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是残酷的,尤其是与友人之间的战斗。
不知曾几何时在什么漫画之中,爱丽丝似乎读到过类似的桥段。
那是被命运玩弄,与友人在战场上相遇,不得不刀刃相向的场面。热血沸腾,却又无比寂寥的一幕,无数读者都不禁为之泪流满面。
于是,如今的爱丽丝,就仿佛感同身受一般,屹立在夜幕之中,星辰之下……放任发丝和裙边在闪闪发光的冰屑之中随风摇摆,作出一副悲壮而惆怅的神情。
她说道——
“拉琪……我和你都有无法割舍过去,不得不保护的事物,以及难以抛弃的信念。为了各自所坚信的正义,我们站在敌对的立场。但是……”
话到这里,爱丽丝紧锁眉头,双目紧闭,她低下头,将微微发颤的拳头握紧,举到了胸前。
“但是!尽管如此,如果可能的话,我也不愿与你为敌……呵呵……你可以笑我窝囊……可是,我知道……不,应该说我相信!你一定也是与我相同的心情……痛苦并迷茫着。所以,我才能下定决心来到这里,站在你的面前!”
猛地睁开双眼,爱丽丝高举头颅,目光之中透射出决意的光芒。
“我不会逃跑!因为那么做也是对你的一种侮辱!就让我们赌上尊严和信仰,用尽一切力量,决一死战……!”
一边发出最后的仰天长啸,一边解放一直以来压抑的力量,金黄色的斗气猛然高涨,将身旁缠绕的闪亮冰屑一口气卷得飞散开来。
“爱丽丝姐姐,你在干什么……?请不要偷懒,在你站原地嘀嘀咕咕个不停的时候,我们已经战了十多分钟了,快来帮忙……”
然而,爱丽丝一场演完,换来的却只有自己妹妹冷冰冰的吐槽。
索菲亚这么说着,她的身体不断消失,又重新显现,以快如鬼魅的速度,完美地躲避着龙爪的拍击和光束的喷射。同时还见缝插针地挥舞漆黑的战斗长刀,并从印着动物花纹手枪中射出弹丸来进行反击。
“啊啊~~~小妹,让我再酝酿一下感情嘛,不然真的就是下不了手耶……”
爱丽丝就好像耍起了小性子般说道,要知道,眼前的这匹美丽的魔龙(龙的造型是男人的浪漫),称得上是她最为亲密的朋友,说是闺蜜也不为过。
拉琪的性格很好,在与她朝夕相处的一段时间里,她会用心地聆听自己胡编乱造的小说情节,会轻易地被糊弄被感动,再怎么无理的请求和任性的愿望也会努力实现。
在爱丽丝的眼中,拉琪就好像是恬静高贵,却不谙世事的深宫公主一般,神秘又惹人怜爱。
记得在她化作人形那会儿,她曾轻轻将自己拥入怀中。毫不掩藏地表达对自己的喜爱和依恋,当时拉琪细腻清凉的触感,以及薄荷系清爽的体香,还有那细微到难以察觉的羞红和笑容,都深深地烙印在了爱丽丝的记忆之中。
可是,如今却只是爱丽丝单方面感到于心不忍,巨大的魔龙拉琪,仿佛已经忘记了曾经心怀爱恋的小女孩一般,只是对自己造成威胁的黄金斗气作出了条件反射,奋力挥下了锐利而沉重的龙爪。
爱丽丝没有闪躲,她紧咬牙关,气沉丹田并双腿踏开深蹲,步伐呈千斤之坠,同时竖起一边的胳膊,并用另一手紧紧支撑,硬是接下了如陨石坠地一般的爪击。
“咕……好重!艾丽泽——就没有其他办法能让她平静下来了吗!?”
只见爱丽丝双脚的脚底,在这沉猛的重击之下,被深深埋入泥土,并在地面上拖曳出一条悠长的圆弧。
“唔~~不行呐,除了用物理手段让她陷入沉默之外,想不出其他办法呐~~”
“精神暗示呢!?你不是很擅长放射那些洗脑的毒电波吗?”
