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飞忽然感到周身一寒,一种莫名的恐惧彻底包裹了他。根根竖起的汗毛在提醒他有巨大的危机快要降临。
他转过头,见到一张巨脸离他只有几尺的距离,两只没有焦点的眼睛茫然地转动。但白花飞清楚,巨佛正在看他。
巨佛收回了脑袋,一只手撑住地面,默默站了起来,另一只手竖在胸前结着佛印。那巨佛嘴边金箔扑簌簌落下,一张石制大嘴居然轻启,默念佛号。
忽然之间,巨佛闭了嘴,头颅猛然转向两人的对面。那里明明什么也没有,但巨佛却露出怒容,一掌拍下,将地面砸出一个巨型手印。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两人。白花飞不知道巨佛突然发什么疯,怎么好端端的要毁了自己的宝殿。
那巨佛接连拍下手掌,宝殿落下灰尘,已经摇摇欲坠。这一击正要拍下,巨佛的手掌却忽然滞在空中,似乎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角力,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紧接着,巨佛的手掌中泛起一层黑烟,他的掌心被熏黑,金箔融化,滴滴落下。
鹂落和白花飞同时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将愁眠!”
这样的招式自然是拥有燧火的将愁眠才能施展出来的了。但将愁眠人在何处?为何只能看见巨佛受伤,却看不见他的人影?
鹂落苦思冥想,忽然提出一个大胆的念头:“你还记得之前那个幻象吗?将愁眠和窦霖在一起,我们却碰不到他们。”
白花飞连连点头。
“那窦霖是几百年前的人物。如果将愁眠因为种种原因和窦霖处于同一时空,会不会他们也恰巧来到这座庙中,此时此刻正和这巨佛缠斗起来?”
话音刚落,那巨佛伸展双臂,一左一右两个手掌同时拍出,似乎正同时与两人对抗。
白花飞见此情景,更觉得鹂落所言不差。
“要帮将愁眠,这也是为了我们自己。”鹂落说道,“那巨佛应该同时踏入过去和现在两个时空。如果将愁眠他们落败,巨佛迟早会对我们下手。如今,我们必须和将愁眠他们联手,才有机会打败这巨佛!”
白花飞答应下来,白灵却突然从白花飞身体中窜出,咒骂道:“这地方可没有一点灵!要是你出了意外,咱俩可就都完了!”
“坐以待毙也是死!”白花飞坚定说道,“你既然是我,自然明白我的想法。什么都别劝了,拼死一搏吧!”
说完,白花飞又看向鹂落:“大姐,主意你来定,我坚决执行!”
“首先,得让将愁眠知道我们的存在!”鹂落道,“你去吸引巨佛注意力,将巨佛从将愁眠二人的战场中拉开。”
白灵大惊失色,怒道:“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回来。”白花飞沉声说道,“你如果不帮我,我还是要拼的。”
白灵脸色阴晴不定,最后长叹一声,缩回了白花飞体内。白花飞双拳上覆盖一层银白光泽,冷冽寒气让周围空气骤降几分。
白花飞脚尖点地,一个健步迎上巨佛,对着巨佛的左腿重重一拳。
正与将愁眠窦霖僵持不下的巨佛突然将头颅完全转到背面,盯着白花飞小小的身影,口中不断发出愤怒的单音。
“来啊,小爷我今天扒了你的金身换酒钱!”白花飞在挑衅巨佛。
那巨佛越加愤怒,突然将身体所有关节扭转,整个人面向白花飞。他口中一声低吼,将两只手掌朝外一推,双掌合在一处,重重锤下。
早有准备的白花飞立刻向后狂奔,躲开了巨佛的万钧之力。
那巨佛看白花飞不过是一只小虫,却能在自己手下多次逃跑,心中不忿,更是穷追不舍。
鹂落缩在角落中尽力隐藏自己。她身受重伤,和巨佛作战只能拖累白花飞。突然之间,鹂落面前的地面上,出现一行风化到几乎无法辨认的字迹:
“何人?”那笔迹正是将愁眠所留!
鹂落心中激动,也顺手用刀子刻下“鹂落”二字。但旋即她想到,身处过去的将愁眠可以留下字迹给未来的鹂落,但鹂落刻字却无法传达给过去的将愁眠。
脑海中电光火石,鹂落忽然有了主意。她从黑裙上摘下数十根羽毛,钉在地面之上,同时大喊道:“把巨佛引到羽毛上!”
