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大宋朝败于西夏,朝野震惊。百姓不相信兵多将广民富国强的大宋朝,能被兔子不拉屎的小小西夏打败,老百姓将兵败的原因归于朝廷用人不当,文人书生抨击朝廷的科举制度有弊端,不能选贤任能。有人上书朝廷,献破夏之策。有人参军,报效国家。
在永兴军路的华州府,有两位书生,一人是张崇贤,一人是吴忠德,二人风流倜傥,具有纵横之才,却多次科举不第。张崇贤经过州府试、礼部试,达到殿试,在殿试时下第。他性情豪放不羁,傲世出尘,以侠士自居。
华州符禺水中出了一条大蟒,身长数丈,水桶般粗细,百姓呼之为蟒精。蟒精常吞噬牲畜和人,吃饱之后就趴在桥墩上喝水,吓得路人望风而逃,更不敢上桥通过。
有一天,张崇贤正好途经此地,欲过桥到赤水镇会友。
一位老者惊慌地向他招手,大喊:“年轻人,千万别上桥,快回来,桥下有蟒精在饮水,打扰了它,它会活吞了你。”
张崇贤来到老者身边,长揖施礼:“多谢老伯,请问,此河真有蟒精?”
“有有有。”老者胆战心惊地道:“这位儒生,你有所不知,这条蟒精伤人无数。”
“谢老伯。”张崇贤又给老者施了一礼,转身向大桥走去。
老者连忙叫喊:“儒生,你为什么还上桥?!”
张崇贤回转身:“晚生要杀死蟒精,为民除害。”
“不可,万万不可。”老者惊呼:“你快回来,蟒精甚是厉害,恐伤你性命,快回来,快回来!”
老者的呼喊惊动了路人,路人得知张崇贤要去杀死蟒精,都冲他高喊:“快回来吧,年轻人,免得蟒精伤了你!”
“多谢众位乡亲。”
张崇贤对众人作揖谢过,义无反顾,大踏步来到桥上,往下一看,果然看见蟒精张开血盆大口,正在喝水。他从桥头搬起一块大石头,对准蟒精的脑袋砸下去。蟒精感到头顶有声响,抬起头来。大石头不偏不斜,正好砸在蟒精头上。其头坚硬无比,大石碎裂。蟒精怪叫,“嗖”地一声,窜向张崇贤。他抽出宝剑,迎战蟒精。
远处的人们望见蟒精蹿出,吓得四散躲避。胆子大些的人,躲在墙角观望,替张崇贤担心。
张崇贤抖擞精神,挥剑刺杀,越战越勇。蟒精没见过凡人敢与它搏斗,见不能取胜,怒吼一声,钻进符禺水中。张崇贤跃入河中,挥剑搏击。顿时,浪涛翻滚,人蟒上下腾跃。蟒精边斗边逃,张崇贤紧紧追赶。突然间,蟒精回身,张开血盆大口,欲吞张崇贤。他一闪身,挥剑便刺。这一剑正中蟒精的眼睛,顿时鲜血如注。张崇贤抽出宝剑,望蟒头就砍。只听得山崩地裂般一声巨响,蟒头崩裂,鲜血喷溅。蟒精挣扎了一会儿不动了,黑紫的血液流满水中。
众人远远地望着河中蟒精的尸体,欢呼起来,称张崇贤为勇义大侠。从此,他名声大振,经常在夜间行走山林,一边走一边吹着铁笛。山林里的强盗听到铁笛声,知道是大侠张崇贤来了,赶紧躲开。
三川口兵败的消息传到华州,张崇贤和吴忠德义愤填膺,气冲斗牛。当两人看到招募义兵的榜文,热血沸腾。
张崇贤对吴忠德道:“现在正值国家用人之际,大丈夫应为国解难,战死疆场犹荣,你我去边关投军如何?”
“仁兄说得对。”吴忠德道:“我二人无法在科举中求得功名,去边关投军报效国家。”
“好,边关投军也是报效国家,你我二人就去边关。”张崇贤看着吴忠德:“你我再找姚宗嗣同去。”
姚宗嗣是二人好友,也是满腔抱负无法施展,三人一拍即合,收拾行囊就起身。顺着咸阳古道奔向西北,餐风露宿,来到陕西安抚使所在地泾州。
三人来此的目的是要投军的,却高傲自负,怕毛遂自荐遭人耻笑,故意在酒肆饮酒高谈阔论,语出惊人。三人的举止引起了人们的注意,陕西四路安抚使韩琦也知道了,遂接见了三人。
“经纶中兴世,何代无长才。”韩琦随口吟出唐代杜甫的一句诗,然后问道:“三位名士,敢问是何出身?”
三人听到安抚使大人的问话,都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胸中的豪情壮志顿时如烟消云散。
张崇贤无奈地深施一揖,“回大人,晚生三人参加过进士科的礼部试,但都名落孙山。特来边关投军,以身报效国家。”
“好好,忠心可嘉。”韩琦微微一笑,“军旅生涯非有豪情所为,三位名士当于考场求取功名,不失为人间正道。”
三人一听,安抚使大人是在婉拒,也不好再说什么,但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离开了安抚使府衙,三人愁眉不展,徘徊在大街上。
吴忠德情绪低落,“投军报效国家,人家不要,如何是好?”