爱丽丝一边喊叫着,一边从手肘迸出斗气的巨浪,将紧贴身侧的龙爪给弹开。
可紧接着另一边的又接踵而来,这次是从正上方如巨锤一般拍落,爱丽丝只得将双臂交叉于头顶,可硬吃力劲,让爱丽丝的身体就像是被锤入地面的长钉,一眨眼功夫便已经埋及腰间。
“也不行吖~~精神暗示的前提是对方还存有理性和意识才行,但是现在的拉琪姐姐,根本就不具备所谓的逻辑思维能力,只是一头发狂的怪物而已哟~~”
“啧,说到底……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爱丽丝下肢发力,带着拉琪的隔壁一起飞跃起来,她在半空中向前翻腾,小腿上包裹浓厚的斗气,踢出一记犹如黄金月牙般的勾腿,硬生生地将龙爪蹬飞了出去。
难以想象这是八岁小女孩所能爆发出来的力量,百米巨龙竟被这一击打得全身后仰,失去了平衡。
抓住这难得的机会,索菲亚的身形一晃,化作了无数暗影的斩迹,袭向了破绽大开的胸膛。而半空中的希尔妲,也趁势打开全身所有武装的炮火,毫不吝惜地向着魔龙踉跄的双腿倾撒下密不透风的弹幕。
然而,这紧密无缺的连击,竟没有起到半点效果,拉琪被打碎的屏障,恰好在此时又一次裹住了全身。
“呃~~糟糕了呐~~恢复的得比我计算得还要快耶~~”
眼前的这一光景,让艾丽泽不禁鼓起了双颊,显得有些不太高兴。
“不仅如此,肉体的再生速度也非比寻常。”
索菲亚无声无息地从暗影中现身,言语平静地补上一刀。
“艾丽泽小姐,需要再把它打破吗?”
希尔妲重新更换双手的武装,向艾丽泽寻求指示。
“别,千万别哟~~这样反而会更糟糕……”
“啧……就算打破它,又会很快重生吧!可恶,这样下去毫无胜算啊喂!”
爱丽丝愈发焦急。
面对既不会受伤,又拥有无穷尽魔力的怪物,甚至会让人觉得,向她挑起战斗,这种行为本身就毫无意义。
“不是哟~~?打败拉琪姐姐的方法很简单哟~~?”
可是艾丽泽却用不以为然的态度,否定了爱丽丝的说法。
“打败她……?怎么做?”
“有办法的吗!?”
“啊哈哈~~单纯的加减法而已~~拉琪姐姐虽然是这个世界上立于顶点的动物,但毕竟只是动物罢了。有形体有也质量,那么,她的一举一动当然都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也就是魔力。现在的拉琪姐姐,不但失去了理智,也完全丧失了对于魔力消耗的把控意识。虽说龙族能够通过鳞片从自然界中汲取所需的魔力,对此我只要施展一个让外界魔力溃散的干扰术式,就能切断她的魔力供给。
而一旦失去补充,以我所掌握的数据来计算的话~~按照现在的消耗速度,拉琪姐姐身体里的魔力值,恐怕会在一百六十八个小时之内消耗殆尽才对~~而相比之下,希尔妲可以全力运作三百小时以上。如果不求击败,只要防守迂回的话,我们三个回家睡觉,单单交给希尔妲,就足以拖延到拉琪姐姐力竭倒下。
当然咯~~如果换作头脑清晰的对手,像是魔力干扰之类简单手段,振翅一飞或者跑上几步,只要能踏出影响范围,就什么问题都解决问题了。可现在的拉琪姐姐完全没有这样的意识,她的身体只是凭借本能在肆意破坏罢了。”
艾丽泽的解释,简直就将拉琪描述成了某些三流游戏里,逻辑简单的不良AI似的。
虽然从游戏的角度来看,一百六十八个小时或许是骨灰级玩家肝得天昏地暗的程度。可从大陆历史角度来思考的话,倒不如说,仅仅耗费一百六十八个小时,便可顺利斩杀人类千年的宿敌,简直就宛如奇迹一般。
至于她测定拉琪魔力总量的办法……其实,想从沉睡的动物口中,获得一点点的唾液一点都不困难,即使对方是一头危险的巨龙。
“喂,既然能赢,那你还说什么糟糕了?”
