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深林,山谷中一条小溪潺潺流过,山谷上方的石壁略突出,再加上草木遮挡,即便有人从上面飞过也难以发现下面的情况。
一处天然山洞中,洞内铺有干草,周围散发着野兽的腥臭味。这里本是野兽的洞穴,现在被李惊蛰给强占了,他将孟心兰平放在草堆上,又在她身上连点数下,解开了她身上的禁制。
禁制一解开,孟心兰僵硬紧绷的身体一松,脸上挂着泪痕,看向李惊蛰:“这是哪里?”
“不知道。”李惊蛰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化阴鬼遁的速度太快,再加上他对附近不熟悉,逃命之际顾不了那么多,慌乱之下逃到了这处隐秘的山谷。
孟心兰沉默了下来,以往清冷的眼眸失去了神采,神色黯然。宗内的派系之争不是一天两天了,宗主和大长老貌合神离也不是隐秘,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赵青寒竟然会勾结云剑派的人对陆平下手。
似是想起什么,孟心兰略抬头,空洞的眼神中透露些许担忧:“为什么不带秦师兄一起走?他留在那里很危险。”
李惊蛰:“我的神魂太弱,最多只能驾驭两张遁符,当时的情况紧急,我也没办法带他走。”看了她一眼,安慰道:“他们应该不会为难秦师兄,听说他和秦长老一向不参与宗内事务。”
看着又陷入沉默,一脸颓靡的孟心兰,李惊蛰眉头微皱,感觉这女人实在是经不起打击。以她的聪慧,这种事情平常一看便知,现在却失去了冷静和理智。
实际上也怪不得孟心兰,虽然她一向聪慧,可从小跟在陆平身边,在玄机宗长大,很少接触外面的世界。天资虽好,却尚缺风雨历练,突然面对这种事情,不知所措并不奇怪。
李惊蛰却和她不同,虽然同样是在师父的庇护下成长,赵江南却放开了手让他去历练,一些风雨让他自己承受,只要没有性命之忧,从来不会去管他。正因为从小锻炼出来的心性,他才能临危不惧,面对方玄敢反杀对方,危急关头敢果断带着孟心兰逃走。
“到底怎么回事,刘渊怎么会对你出手?”李惊蛰不像秦木,他进入玄机宗的时间太短,大多时候都在修炼,对宗内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从王大柱那里听说的,不像秦木,结合一些情况就能推测出发生了什么事。
孟心兰失魂落魄的抬头看他,莫名苦笑:“我们一出来,刘渊就突然出手偷袭我,猝不及防中了招。后来才知道,赵青寒和刘忠勾结云剑派的人,趁着此次秘境开启,将师父调离,现在宗内应该已经落入他们的掌控了。”
李惊蛰蹙眉:“宗主呢?”
“不知道,”孟心兰轻轻摇头,眼神忧虑:“我出来的时候没看到师父,听说是围攻之下杀了出去,如今不知去向。”
两天后,距离玄机宗最近的一座城池,城内一座酒楼,一男一女在二楼临窗而座。男子明显易了容,女子头戴斗笠,垂落的白纱遮住了面容。
两人举杯浅酌,漫不经心地看向外面街头,人来车往,杂耍嬉闹,
十分热闹。两人看似在看热闹,实际上却暗中注意着酒楼内动静,此处酒楼聚集的多是修行中人,谈论也都是近期修真界发生的事情。
“你们听说了吗?玄机宗最近出事了!”后面一桌突然有人神神秘秘的说道,刻意压低了声音。
“嗤!闹得这么大,现在谁不知道。”同桌一人不屑的笑着,摇头道:“听说是玄机宗的大长老想争宗主的位置,勾结了云剑派的人,结果没能杀掉他们宗主,给逃掉了。”
一桌共有四人,另一人似乎刚听说的样子,面有惊奇:“云剑派怎么会介入?换个人当宗主,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现在传闻都是这么说的,否则单凭那个什么大长老,估计也难办成这事。”先说话的两人皆摇头不知,都是些风闻的东西,他们也不知道真假。
后知后觉的那人突然惊觉,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那人,试着问道:“柳兄,我记得你好像认识云剑派的人,难道就没听说什么?”
姓柳那人举杯的手一顿,看了三人一眼,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低声,这才一脸神秘地说道:“我告诉你们,这里面的事情可没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水深着呢!”