姚宗嗣道:“不要拉倒,不要就回家。”
张崇贤看看二人,慷慨地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二人瞪着他,“到哪里去?”
张崇贤看看周围,对二人低声:“宋朝只重视科举取人,再就是朝里有人好做官。我等屡次科举不中,朝中又无人,今生再无出头之日。西夏国主李元昊招贤纳士,蕃汉同视,唯才是举。以在下之意,我等投奔西夏去。”
“什么?!”二人惊叫出声,随即闭紧嘴,吃惊地瞪着他。
张崇贤盯着二人:“二位意下如何?”
吴忠德道:“我跟你去。”
姚宗嗣为难地摇摇头:“去不得,投奔西夏可是叛国投敌呀!”
半夜里,张崇贤和吴忠德悄悄起身,无声地对还在梦乡的姚宗嗣一抱拳,轻轻推开房门,踏出客栈。
姚宗嗣清晨起来,不见二人,知道二人真的去投西夏了,急急忙忙来到安抚使府衙。
“报大人,张崇贤和吴忠德投西夏去了。”
“他二人投西夏去了?”
“是大人。”
韩琦一听张崇贤和吴忠德投奔西夏去了,却面无表情:“投去吧。”
姚宗嗣焦急地道:“大人,他二人满腹经纶,有经天纬地之才,若为李元昊所用,必成为我大宋朝之患。”
韩琦不屑地看看姚宗嗣:“每年都有不计其数的人跑到西夏,未见谁人有范蠡诸葛之才,可一柱擎天。”
“大人,不要忘了昔魏相公叔座荐卫鞅于惠王时言:‘王即不听用鞅,必杀之,不令出境。’的典故吗?”姚宗嗣急得大汗顺着帽子往下淌,“大人,张崇贤和吴忠德二人不比他人,若不将二人追回,悔之晚矣!”
韩琦见姚宗嗣急得汗都下来了,便道:“好吧,本府就听先生之言,派人去追。”
天已经亮了,旭日东升,满天云霞。
一队宋军骑兵信马由缰地追了一程,不见张崇贤和吴忠德的身影,便回衙复命了。
“完了,完了。”姚宗嗣长叹一声,对韩琦作了一揖,无奈地转身走了。
“请先生留步。”韩琦叫回姚宗嗣,“本府看先生忠心朝廷,就留在府衙做个幕僚吧。”
姚宗嗣深施一礼,“谢大人。”
张崇贤和吴忠德料定韩琦一定会派人来追赶,出了泾州就钻进了山林里。越岭爬山,走了一程,估计出了泾州地界,二人钻出山林,走上驿道。朝行夜宿,顶风冒雨,二人来到萧关。
东函谷、南崤武、西散关、北萧关,为关中四大关隘。北萧关亦称汉萧关(注),在六盘山山口依险而建,战国秦长城由西而东,越过萧关古道。此地山势险峻,山间溪水汩汩流入泾水。萧关自古以来就是重要关隘,扼守泾水川进入关中的通道。
二人望着颓败荒凉的雄关,遥想昔日秦汉帝王出巡,汉唐文人墨客出塞时的盛况,也想到胡笳羌笛、沙场点兵,夺关血战、白骨累累的情景,黯然神伤,感慨万分。
张崇贤情不自禁地慷慨吟诵起来:“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夫戍边关妾在吴,西风吹妾妾忧夫。一行书信千行泪,寒到君边衣到无?”吴忠德受到感染,吟起唐代女诗人陈玉兰的《寄夫》诗。
张崇贤看着他:“想当年王维奉命赴河西节度使府慰问将士,途径萧关所作这首诗时,萧关如铜墙铁壁,而今断壁残垣,时过境迁,真是沧海桑田。”
“是啊,难怪王昌龄有‘秦时明月汉时关’之慨。”吴忠德深深地点了一下头,“萧关留下古今多少事,陈玉兰夫君戍守萧关,引发思夫之情。你我二人自此西去,不知家中高堂如何?”
张崇贤道:“大丈夫四海为家,忠孝不能两全。”
吴忠德握住他的手,“对,男儿志在四方。”
张崇贤和吴忠德离开汉萧关,顺着古老的驿道向北而去,路上行人稀少。不几日,来到宋萧关。此萧关非彼萧关,此萧关乃是宋朝为防御西夏,在汉萧关之北二百里的兜岭修筑,仍以萧关为名。此关有宋军驻守,关前驿道两边形成一个不大的村落,居住的大都是长期戍守的官兵家眷。驿道两边有四五家客栈和商铺,还有一家马掌铺。街上行人来往,才显得雄关有些生活气息。也有人通关入关,宋军盘查严厉,只有出示通关文牒才能出入。
二人站在不远处,望着关口,傻眼了。
注 萧关:汉萧关,在今宁夏固原县东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