“当然很糟糕咯~~?如果打破屏障,她会为了重塑屏障,让魔力消耗会更为加剧……姐姐。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魔力就和鲜血一样的哟~~无论什么生物,一旦魔力消耗超过了某个限度,可都是会丧命的哟~~?”
“诶……”
艾丽泽冷不防冒出的话语,让爱丽丝的呼吸一滞,半张着嘴不知该作何表情。
“她不是爱丽丝姐姐重要的朋友不是吗~~?她有三长两短的话,姐姐你不会伤心吗?这岂不是很糟糕?”
就在这时,铺天盖地的苍蓝光束再一次扫荡大地,魔龙已经找回了平衡,并重新发动了攻势。
“这,这可怎么办!?”
爱丽丝灵巧地翻身,来回跳闪,难以掩饰焦虑地问道。
“该怎么办呢…………最好的办法是让她平息下来,找回原有的理智吧~~这是想不到办法呐……我又不是心理医生……”
艾丽泽没有移动,陷入了沉思,光束在击中她之前,被一层半弧形的结界阻挡了下来。
“之前听姐姐们说过,拉琪小姐的意识化作了人形,并离开了龙的躯体……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所以造成本体失控了?”
索菲亚的身影闪烁不定,却也没有飘离太远,她在声音可以传达的距离,淡然地给出了一个有力的猜测。
“噢噢~~!!说不准真就是耶~~!如果是的话,就有办法了哟~~”
这个猜测,瞬间便让艾丽泽恍然大悟。
“真的!?有办法吗!?”
“嗯!只要找回变成人形的拉琪姐姐,让她和自己的身体重新合二为一,问题大概就能迎刃而解哟~~”
于是,爱丽丝这才终于找到了解决问题的突破口。
可是,转念一想……找到拉琪?去哪儿找?
拉琪当时,是为了寻找自己的父亲——鲁特加·克鲁斯尼尔伯爵,才飞离城镇的,可她冒冒失失的连鲁特加去往哪里都没问清,有谁能猜到拉琪现在游荡在大陆的哪里?
“姐姐,我留在这里拖住巨龙的身体,你和小妹带着希尔妲一起去寻找拉琪姐姐吧~~”艾丽泽摆出爽朗的笑脸,这般说道。
“什么意思?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抛在这儿!?”
让身体能力最为孱弱的妹妹独自对抗天灾级的魔龙,爱丽丝显然不会应允。
“放心哟~~我的魔力总量比姐姐和小妹要多得多,【重力地狱】这种魔法,持续个两百小时不在话下的啦~~”
可是,一旦这么做,便同时意味着,艾丽泽将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持续施展魔法,直到姐妹两人带着人形的拉琪回到这里。
“能放心就鬼了!你的体力不可能撑得住吧!”
“同感……艾丽泽姐姐,请不要胡言乱语。”
“艾丽泽小姐,就算是我也不能认同您的任性,要留的话,至少把我留在这儿吧……我的身体不需要休眠,也不需要进食。”
此时,就连希尔妲也从高空降落,回到了三姐妹的身旁。
“不不,希尔妲必须跟着去……我在你的身体里安置了非常高性能的魔纹探查装置,凭借你的最高巡航速度,地毯式周游帝国,也就只需几天时间罢了。”
“要留的话,也是留下我才对吧!喝啊——!”爱丽丝说着,迎着再一次挥落的龙爪击出刚拳,两者相碰,又互相弹飞。
“爱丽丝姐姐必须要去呐~~说到底,只有爱丽丝姐姐才劝得动拉琪姐姐吧。你不去的话,光我和小妹两个,可能难以博取她的信任哟~~?”
“…………”
索菲亚没有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就算自己留下也根本就难有作为,因为她既不具备强韧的耐久力,也没有足够的攻击力,战斗风格更难以吸引对手的注意力。
“所以呐~~就由我……”
“不,这个任务交给我吧。”
就在这时,艾丽泽话刚说到一半——空无一物的空间,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而从裂缝的对面传来了一个女性富有磁性的声音。紧接着,身穿白银铠甲,骑士装扮的一男一女……从中现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