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个叫蝶儿的女子,她一直在,只是睡着了。”
施弼说完,再也不给顾曜说话的机会,脚尖轻点地面,双臂如同仙鹤振翅般舒展,向着东方飞去。
“唉,施弼仙人,说话要说明白啊,说话说不明白,就跟喜欢瞎断章的狗作者一样,会被淦的。”
顾曜哀叹几声,看着施弼已经在视线内消失,反手抽剑,砍向被钉在山壁之上的王玉庭。
近乎是同一时间,王玉庭操控五具无头恶鬼刺向顾曜。
一剑劈空,王玉庭如同黑泥般从墙壁上滑落,顾曜也避开了恶鬼的攻击。
“徒劳一场空,但加上你的话,或许尊主失败了,可我能赢。”他桀桀怪笑,从土里探出头,伸手按在两具恶鬼之上,融合在一起。
顾曜一声不吭,拍出一排符箓,刚要激活,就看见剩余的两具恶鬼突然炸开,黑泥漫天。
些许黑泥碰到了空中的符咒之上,符箓的灵力瞬间被抹掉了。
就如同文魁鬼那夜一般,符箓成了废纸。
顾曜吃了一惊,急忙劈出数道火焰剑气,将泼向他这边的黑泥逼退。
地上又多出了一堆恶心的东西。
王玉庭大步流星,一边走,一边膨胀,变作个浑身不断人脸浮出隐没的怪物。
“一百年前,我也是个天才,却修行了七煞五鬼升仙术这法门,自己断绝了仙路,你猜我是为了什么?”
他抬手,一拳打出,顾曜横剑挡住,却看见他的拳头上又跳出无数小小的黑虫,扑向他的身躯。
驱动金光咒,黑虫碰到身上,变的干枯溃散。
可居然有一丝刺痛感从皮肤上传来,黑虫触碰之处,炁的流转也被影响了。
当下急忙抽身再退,拉开衣袖,发觉刚刚黑虫碰到的地方,居然留下了一个小小不散的黑印。
王玉庭看着顾曜后退的模样,咧嘴一笑,张嘴吐出七个形如幼童但四肢着地双眼猩红的小怪物,从四面八方围了过去。
“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今天,为了这魔躯!”
“当年星罗湖一战,仙人排山倒海,手摘星辰,可他们都输了,就因为一尊大魔。”
十二颗流珠化作疾疾雷霆,顾曜雷霆助剑,雷光恢弘间,三只怪物灰飞烟灭。
但剩下的四只小怪物,已经扑了上来。
顾曜引动身上的符箓,雷霆火焰在他身上冒起,以金光咒吃下这伤害,堪堪逼退,急忙再次拉开距离。
王玉庭自己也是扑了上来,双手变为螳螂爪子般的巨大黑刀,疯狂挥舞。
顾曜在刀间闪转挪移,不时轰出几记火掌,将他微微打退几分。
“嘿嘿,你说嘲讽吗,几尊仙人,打的星落湖扩大了一倍,结果差点被一尊大魔摘了桃子,更嘲讽的是,那大魔居然还没死,仙人居然无力磨灭它。”
四只小鬼从后背扑来,前有王玉庭,顾曜无奈,只能将十二颗流珠祭起,化作洁白流星,将它们打飞。
可流珠也被污染了。
虽然没有符箓那么严重,顾曜还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但却无法收回。
抓住这机会,王玉庭一脚踏到顾曜胸口,将他踹飞出去。
“那一战,围观的有几十人,那几十人看完此战,道心尽皆崩溃,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走到顾曜身前,看着顾曜因为胸口那一记黑脚印,五脏之炁循环不顺而面色苍白,满意的将劫剑踢飞,说道:“是因为,那大魔,原本只是个凡人啊。”
“那一代的司首,多么高高在上,运筹帷幄,指挥靖夜司,将我们追杀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可最后呢,居然差点被那一尊魔废掉。”
“回到靖夜司后,不过十年也就陨落了。”
“魔是人所化,却是人之天敌,我们修炼了那么久,甚至不如它堕入极恶的一瞬。”
“但也就在那时,我得到了七煞五鬼升仙术,我抓住了这个机会。”
四只小怪物爬了过来,缓缓融化,化作淤泥,一点点盖住顾曜。
王玉庭看着,有些惆怅道:“这法术,被野茅称为最恶之术,不仅是因为修炼极恶,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能以人之心,掌控魔之力。”
“当年我来到此处,其实没想辜负蝶儿,我想着,打完星落湖,大事可定,到时候我就回来娶蝶儿过门。”
顾曜的胸口,突然有股异样的气息波动。
“但是,我舍不得这个长生的机会,尤其劫剑还是个诅咒之剑,我更不能放弃。”
“你这个行走的金丹,活着长这么大也很不容易,想必能理解我吧?”
他看着顾曜,突然共情道。
顾曜被黑泥覆盖吞噬,全身都是处在抽搐恶心之中,说不出话,只能以看臭虫的眼神看着他。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当年我也是个很有名气的少年侠客呢,从个无赖地痞,到成为临安府赫赫有名的大侠,我也付出了不少努力。”
“原本我觉得我不怕死,可那一战后,我怕了,只是一夜之间,就好似有个人在我耳边一直说着,活着有多美好。”
“那一日后,誉满天下的临安少侠王玉君死了,只有食人恶鬼王玉庭还活着。”
他弯下腰,双眸之中闪过一丝红光:“七煞五鬼升仙术,是我的机会,我放弃了一切,舍弃了修为,舍弃了声名,舍弃了理想,等了一百年,就为了这个机会,得到魔躯,长生不死。”
“虽然施弼违约了,但我也得到了一部分魔躯,再吞噬掉你,我觉得,或许效果不会比完整的魔躯差。”
他抬头看了眼劫剑:“劫剑啊,它吞掉了多少豪杰呢,你今日的死劫,说不定也是因为它呢。”
黑泥已经快要覆盖到脸了。
但顾曜的胸口处,那股异样的波动却越来越强烈,好似完全没被这黑泥所影响,而是要破开出世。
感觉到黑泥已经盖过了脖子,顾曜对着王玉庭吐了口唾沫,使出全力啐了口唾沫。
王玉庭浑不在意的擦去了唾沫:“我们是同类,只是你没有看到我所面对的,不然,你也会做出与我同样的抉择。”
“放心,看在劫剑的面上,我会给你和蝶儿建个衣冠冢,圆蝶儿的梦,让你死的安详点。”
他转头看着破破烂烂的麻姑山,还有唯一完好的赤焰树,居然有些惆怅:“人堕落需要多久?”
“或许只需要一夜。”
“哈哈哈...”
黑泥淹过顾曜的下巴,执着的爬过嘴,鼻,将要盖过眼睛的瞬间。
顾曜的胸口部位炸开了。
一袭红光刺出,一张红色的绣帕飞舞。
两只丑陋的鸭子从绣帕中飞出盘旋。
森森鬼气蔓延,那盖住顾曜的黑泥缓缓褪去。
“不准你...再伤害爱我的人!”
蝶儿黑发飘扬,嫁裙扬起血色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