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湉的关于白玉兰是欧阳夫人的私生女的说法,无论她做了多少努力,最后都没有人相信。她很愤怒,对于这帮人如此维护欧阳夫人,她无法接受。于是,她拿出了亲子鉴定证明,说自己是欧阳俊生的亲生儿子,因为欧阳夫人的心胸狭窄,一直不肯认她,剥夺了她认祖归宗的权利。
欧阳夫人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加上这几天劳累过度,看完亲子鉴定后就晕倒了。
欧阳澍心急如焚,他知道,妈妈这次受到的打击太大了。欧阳湉找到燕园后,她就成了他们父子三人的秘密。就是考虑到妈妈的身体,爸爸决定这件事先不吐露给她。后来爸爸安排了好几次机会,想亲自向妈妈解释,但是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成功。如今,残酷的事实突然出现在面前,她怎么可能不受伤。在欧阳澍的心目中,妈妈一直是高贵的、聪慧的、骄傲的,爸爸这个在外面呼风唤雨的大企业家,在妈妈面前永远都是小心呵护言听计从的,如今,却被妈妈突然发现20多年前的不忠,并且有了女儿,她的震撼可想而知。
欧潼阳坐在化妆间,任化妆师在他雪白的衬衫上涂抹红色的染料,他脸上的鞭痕也已经画好了,不显狰狞,却有着让人心痛的英雄的美感。
何陛坐在他的旁边,还在继续描述着:“说白玉兰是欧阳夫人的私生女的理由很多,第一条,白玉兰一个高中毕业生居然能进入欧阳澍的公司做文员,并很快被派到香港培训,这不合常理,分明是欧阳夫人一手安排的;第二条,欧阳澍亲自带律师去东北为白玉兰洗刷冤屈,无亲无故的,这样的事情谁会去做?毫无疑问是欧阳夫人授意的,为自己的女儿洗刷委屈;第三条,去年白玉兰的父亲死了,欧阳夫人今年就出现在东北,并把白玉兰带回了香港,时间上也非常巧合;第四条,欧阳夫人想方设法步步为营,终于将白玉兰署名的文章放入期刊第一名,用心着实良苦。那女子手里还有很多照片,还有报纸,照片上竟然是在东北时两个人在一起的亲昵样子。哎,真不知道是啥时候拍的,反正人家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
欧潼阳感兴趣地听着,问道:“那欧阳夫人就任由她在那里胡说八道?”
何陛得意地说:“哪里用得着欧阳夫人出马啊!欧阳夫人开始特别惊讶,但后来就云淡风轻了,连辩解都不屑。这时候就看出白玉兰的聪明智慧了,她等那个女娃娃说完,也不反驳,还继续引导她,问是否还有别的证据。哇,她的镇定和脸上不温不火的表情显得那么高贵!最后,等那个打扮的像只火鸡的女娃娃气势已经衰竭的时候,她说:你是不是应该提供一份亲子证明,那比你这些所谓的证据都有力得多!”
欧潼阳笑了,他能想象出白玉兰说这话的样子。自从与白玉兰谈过话,他就知道白玉兰语言天分很高,思路清晰,声音醇美,有感染力。最近他习惯去白玉兰的空间,看她的一举一动,即使一两句话,都能让他回味很久。这让他很紧张,所以,他现在不想让白玉兰探班了,尤其不想让她看到与女主人公的对手戏,因为在演对手戏的时候常常会把女主人公当成白玉兰,甚至,亲热的戏份时会被调侃太投入。他不知道,其实,这是白玉兰在写对白及表情时用的就是自己的语言特点,她是凭想象去写的,有想象力的语言才有生命力。但是太有生命力了,让欧潼阳有了错觉。
何陛还在说着:“那女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哼唧了半天,还真的拿出了一份亲子证明,不过不是白玉兰的,是她自己的。她等于是没交锋就败下阵了,亲口承认白玉兰不是欧阳夫人的女儿,在场的人都哭笑不得。”
妆画完了,接下来的场景是在督军府的刑讯室。欧潼阳站起来向外面走去。
何陛继续说道:“白玉兰和欧阳夫人是没关系了,可是,这个女娃娃却真的是欧阳先生的亲生骨肉,有亲子鉴定为证。”
欧潼阳惊呆了:“你说什么?”
何陛被欧潼阳的态度吓了一跳:“是……是欧阳先生,亲生女儿。”
“她叫什么名字?”
“好像、好像叫欧阳湉。”
欧潼阳大声问道:“那夫人呢?夫人怎么样了?”
