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承静静看着四周的风暴渐渐逼近三平镇,狂风卷起无数的碎石尘沙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以众人的修为凝聚视线也仅仅能模糊看到极远处天上有一个庞大的身影缓慢向这里飞来,那一道身影太过庞大,仿佛天空中翻起了一阵云涌,又仿佛朝阳从西边缓缓升起。
说是飞的缓慢,只不过是离得太远看不真切罢了,肉眼可以看见的天外那道身影慢慢变得越来越大,有了一丝遮天蔽日的意味。
言承阴沉着脸,死死盯着远处那道身影,周围的风暴向中心渐渐聚拢,遮蔽视线的飞石沙尘不停的拍击到三平镇外大阵的光幕上,引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涟漪,言承对此却毫不关心,任凭风吹雨打石击,大阵仍自屹立在天幕,还是一样的坚不可摧,无数次的撞击过后,甚至连光幕的光芒都没有丝毫的黯淡。
元童嘿嘿一笑说道:“大鱼还真上钩了,来,我给你们两个人易一下容,要不等那头畜生认出咱们几个人,肯定就逃了,以它的速度要一心逃跑咱们还真拿它没什么办法。”说着元童从怀里拿出一道散发着天青色光芒的符篆,肖枫和老和尚听闻后点了点头,收起了自主护身的灵力,元童轻轻捏碎了符篆,符篆的碎片化为一股浓浓的青烟将三人紧紧地包裹住,元童皱了下眉头,对老和尚叮嘱道:“老和尚,看好你的袈裟,屏蔽好天机,那畜生得进来以后我的阵法才能禁锢住它。”
浓烟渐渐散去,老和尚变成一个满脸络腮胡须的山野樵夫装扮,对元童双手合十笑着说道:“放心,打架我不太行,屏蔽天机这种事还是马马虎虎算得上靠谱的。”
元童看着老和尚的装扮忍不住笑了出来,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目光温和的双手合十,然后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说话看起来真是有趣,不过听到老和尚的话后元童忍不住撇了下嘴,打架不太行?这琉璃不坏身,无垢佛心,再加上佛门的“言出法随”,这要是打架还不行天下还有几个能打的?真看不惯佛门的虚伪。
“元童,你他娘的是不是想找我打一架?”突然一道满是杀气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清脆的仿若银铃一般,是一道极好听的女子声音,元童正满意的看着自己白袍儒生的新模样,闻言扭头看向肖枫,哈哈大笑起来,肖枫正狰狞着一张“俏脸”满是杀气的盯着自己,堂堂的南海剑宗宗主竟是被变了性别。
听闻元童肆无忌惮的笑声,肖枫浑身死死压制的剑气终是再难以全部收敛体内,“不小心”划出数道剑气直直冲向元童,元童也不以为意,轻轻挥手打散了几道剑气,轻佻的看着肖枫啧啧称奇道:“真是漂亮啊,肖宗主,哦不,肖姑娘,倾国倾城,沉鱼落雁这种词绝对是为你准备的。”
肖枫听后气不打一处来,一旁的肖钰也是忍俊不禁笑了起来,看着自己父亲真的有点发火了赶紧拉住父亲轻声安慰着,一边安慰一边憋着笑意,一点诚意都没有。
元童看着差不多了,对肖枫淡然说道:“易容符变化是随机的,你也是修真界的老前辈了,总不该不知道吧?”
肖枫抑制着怒气说道:“易容符随机变化是不假,你见过哪个易容符是能把性别和声音都给变了的?你
当我白痴?”
“没办法啊,这个易容符是我昨天熬夜画出来的,我给加了几笔,要不然不容易骗过那头畜生啊,”元童一脸无辜的对肖枫说道,心中却是偷笑不以。
肖枫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也不再搭理元童,当然对元童的话那是嗤之以鼻,堂堂一代符篆宗师,自己都可以随意更改符篆功能了还控制不住符篆的变化,骗谁?
老和尚无奈地摇了摇头,元童比起以前愈发的孩子天性了,这几年修为必然大进,就是不知道离着归真还有多远。
言承一直紧紧盯着远处那个庞大的身影,没有理会几个人的胡闹,心中思绪万千,更多的还是痛苦和失望,肖钰走到言承身边牵起他的手轻声安慰道:“言承,别想不开了,事已至此,知晓了谁是叛徒,起码宗门以后不会被他轻易算计了。”
言承眼神晦暗,没落的摇了摇头,看着上方对着肖钰又仿佛是对那个伤透了他的心的人说道:“当年费劲心思,在游云城设下必死之局围杀大鹏,可是他所站的阵法处出了纰漏,被大鹏跑了,三千精兵良将白白送命,三师兄一气之下要一剑杀了他以慰藉战死兵士,是我力保的他,我当时对三师兄说这是天命,非人愿,大鹏命不该绝,回想起来真是可笑啊、可笑,事实证明三师兄是对的,我错了。”
“这样想想咱们屏蔽天机偷偷来这里却被青帝知晓了消息,也就说的通了。”言承嗓音沙哑的对肖钰轻声说道:“我对不起那三千将士,我对不起你,钰儿,落到今日田地是我咎由自取,结果却连累了你。”
言承将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传回宗门后,又用嫡传弟子的传音符传信给师父,让师父帮忙盯紧宗门内近几日的传音往来,就在昨日,师父传信回来说,言平失踪了。
当初自己不顾师门反对,收下这个兵荒马乱的世道中靠着吃人肉活下来的孤儿为徒,师父对自己说饥不择食不是罪过,但是忍心吃下自己父母的血肉之人,谈何良心?真就可以以孩子小为由可以一切不再深究?