另外三人眼睛一亮,催促他快说,看来这位还真知道些内幕。
姓柳的却一脸神秘,轻轻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三人看到他眼中自得的神色,都知道他在端架子,奈何一个个确实好奇这事,当即给足了他面子,连连追问请求之下,那人才一脸不情愿的开了口。
“我答应了人家不能乱说的,你们听听就行了,可不要到处乱传!”
“晓得,晓得。”另三人点头保证。
姓柳的那人抬了抬袖子,举杯欲饮状,低声道:“传言说玄机宗有一部仙界遗落下来的天书,你们听说过吧?据我那朋友说,玄机宗的大长老答应事成之后,将天书交给云剑派,作为报酬,所以人家才会答应帮忙!”
“天书?原来如此。”三人听了若有所思,连道怪不得。
窗口的两人正是李惊蛰和孟心兰,那一桌的人虽刻意压低了声音,却都只是练气期修士,所言自然瞒不过这边。听到赵青寒要将天书交给云剑派,孟心兰顿时坐不住了,就要站起。李惊蛰忙伸手摁住她,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孟心兰只感觉那只手仿佛有千钧巨力,虽没有继续压下,却令她难以站起。此时头脑也冷静了一些,缓缓坐下了,目中的忧虑神色却难掩。
姓柳的那人面露犹豫,一副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同桌之人注意到了,奇怪道:“怎么,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秘?”
姓柳的人欲言又止,被催促了几次,才道:“我那朋友无意中说漏了,听他的意思,似乎玄机宗想食言,不打算交出天书,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太可能吧?咱们丰国单论实力,云剑派毋庸置
疑是最强的,玄机宗刚出了内乱还敢耍云剑派?不怕被人给灭了?”旁边有人不信。
姓柳的人似乎也怀疑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不过我觉得吧,说不好是云剑派故意找的借口,想趁机对玄机宗下手……唉,不说了,反正这些大门派的事情乱七八糟,跟咱们也没关系,爱怎么打随他们打去。”
几人不再谈论这些,一边喝酒,话题转到了其他方面。
李惊蛰和孟心兰相视一眼,彼此沉默。
良久,孟心兰突然抬头,盯着李惊蛰:“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李惊蛰愕然,试着问道:“现在就咱们两个,你还想怎样?”
孟心兰:“难道就眼睁睁看着?”
李惊蛰暗中指了指身后:“你不觉得太巧了吗?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想透露给我们的。”
孟心兰一怔,眼中的焦虑渐渐褪去,李惊蛰的话令她悚然清醒了。冷静下来后,略一思索,她摇了摇头:“你怀疑是赵青寒的人?应该不会,如果是他的人,只要跟上我们伺机下手就行了,犯不着这么麻烦。”
“冷静下来了?”李惊蛰盯着她,自从出事之后,这女人就失去了冷静,思绪十分混乱,现在看起来头脑倒是恢复了清晰冷静。
孟心兰表情复杂的看着他,也意识到了这段时间自己的不像话,若不是李惊蛰一直很理智地约束着她,她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糊涂事来。念及此,有些羞愧的低下头:“谢谢。”
“没什么好谢的,你救过我。”李惊蛰指的是秘境中的事,若不是她逼着燕三娘帮他暂缓了毒发,他也撑不到后面浸染魔血解毒。
经过此遭,孟心兰对李惊蛰也有所了解,这是一个看似呆傻木讷,实则深藏不露,头脑清晰冷静的人。此时也想听听他的意见,试着问道:“现在怎么办,你有什么想法?”
“我?”李惊蛰表情木然,无所谓道:“我去哪里都行,这次回来也只是遵师父遗命,宗门里面的争斗我不感兴趣。你若是有什么办法,不妨先说出来听听,我能帮上的会尽力,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带你回南海。”
“南海?”孟心兰惊讶的看着他。
李惊蛰:“我和师父一直在南海隐居,那边的情况我熟悉。”
孟心兰没有多问,沉吟道:“我想先回宗门附近打探一下,看看那些人所言是否属实,若是宗门真的要和云剑派开战,生死存亡之际,师父应该也会现身。”
李惊蛰思索着微微颔首,只是打探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凭他们两个的实力,就算被发现了,逃走还是没问题的。如果能见到陆平最好,到时候自然由他做主,李惊蛰不想陷入这种争斗,他对玄机宗没什么感情,如果事不可为,随时会弃之脱身。
商议之后,两人离开了酒楼,一路出城后闯入莽莽山林,奔向位于钟灵毓秀之地的玄机宗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