何陛断断续续回答道:“我这么晚回来,就是送欧阳夫人去医院了,一直等到她抢救过来才……”
何陛的话还没说完,欧潼阳已经跑的没影了。
欧潼阳站在病床前,看着昏睡中母亲的苍老容颜,心痛不已。当何陛告诉他欧阳湉找到了母亲,他就知道,这件事终究瞒不过去了,而且是以最坏的方式揭露出来。爸爸、阿澍和他,三个亲人谁都不在母亲身边,她连个可以问询求证、发泄情感的对象都没有,这将是怎样的无助与无奈!
房间里的空调有点儿冷,欧潼阳走过去,将被子向上拉了拉,却发现了趴在床的另一边已经睡着的白玉兰。欧潼阳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找到能给她披的衣物,便将身上的西服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欧潼阳坐在床边,看着白玉兰酣睡的模样,不免感叹。妈妈当初坚持要带白玉兰来香港,原本是为了近距离控制白玉兰,防止三个人的情感令他们受伤,如今,当她遭遇磨难,只有白玉兰在她身边陪护她、照顾她,让她不至于孤独面对。难道冥冥之中安排好了让白玉兰来做这个看护天使?这个一见面就像天使一样深深打动他的女子,光洁的额头上一缕发丝弯弯地垂着,秀气的眉毛舒展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影子,温润的棱角分明的嘴唇微微噘着,纤细的脖颈下露出瘦弱的锁骨,莹白、光滑,……
欧潼阳转开眼神,看着母亲,心里祈祷着,希望医生所说的最坏的那种情况不要出现,希望母亲还能像以前那样神智清明,行动无碍。他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低头祈祷着。他不信神佛,但是,这一刻,他愿意请所有的神佛都来帮忙,让母亲能够平平安安。
门“嘭”的一声被推开了,欧阳澍旋风一样冲了进来:“妈!妈!您怎么样了?”
欧潼阳连忙站了起来,将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他小声。
欧阳澍冲到病床旁边仔细观察着母亲。
白玉兰被惊醒了,她睁开眼,看了一下周围,突然醒悟过来,连忙望向欧阳夫人:“夫人!夫人!”见欧阳夫人还在睡着,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放心,转过头来看着房间里的哥俩。
白玉兰首先被欧潼阳脸上的伤痕和一身的血渍惊呆了:“欧先生,您,这是怎么了?您,受伤了!”她快速冲到欧潼阳的身边,拽着他的衬衫观察伤口,却发现破了的衬衫下面是欧潼阳光滑的肌肤,再看脸上,欧潼阳已经拿出手帕擦了一下,脸上的鞭痕便淡了许多,白玉兰想起《一世香樟》中刑讯室的一幕,明白了,欧潼阳是没有卸妆就直接从片场过来了。两个人不禁相视一笑,欧潼阳耸了耸肩,说道:“别担心,不是真的。”
欧阳澍也被欧潼阳的血衣吓了一跳,见是假的,才释然,走过来盯着欧潼阳的脸看了一会儿,举手摸过去,说道:“装神弄鬼的。你瘦了,化妆化的?”欧潼阳拨开他的手,说:“我好的很,呵呵。”
白玉兰见欧阳澍走过来,便后退了两步,躲在一边。
欧阳澍转向白玉兰,见她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一缕头发遮住了半个面颊。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拨开她的头发,她却轻轻歪过头避开了。欧阳澍的目光暗了,他感觉到胸口某个地方紧紧揪痛了一下。
欧潼阳微微叹了口气,几不可闻,他做了个深呼吸,说道:“我还要去赶场,你和玉兰在这里陪着妈妈吧。等拍完戏我再过来替换你们两个。我打电话了,卓医生说妈的血块很小,没有手术的必要,自己会吸收掉的,放心吧,没事的。”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欧阳澍叫住了他:“等等,你就这么走了?跟我来!”他将西服脱下扔给欧潼阳,回头对白玉兰说:“拜托了,等妈妈醒了给我打电话。”说完,便和欧潼阳一起向外面走去。
白玉兰抬手抚摸着身上披着的西服,挺拔而温暖,就像它的主人。她将西服脱下来搭在椅背上,重新坐回欧阳夫人身边,看着夫人紧闭的双眼,心中十分难过。自从认识了欧阳夫人,她的眼界开阔了,心智也成熟了不少,更加自珍自爱,不再把自己当一颗野草,而是努力去散发花的清香。欧阳夫人总是在鼓励着她、教导着她,一步步在前面做给她看,成为了她的偶像。可是如今,夫人躺在这里,悄无声息,让人心痛。想起当时现场的情景,白玉兰就愤懑难平,如果不是怕欧阳夫人摔倒,必须搀扶着,她一定会冲过去狠狠地扇欧阳湉两巴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