自己一意孤行,以为孩子太小不懂事可以教导,可以带到正途,可以让他知道自己所做之事是错,将他收入自己门下,赐名言平,和言念安的意思一样,期望孩子可以平安度过一生,可以做回平常的人,结果却教出来一个欺师灭祖之辈。
孩子长大了,行为改了,但是他却从来没有觉得为了活下来去吃自己的父母的血肉有何过错,嘴上对自己知错心里却不以为然,自己到底教会了他什么?
而且想不明白,言平究竟为何如此?救了大鹏为何?置师父师娘于死地为何?背叛人间为何?
可笑,自己的一生到头来看真是一个笑话。言承黯然摇了摇头。
元童在一边看向没落的师弟却没有说什么,再亲近之人,也一样修道之人,结局是自己的,后果是自己的,选择也是自己的,结果让人再悲伤难过,也要坚持走下去,旁人何必过多去同情,不过是徒增伤悲。
非是无情,无奈罢了。
言承深吸了一口气,将脑海中杂念摒弃,大敌在前,并非感伤之时,远处的鹏王离着三平镇越来越近,已经可以感受
到一股蛮荒气息铺面而来,深深的威压落在众人身上。
言承看着元童,没落的说道:“师兄,请回去之后以师门名义公告天下,将言平的所作所为和我今日之下场告知所有门派和王朝,加强一切戒备,人间再承受不住失去任何一个返璞境了,否则飞升台重开之时就是人间大难来临之时。也请师父再辛苦一下,算算言平所做所为缘由到底是什么,我觉得只他一人难以成此事,应该还有一个组织在他身后。”
元童点了点头,突然又笑了起来,对言承朗声说道:“人间大难何时曾断绝?佛祖曾说来人间即是走了一趟地狱,师父也曾说人生一世不如意十之八九,就这样还有一分是那平淡。那就不用再过多忧心了,我们挣扎奋斗了这么久,失去了多少曾共肩作战的道友,但是仍有源源不断的同道之人加入我们之中,人间又何曾停止过脚步?”
“小师弟,没有你后来登顶加入对抗天界行列,人间早就不复存在了,相信我,你的一生并不可笑。”元童认真的对言承说道,眼圈却红了起来,哪怕想的再通,毕竟还是失去了一位至亲之人,师父虽然劝师兄弟们说人各有命,这是言承的命强求不得,但是师父的头发却在那一夜全部都变的花白,谁看不出来师父的伤感。
言承对人间之功,不只在于修为之高可震慑青帝,更在他的丹术以及在天下广办的学塾,为修真界和人间输送了源源不断的新鲜血脉,让一潭死水的修真界活了起来,更让修真界沉到人间,再没有修真者的高高在上和凡人对仙人的遥不可及,两大王朝随意百人以上的军队就敢设局围杀地元境,这是都是以前不曾有过的景象。
言承也是笑了起来,师兄虽然一直都很爱玩闹,确实实实在在的最得师父真传的弟子,自己修为是师门最高,其它却未必,就在这时肖枫却提醒了众人一句:“来了,准备动手吧。”
与此同时,风暴却完全消失,一个庞大的身影重重落在天幕之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十几年来都未曾变化过的光幕都因此晃动了一下,言承眯起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本该死去的敌人。
就在这身影落在天幕后,大阵周围的尘土和碎石因为没有了风暴缓缓飘落下去,露出了大鹏的真容。
只见大鹏的浑身羽毛不停吞吐着金色的光芒,一身钢羽显得明暗交替,外形仿若是雄鹰一般的大鹏,脑袋上却长了一个巨大的肉瘤,无形中增添了几分凶气,落地后大鹏轻轻收起数千米长的翅膀,引起了阵阵肉眼可见的气旋围绕在大鹏四周。
大鹏身影渐渐缩小,化为了一个身披黄色帝袍鹰钩鼻瘦高男人,看到言承后,大鹏扬天快意的长啸一声,发出的声音却仿佛是悲鸣一般,肖钰赶紧捂住自己的耳朵,然后皱着眉头小声对言承说道:“这畜生的声音还是这么难听。”
言承听闻肖钰的话后忍不住轻笑一声,随后双手握拳渐渐抬起,天空却仍是昏暗不以,更高处天上的云彩却开始旋转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中心光芒被吞噬,黑暗的仿若一个看不见底的空洞,里面隐隐传来阵阵雷鸣声。
客人来了,不得送客人一个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