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隆园的饭厅里的气氛其乐融融,就连一直对着干的妯娌二人也放下了彼此的成见,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到桌子上的美味佳肴上。
这也不能怪他们,要说原因是他们太久没吃饭这么好吃,这么上档次的食物了,一没注意所有人都吃多了,盘子里的汤汁也被他们泡了饭,吃的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一个个挺着个大肚子靠着椅背休息,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很惬意地呼出一口气。
华老夫人让下人过来收拾餐具,让洗干净之后再给听雨轩送过去。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漱了漱口,"锦悦这丫头表现不错,你们赶紧把欠她的见面礼给送过去,谁要不给我可不依。"就冲这顿堪比宫宴的晚餐,华老夫人决定自己这次一定要站在锦悦这边,只有帮这个孙女说话才能捞到更多的好处。
不得不说华老夫人这一刻想的很通透,只是一切真能如她所愿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扑哧...扑哧..."华老夫人正在为心中想法洋洋得意之时,突然听到两声极为不雅的声音,她立刻拉下脸,不悦地训斥道:"是谁?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
华凝香贪小便宜的个性随了她的母亲都氏,今晚的餐食她仗着自己是小辈吃的最多,吃完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就在刚才不知为何肚子开始胀气,然后翻江倒海地疼,她忍了一会儿,终是没忍住,放了两声响屁,气体排出来之后,肚子才舒服一点。
知女莫若母,都氏又是离华凝香最近的一个,她赶忙对华凝香使眼色,凌厉的目光带着谴责的意味。
王氏正巧坐在华凝香的对面,刚才那两声响亮的屁声她当然也听到了,瞧着华凝香脸上不自然的表情,立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用丝帕捂住口鼻,做出一副嫌恶的样子,"我说弟妹啊,凝香怎么也是女孩子家,行为举止怎么这么粗俗鄙陋,竟然...竟然在长辈面前放...。"屁字王氏虽说省略了,可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都氏被气得脸色涨红,华凝香更是羞红了一张脸。
"好啦,赶紧把人给领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被王氏这么一说,华老夫人愈加厌恶这一对母女,连正眼都不想瞧一下,完全忘记了收了对方多少好处。
都氏气鼓鼓的站起来,拉着女儿就要走,就在这时此起彼伏的"扑哧"声不绝于耳,就像是用鼓槌敲击鼓面,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这次不光是华凝香一人往外排浊气,而是除了华耀祖以外用了晚餐的所有人,华老夫人年迈体弱,接连放了几个响屁之后,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再次袭来,她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地痛呼着,服侍她的丫鬟和老嬷嬷赶紧上前查看。
华老夫人捂着肚子弓着腰,面容扭曲,指着外面焦急地说:"快,快,茅房,茅房。"
丫鬟和老嬷嬷听完不敢怠慢,赶紧架起华老夫人直奔茅房而去。
这里是华老夫人所住的福隆园,主子用的茅房就那么一间,王氏她们也感觉肚子翻江倒海,有股力量感觉要冲出体外,她们夹紧双腿,吩咐随行的丫鬟赶紧带自己离开,千万不能在这里解决人生大事。
占便宜的这些人是挺着身子进,弓着身子捂着肚子出,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扑哧声时不时还会响起,只是这次还带了些湿音,味道也很酸爽。
华耀祖是唯一没有反应的人,他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要说今晚的饭不新鲜把众人吃坏了肚子,可为何自己没事?