白花飞照做,一边躲避巨佛攻击,一边又要引到巨佛。这之中的压力可想而知,白灵担心自身的安危,从白花飞的身体中探出半个身子,将身体扭转拉长,像一条长绳一般系在一旁的石柱之上。
只要那巨佛攻击落下,白灵便将白花飞拉扯到石柱边,躲过攻击。这样一来,白花飞便只要专注于引到巨佛一件事。一人一灵分工合作,压力大减。
那巨佛被一番引导,每一拳一脚都正好落在羽毛上。踩出无数大坑,连起来正好是个“飞”字。
巨佛同时身处过去和未来两个时空。脚印自然也能留在过去的宝殿里。鹂落心急如焚等待着将愁眠的回应。
不多时,将愁眠回复道:“明白。你们牵引,我们击杀。”
鹂落心中一喜,却忽然听见白花飞惊恐的尖叫。抬头一瞧,巨佛已将宝殿中最后一根石柱打成粉末,白灵再也无法依靠石柱躲开攻击。此刻巨佛双拳同时砸下,白花飞避无可避。
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巨佛收住拳头,轰隆一声仰倒在地。那条左腿被强大的火焰烧穿,露出一个可以让人钻进去的大洞。
白花飞大难不死,立刻逃开。
巨佛开始不断挣扎,就好像有个更大的,看不见的巨人倒提着他的左腿,将他拎在了空中。鹂落心知肚明,大约是窦霖用了他的长枪。
那巨佛此刻没有支点,找不到可以借力的地方。手舞足蹈看来甚是滑稽。紧接着,鹂落发现面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焦黑,她明白,一定是将愁眠在过去的时空里,使出了全力一击。
巨佛在燧火的灼烧中,如一只被串在树枝上烧烤的活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被高温融化。离得近的白花飞不得不逃得飞快。他的灵是冰雪之灵,火焰乃是天生的克星。
巨佛全身的金箔都化成液体流失殆尽。石头的身体被烧的焦黑一片,而后发出噼啪噼啪碎裂的声音。不消片刻,巨佛不再挣扎,他的左腿从破洞处开始断裂,整个身躯摔在地上,摔成一地碎石粉末。
绝强的巨佛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宝殿之中。
惊魂未定的白花飞大口喘息。鹂落却看到眼前的地面上又一个字一个字地浮现。
“你们还好吗?我似乎来到了窦霖的时空,正和他在一起。”
鹂落这边无法回复,也就只能沉默。
将愁眠又刻下字迹:“我们来的方向被设了禁制,已经无法回头了。”刻字的后方,是个箭头,指着鹂落二人来的反方向。
将愁眠又道:“我们将要往这边走。”方向正是鹂落二人来时的路。
真是奇怪,将愁眠和窦霖两人正好选了一条和鹂落白花飞完全相反的路,同样也遇到无法回头的空留秘术。
“你们若是走向我们的路,要格外注意,前方有些东西,你们没有燧火,白花飞不灭之躯又不起作用,能避则避。我们走了。”
鹂落一想到在九灵王铜柱上见过的窦霖斩巨蛇图便没来由的恐惧。她很想提醒将愁眠小心窦霖,却也无能为力。
将愁眠一如既往的冷淡,留下那句话后便再也没有了回应。看来是已经离去了。
白花飞走到鹂落身边,大笑几声,一屁股坐了下来。鹂落见白花飞这副模样,心中也松懈不少。谁知白灵却从身体中走出,依然非常警惕:
“不对,这地方依然没有灵!要小心,这里还有古怪。”
鹂落一听,立刻从地上捏起一枚石子,朝着走廊的方向扔过去。石子弹在空气上,又被反射回来,很显然,空留的秘术并没有随着巨佛的死亡一起被化解。
“看来我们只能继续往前走了,”鹂落指着地上的字迹说道,“将愁眠留下话了,前面有什么东西,要我们小心。”
“知道了。”白花飞点头,一回头瞥见白灵自顾自行动起来,他在巨佛的残骸中蹲下身子,摸索一阵,居然拾出一颗碧绿的宝石。
那宝石有一拳大小,被精密切割成一百二十多面,每一面都光滑如镜,可以清晰地看清每一根反射上去的发丝。白灵将宝石拿在手中轻轻摇晃,宝石中叮当作响,似乎里面还藏着什么东西。
将宝石交到白花飞手中,仔细检查一阵,白花飞并没能找到打开宝石的机关。因为害怕暴力打开会触发某些禁制,破坏里面的东西,白花飞只好先将这宝石带在身边。
二人绕过莲花宝座,走向宝殿后面的通道。将愁眠提醒他们,前路危机四伏。二人互视一眼,白花飞露出笑容,率先踏入。
空气泛起一层涟漪,白花飞从鹂落的眼前消失。鹂落一怔,心中沉下三分,看来这地方真是处处充满危机。
不多想,鹂落也一脚走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