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初冬季节, 流感盛行,虽是晚上, 但来就诊的人还是不少。
陈陌帮叶穆挂了急诊,但因为床位紧张被安排到了医护室外的走廊打点滴。
门口的冷风吹的有些萧瑟, 两人坐的比平常稍微近了点,几乎肩靠肩。
滴答,滴答。
生理盐水缓缓地下落着,一滴又一滴,让人觉得时间特别难熬。
陈陌无聊,拿出手机打了会儿游戏。
滴答,滴答
一个盐水袋在不知不觉中空了。
有护士走过来帮着换上了个新的, 然后又走开了。
药水依旧下落。
一个小时就这么悄然逝去。
叶穆神色憔悴地醒了过来, 在看见自己手上的吊针时并没有怎么说话,只是盯着某个地方发呆。
陈陌察觉到,低垂着眸看了他一眼,嗓音冷淡, “你说你是不是有病, 非得把自己折磨的上医院来才高兴。”
叶穆沉默了会儿,干燥起皮的唇角微抿,轻轻地嗯了声。
陈陌用余光瞥他,面色不虞,“挂号费跟医药费一共一百二十块,你之后转账还给我。”
叶穆缓缓阖上眼,沉黑的睫毛覆上眼底的乌黑, 声音中透着浓浓的疲惫,“真抠门。”
陈陌嗤笑,“这是原则问题,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让我付你这笔医药费。”
叶穆清秀的长眉微皱,动了动唇嫌弃,“别吵,你好烦。”
陈陌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吐字冷漠,“狼心狗肺的东西。”
叶穆闭着眼睛,没理他。
陈陌蹙眉,随手丢了条东西过去,“喂,别睡,先把这块巧克力吃了。”
叶穆掀开薄薄的眼皮,没动,良久,艰难地滑动了下喉结,“你喂我。”
陈陌额角抽了抽,脸臭的不行,“死基佬,你别得寸进尺。”
叶穆歪着脑袋,“我没力气。”
陈陌半眯着眼看他,沉默了会儿,终是咬着牙撕开包装将那巧克力递到了他的嘴边。
叶穆低垂着头,像只被丢弃的小狗,张开了唇一点点地吃了进去。
陈陌一脸不耐烦,“喂,吃快点。”
叶穆摇摇头,蓦地停了下来,“够了,吃不下了。”
陈陌也没勉强,从旁又拿了瓶水给他喝。
叶穆微抿了口也不再继续,定定地盯着地板目光又开始呆滞。
黑色短发垂下来,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陈陌偏头看他,刚想说什么,却见他轻侧身,将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白皙英俊的脸孔蓦地僵硬。
叶穆困乏地阖上双眸,干涩的唇角微抿,嗓音中透着浓浓的沙哑与疲惫,“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陈陌寡默无言,没再动。
叶穆的额头正贴着他锁骨处温暖的皮肤,那凌乱的黑色短发挨着他的后颈,让人莫名有些喘不过气来。
“谢谢。”男人安静地阖着眸子,轻声道谢。
陈陌偏过头,故意别开眼神不看他,喉结滑动了下,吐字冷漠,“谢个屁,要收费的。”
叶穆半眯起眼,半梦半醒,“多少钱?”
陈陌冷哼,斜睨着他,“一分钟收你十万。”
叶穆沉默了片刻,终是问了出来,“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陈陌冷笑,“嫌贵你现在就起来。”
叶穆默不作声,半响,薄唇微启,“先欠着。”
陈陌瞥了眼手表,语调中透着鄙夷,“已经五分钟了,你还的起吗?”
叶穆扯着唇,黑眸中划过一丝黯然,沙哑道:“没事,再长都可以。”
陈陌微挑眉梢。
叶穆已经快要睡着,支撑着艰难地吐字,“反正,过几天,我就要去坐牢了。”
陈陌微怔,眸里闪过一丝复杂,但却转瞬即逝,“坐牢就可以不还钱了么。”
片刻的静寂,对方没回。
偏头看了眼,才发现叶穆已经阖上眼睡着了,安静地像个孩子。
陈陌抿唇,半倚靠在墙上,看着医护室里的病人来来往往,狭长深邃的丹凤眼深处似海。
“呜呜呜,不要打针,我不要打针!呜呜呜”
突兀刺耳的吵闹声,医护室来了一个小屁孩,哭哭唧唧的乱叫,鼻涕眼泪都黏糊糊地混在了一起。
医生没办法,最后只能半哄半讨好,“小朋友不要怕啊,打完一针,叔叔就给你一根糖”
本以为不会奏效的方法,却神奇地有用。
那小孩立马就不哭了,一脸地期待,“医生麻烦你给我扎满!”
他要糖,很多很多的糖糖!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就全都笑了。
陈陌看到这里也跟着扯了下唇,不期想到了自己的童年。
被欺凌,被厌嫌,被丢弃,充满着泪水与不甘。
他一直很恨他哥,想着该怎么报复,一直回天乏术,但这次找到的那些资料却给了他这个机会。
叶穆的案子开庭之后,只要他上诉,将手中所有的资料都作为陈堂证供,那么一大半罪名都会指向晏琛。
到时候,他们一个将被判终身监/禁,一个则是从原来的十年有期减免为一年。
这三天来一直筹划在脑中的想法与计划。
他一直以为是最完美,也是最合适的。
现在看来,对于叶穆而言,却依旧太过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