福隆园外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中,正是去而复返的锦悦,她正双手环胸靠墙而立,面上的神色很是愉悦。
"小姐,我还以为你不看好戏了呢!"陪在身边的简秋小声发表自己的意见。
"依小姐的个性怎么可能,中午的萝卜汤里面,小姐可是让我加了狠料的。"
看着那一道道狼狈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锦悦的心情极好,她拍拍手站直了身子,招呼两个丫鬟回去睡觉。
其实是华耀祖应该庆幸自己中午没有在家用餐,也应该庆幸他经常出去花天酒地,肚子里不缺油水,要不然今晚也有的他受得了。
这一晚除了侥幸逃过一劫的华耀祖、华耀辉两兄弟,还有被气走的华欣怡,其他人的房间都是灯火通明,这一夜不知道跑了多少次茅房,拉得四肢酸软无力。
华耀祖还算个孝顺的,看到华老夫人拉去了半条命躺在床上哼唧,冒着被建明帝训斥的风险进宫请了御医回来诊治,所有人的诊治结果都一样,暴饮暴食、所食油腻食物太多造成肠胃不适,需要清淡饮食静养。
清风明月楼是汴梁城中赫赫有名的花楼,它之所以有名是因为清风明月楼分为清风楼和明月楼。
清风楼里都是容貌端正、风姿各异的清倌,琴棋书画、吹拉弹唱、喝酒打诨样样精通,明月楼里都是风情万种、容貌艳丽的女子,在明月楼里只要你付得起银子,要做什么都是香客说的算。
此时是大白天,不同于白日营业的清风楼,本应夜晚才接客的明月楼,此刻的二楼临街露台上,有一桌坐了两个客人,一个正是身穿花哨袍子的肖弈星,他一左一右坐着两个美娇娘,他通通揽在怀里,一个给他喂食,一个给他递酒。肖弈星不时用手去扭捏两名美娇娘的香腮,换来两个女人嗲声嗲气的抗议声。
肖弈星对面坐着的是玉墨城,同样一左一右坐着两名浓妆艳抹、身着暴露衣衫的美娇娘,可玉墨城像是没看见一样,板着脸只顾自己低头喝闷酒。
他想了好几日,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锦悦为何突然对他发脾气,明明之前一切都好好的,本想着让肖弈星给自己解答,却不想对方竟然带自己在这白日里来寻花问柳。
他身侧的两名风尘女子使劲浑身解数也勾不起玉墨城的一丝兴趣,都有些闷闷不乐,心里都在犯嘀咕,这个闲王突然对女人不感兴趣,难不成真和传言中的一样,不能尽人事了?早知道闲王以前可是很风流的。
能传出这样的谣言,也是有原因的,当初肖弈星虽然清除了那些女人的记忆,可是过后知晓此事的人见送去的女人回来还是说完璧,加上肖弈星一直和闲王走得近,于是就有这种荒谬的猜测在青楼中私下传开。
"阿城,你不会真的要为一朵野花放弃整片花丛吧?"对方连日来情绪低迷,肖弈星可是都看在眼里,他知道这很不正常,换做以前的玉墨城遭遇这种情况,首先一定是无所谓地笑笑,然后挥挥手和过去告别再重新开始。
坐在玉墨城身旁的女人一听这话,立马明白闲王为何无视她们姐妹二人,她们自许风情万种,怎会输给别的女人,早知道在以前只要服侍好闲王,金银首饰可是少不了的。
于是二人像无骨的蛇女,一左一右靠在玉墨城身上,伸出纤细的玉手隔着衣服抚摸玉墨城的胸膛,就听左面穿着紫色裹胸长裙的女子附和肖弈星的话,"肖小侯爷说的没错,野花刺太多,伤人!我们这明月楼里啊,什么花都有,任凭闲王采摘。"说话的声音酥麻入骨,让听者的骨头都跟着一起软了。
右边头戴芍药花的女子连连点头,"紫罗姐姐说的没错,我们这一**花海都为闲王殿下您绽放。"
玉墨城灰色的瞳仁陡然缩紧,幽暗深如潭水的眸色让人看不清他的内心。
肖弈星幽幽叹了口气,"阿城,你让我派人时刻注意华国公府,你可知华国公府最近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察觉到玉墨城饮酒的速度变慢,肖弈星把下属禀告上来的事情原原本本全部告诉对方,临了还不忘加了一句评论,"明明是被下了药,去华国公府看诊的御医愣是没看出来,还说是暴饮暴食引起的,普天之下能用这么损的招数对付自己的亲族。也只有阿城你看上的这朵野花了。"肖弈星说的神采飞扬,别看他现在说的话多有贬低锦悦的意思,在刚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先是被惊得目瞪口呆,而后又笑得前仰后合。
是吗?玉墨城嘴里溢满了苦涩,原来丫头就是没有自己,也能过得很好,一仰头又是一杯酒进肚,嗓子已经麻木,根本感觉不到酒水的火辣。
坐在玉墨城身侧的紫衣女子赶忙捂住嘴,做出一副惊讶至极的表情,"哎呦,皇城里有这号人物我们怎么没听说过,连自己亲人都害,真是蛇蝎心肠,这样的女人怎能配得上我们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闲王殿下,妹妹,你说是不是?"
