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既然明白过来,不由心怀大畅,也不继续考究王仁了,直接赏了王仁一套《资治通鉴》,外加一匣子湖笔,两块端砚,一盒徽墨,然后便匆匆离去,找幕僚商议了。
解决了一个麻烦,王仁也是松了一口气,持砚有些莫名其妙地走过来:“大爷,今天老爷好像心情很好啊!”
王仁轻笑道:“是啊!你今天做得不错,这个赏你了!”说着,就从荷包里面取了两个银锞子给了持砚。
持砚脸上一下子笑开了花,他是王家大管家王福的长孙,这才得以做了王仁的贴身小厮,压制住另外三个小厮执笔,侍墨,裁纸,当然,这也是因为持砚虽说年纪不大,但是心眼灵活,很会讨巧的缘故。
正房里,铺子里面新送来了一批料子,这会儿也到了暮春时节,该到了做夏衣的时候,孙夫人看着料子的样品在一边说道:“这个石青色的,要给老爷做两身衫子,中衣要用细棉布的!这个团花纹的给仁儿做两身,还有这个云过天青的,也留着,给老爷做几身家常的衣裳,还有这个玉色的和牙色的,颜色淡一点,夏天穿着才舒服。”
“这几种料子各选六匹,也给二房那边送过去!”孙夫人又吩咐道。
“太太,您别光顾着别人啊,您自个的衣裳难道就不要新做了?”孙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青兰在一边笑道。
“我都多大年纪了,哪里还能跟小姑娘一样!”孙夫人笑道,不过也知道,这大家族里面,衣裳就是脸面,不能不做的,她又看了看,说道,“就选这几个花样吧,对了,这几匹兰纹柳纹的,你们几个大丫鬟每人一匹,回去自己做两身衣裳!你们伺候我时间也不短了,眼看着你们年纪也不小,再过段时间,我给你们准备一份好嫁妆,将你们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奴婢多谢太太赏赐了!”几个大丫鬟脸都是一红,不过,对于嫁人的事情,她们也没有那么羞怯,毕竟,王子腾年纪不小了,孙夫人也颇有些手段,要不然那些通房侍妾为何至今也没一个怀孕的,而王仁却是太小了,她们也指望不上,还不如嫁个管事,做管事娘子来得便宜。
正说着话呢,一个二等丫鬟走进来,欢喜道:“太太,刚刚老爷考校大爷学问,好好夸了大爷一通,还赏赐了大爷一套书,还有上等的笔墨呢!”
听到儿子被丈夫夸奖,孙夫人心里也是欢喜得很:“叫厨房做一盘炸鹌鹑,仁儿喜欢吃得很!碧云,看赏!”
碧云笑着抓了一大把铜钱,塞到了那个二等丫鬟手里,笑道:“太太赏你的!”
那个丫鬟给孙夫人谢了恩,这才欢天喜地地退下了。
孙夫人一边琢磨着晚上的菜单,好给用功的儿子补一补,然后又问道:“老爷现在是在哪儿呢?”
“会太太的话,听大管家说,老爷这会儿正跟几位先生在外书房议事呢!”另一个大丫鬟青玉赶紧说道。
孙夫人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吩咐道:“想来老爷是要在外院用饭了,叫厨房多准备点酒菜,到时候好给老爷送过去!”
“是,太太!”青玉脆生生地答应了下来,出去传话去了。
孙夫人知道最近自己的丈夫有心事,只是她一个内宅妇人,见识也有限,帮不上什么忙,如今既然丈夫有了心思夸奖儿子,还和一干幕僚在一起议事,可见那件为难的事情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心里长松了一口气。
王子腾在书房和自己的几个幕僚商议了一番,确定了自己的行事之道,太子那边不是想立刻摆脱就行的,因此,还要敷衍着,当然,立场要坚定,既然皇帝说太子是储君,那他就当太子是储君,但是,仅仅是储君罢了。太子的一干乱七八糟的事情也赶紧脱身了,皇帝那边要表忠心,信王,平王,还有宁王他们几个蹦q得欢的,估摸着也是没戏的,不过,倒是一直不声不响的成王似乎就是那个最后的渔翁了。
王子腾心中暗骂,皇家真是没一个简单的,那个成王,生母是淑妃,不过,却不是什么宠妃,淑妃的娘家陈家虽说也是世家,但是,放在长安这样的地方,却只是二流罢了。至于成王自己,他也不是皇帝最喜欢的儿子,当然,在皇帝那里也不至于是个隐形人,一般的事情,皇帝还都乐意交给他去做。他一直以来就是一副惟太子马首是瞻的模样,整天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给太子收拾烂摊子。不过,王子腾仔细想了一想,发现,这么多皇子里头,愣是只有成王六部都转了个遍,且在一些大臣心里都留下了精明干练的印象。
王子腾轻哼了一声,看起来,这个成王倒是挺值得投资的,只是还要观望一下,不能现在就凑过去,而且,好歹如今都算在“□□”里头,想要不着痕迹地凑上去也很容易,不过如今,还是要摆出一副纯臣的模样来,免得还没讨好得了下一任皇帝,先把这一任给得罪了。
王子腾不免暗自庆幸,四大家族这一代并不显赫,跟太子的关系无非就是太子需要钱了,给太子送钱,别的事情,也轮不到四大家族来做。他这个京营节度使当上之后,太子就显得不太稳当,因此,每每太子想要要他做事,他也只是虚与委蛇,只说自己本是文官出身,如今做了武职,又是刚刚上位不久,底下的人多有不服,关系还没理顺,派系横生,做事颇有掣肘之处,因此,还只是名义上的□□,并不是太子真正的嫡系,想要脱身不算难。
“大人可别放心的太早,四大家族素来同气连枝,大人想要脱身,但是其余三家那里?”一个幕僚在一边浇了一盆冷水。
王子腾摇摇头,说道:“薛家远在金陵,跟几个皇子之间都有些钱财上的联系,且江南通政司在薛家手里,耳目灵通,只要不犯什么大错,便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贾家,空有爵位,并无实权,就算想要支持哪位皇子,也没什么大不了,而且,贾家故去的荣国公对今上有过救驾之功,平白不会有人为难了他们,倒是史家那边,如今当家的还是老侯爷,却是个固执的性子,罢了,到时候我亲自上门,做一回说客便是!”
“大人有把握就好!”几个幕僚想想也是,因此,便点了点头,笑道,“若是依计而为,大人当可再保王家三十年富贵!听说,公子也是敏达过人,又有大人扶持,想来三十年后,也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大人便可高枕无忧了!”
“那就承伯安你的吉言了!”王子腾心情好,笑道,“不过,仁儿虽说有几分小聪明,将来的事情,还说不准呢!”
“东翁实在过谦了!”一个幕僚拈须一笑,“安和也曾有幸考校过令公子,令公子虽说年纪不大,可是,却是气度天成,如此气度,将来登阁拜相也是正常,怎么会说不准呢!”
虽说知道几个幕僚都有恭维之意,不过,别人夸自己的儿子,王子腾怎么会不高兴,他想了想,说道:“说起来,仁儿今年也六岁了,也该请个先生好生教导!诸位交游广阔,若是有合适的人选,不妨帮忙留意一番,王某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几个幕僚连道不敢,心里却都记下了。
王子腾跟一干幕僚说得高兴,就和孙夫人所想一般,直接让人将酒菜送到了外书房,就在那里和几个幕僚推杯换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