一眼,无声唇语道:“果然是奸商!”我发髻束得好?我瞅瞅安青系那一头如同黑色瀑布似的青丝,我还是不要出去祸害别人了,就在禾契笙身边祸害祸害他足够鸟。
安青系权当没有看到我对禾契笙的唇语,在禾契笙的邀请下,重新坐回上座,我站在当地傻愣愣半天,才被已经坐在安青系对面的禾契笙拽到一把椅子上。
下人奉过茶之后,就自动退了出去,一时间,整个前厅之中,就剩下我、禾契笙和安青系三人,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压抑。我端茶轻啜了口茶,抬目偷瞄了眼禾契笙和对面的安青系,见他们都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立时就为自己这没见过大世面的样子而感到羞窘,可是除了羞窘,面对这样的场面,我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禾契笙和安青系相对而坐,喝了会儿无声茶,禾契笙率先询问道:“不知安大人此次来济世浮笙,是想和家兄商量何事?”
安青系放下手中茶碗:“商量谈不上,想必禾城主比家兄更加清楚京城内前日发生了何事,新皇登基典礼在即,宫中突然损失了这么些精兵良将,恐怕安防会有所降低,所以皇上吩咐安某来向禾世主借一万家兵。”
“一万?”禾契笙突然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道:“禾延悦有那么多家兵?缘何连我都不知道。”
“禾世主向来深居简出,出门又喜欢四处游历,他的事自然不被外人道哉,而禾城主你又和禾世主相隔千里,定是比邻里更加不了解禾世主,所以拥有家兵一事,禾城主不知也不奇怪,我皇圣明,天下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脱他的双目,禾城主若是无法替家兄做出决定,大可将此告知禾世主,想必禾世主也不会有所推辞。”安青系不威逼不利诱,却句句都在敲打着禾延悦有佣兵自用的嫌疑,他此次前来,恐怕更多的,是想削弱禾延悦的势力。
禾契笙双目忽的变得深沉,他紧紧盯着安青系:“安大人,若是禾家出不了这么多的兵,皇上会如何做?”
安青系笑眯了眉眼:“圣意不可揣度,安某不知。”
一闪而逝,禾契笙目中的担忧不是可以随意造假。我有些不解,如若传闻是真的,那么禾契笙和禾延悦的关系一定不怎么样,如若关系不怎么样,那么禾延悦不管出不出得了这一万家兵,结果都不会尽如人意,如此,禾契笙应该很乐见禾延悦的遭遇才对,缘何……
难道是血缘情深,毕竟人家是兄弟?
一句“圣意不可揣度”,安青系就把此来目的全盘托出,接下来再谈的,也便脱离了公事范畴。
端茶轻啜了一口,安青系随意问道:“两日来,不知那些伤者好转了没有。”
禾契笙侧头看了看我:“丫头你正帮衬着济世浮笙照料那些伤患,不如就由你来解答安大人的问题。”
呃……我怒瞪禾契笙一眼,他干嘛没事把我扯入他们当中,就是这样干坐着都已经是如坐针毡,再开口……抿了抿唇,我轻咳一声,喉咙有些干涩,喝了口手中茶盏里的茶后,才说道:“他们受伤程度不一,有些只是皮肉伤,包扎后饮用几次止血愈合的汤药也便没有大碍,可是那些受伤较重的……恐怕还要将养几月,不过……我想身上的伤不是他们此时最在乎的,他们……”适时选择住口,因为接下去的话并不是我该说的,只有安青系询问了,我才敢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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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求人不如求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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