头戴芍药花的风尘女子赶忙应了声是,她也很认同紫罗姐姐的话。
害亲人?蛇蝎心肠?呵,这些人知道什么,竟然如此指责丫头,自己比谁都清楚丫头是多么努力地活着。
这两名风尘女子一直在玉墨城耳侧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内容无非就是数落锦悦的为人,配不上闲王等等,玉墨城听得越来越心烦,不再克制自己的情绪,衣袖一甩,放在桌子上的酒壶侧飞出去,撞在梁柱上,碎成好几半,里面的酒也喷洒而出,其中有几片碎片跃过横梁朝着下面的街道落下。
碎片与地面接触,化成无数片数不清的碎屑。碎片落地摔碎的同时,玉墨城就听下面传来愤怒的声音,"这是谁这么没有公德心随便乱丢东西,砸到人怎么办?"
这个声音让玉墨城浑身一震,如果自己没听错,说话的这人正是丫头身边的丫鬟明渠,现在是这个小丫鬟自己在下面还是丫头也在?
这一刻玉墨城不敢去求证,无论是谁在下面结果都是一样的,要是看到自己出现在明月楼,即便没有发生什么,也会被误会已经发生了什么。朝肖弈星投去一道凌厉埋怨的目光,如果不是这个不着调的肖三带自己过来,怎会让自己落入这两难的境地。
应是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应答,明渠又忍不住发声,"上面的人哑巴了吗?"见还是没人出面,就对一旁的锦悦说:"小姐,你在这里等会儿,我上去看看到底是哪个没公德心的做出这么缺德的事。"
锦悦也不阻拦,刚才要不是简秋眼疾手快拉住自己的大哥,只怕是落下的碎片就砸在他的脑袋上了。
在华陌尘惊艳的目光中,明渠脚尖一蹬墙壁,整个身子腾空而起,飞向二楼的露台。
露台四周的围栏上挂着一团团一簇簇的艳丽花球,梁上垂下粉红色的丝幔,轻飘飘的纱幔在空中摇摆,香气萦绕。房檐上临街的两角各挂一盏极为喜庆的大红灯笼,上面写着"明月"二字。
简秋拽着锦悦的衣袖问道:"小姐,这是什么地方?"看着这座楼的装修很有格调,可格调中隐隐透着一股子风尘气,让简秋一时间也拿不准到底是何地。
锦悦刚要回答,就听上面的明渠传来一声惊呼,而后是愤怒的质问声,"向左,你怎么在这里?"
"小渠,你听我解释,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不是我看到的哪样?果然你们没一个好东西,和你们的主子一样滥情,向左我们完了。"
说完不再给上面之人任何的解释机会,飞身而下,眼睛瞪得溜圆,气鼓鼓地回到锦悦身旁,"小姐我们走,老爷马上就要来汴梁城了,等让他给您找一个比闲王好百倍千倍的。"
如果说刚才锦悦还心存幻想,现在因着锦悦这句话就彻底幻灭了,明渠这般为自己打抱不平,应是那个男人也在上面吧。最近自己也反思了很多,想着忙过这两天就去闲王府找他,承认上次那件事是自己发神经无理取闹,可没想到短短几日光景,竟然白日里到青楼寻欢作乐,那晚上...锦悦不敢再往下想,眼中尽是信任被辜负的伤痛,"我们走。"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从下方传来,敲击在玉墨城心头,像是被利剑刺破胸膛,疼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见自家王爷还在愣神,向左心中不免着急,"王爷!"出声催促,有误会就要赶紧清楚,要不然误会会越来越深的。
可玉墨城坐在原位没动,他心里是失落的,要是刚才丫头肯上来看自己一眼,就会发现自己只是在单纯的喝酒而已,可她宁愿离开也不愿相信自己。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肖弈星知其中缘由,他一把推开左拥右抱的两名女子,无比正经看着玉墨城,"阿城,今日是我失策了,本想带你出来喝酒解闷,却不想让你的意中人碰到,赶紧追上去解释清楚吧,你别忘了册封大典之后,****就要给太子选妃了,要是锦悦姑娘一时冲动..."
肖弈星话还没说完,玉墨城人就没了踪影,肖弈星满脸坏笑地看着对面空荡荡的位置,感情这事太一帆风顺很没意思,经历点波折才能天长日久不是嘛!
玉墨城刚追出去,向左也紧随其后而去,向右没有着急跟去,而是一脸无奈地向肖弈星提出抗议,"肖三公子,您带王爷出来喝酒解闷,也不能来这里啊,这不明摆着让人误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