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宸就是李恪!
他之所以化名杨宸,听过是依照母族杨淑妃那边。
那么,当日,杨恭仁也知晓杨宸就是李恪。所以,对她才格外客气,才会在杨老夫人要收拾她时,出言阻止,出手相救。
江承紫根据前因后果,推理得出的结论让她自己也愣在原地。
屋外日光盛大,微微的风在林间穿梭,有飞花起起落落。她站在青石板上,瞧着倚门而立的瘦削少年,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心中疑问。她想起那一日,云歌所言,杨宸对云歌说过,他在外行走,自然用别的身份,若是有朝一日要告诉某个人身份,希望由他自己告诉。
杨宸是李恪!
眼前这瘦削的少年是李恪的部从,但这个部从方才才说过谋反。难道在很多年前,在历史的尘埃里,李恪被诬陷谋反的背后,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么?父亲常常说:历史记载里的只是流于表面的东西,谁也不知那背后的真相,甚至没有人知晓历史记载与真相相差多大。
那么,如果说李恪没有谋反之心,但因为有这个部从的存在,那么,历史记载里,高阳与房遗爱的谋反确实与李恪脱不了干系。
江承紫细思极恐,顿时觉得这阿念也是神坑。
“好了,乖,你就留在这里,我保证将你恩人就出来,毫发无损地带过来,好不?”他低声说,声音竭尽温柔。
江承紫在推理出杨宸可能是李恪后,更是觉得自己不得不去救人。她甚至内心莫名着急,怕他受到伤害。于是,她固执地摇摇头,说:“阿念,我必须去救他。”
“为何?”阿念反问。他仔细看她那一张脸,虽然比前世里初见时要稚嫩,但眉宇间那种敏锐与聪慧却是一般无二。他想要从她脸上瞧出她是否知晓些什么,却是瞧不出来。
江承紫抿了抿唇,很认真地说:“我不能告诉你原因,但我必须要亲自去救他。”
“这是大事,朝廷之事,你莫要固执。”他说。
江承紫也固执,说:“各人有各人的执念。他,我必须亲自去救。再者,我是量体裁衣之人,若我没有本事,我怎敢拖累你。”
“你有本事又怎样?敌人,敌人比你强大得多,防不胜防。”阿念看她实在固执,想起这几年遇见的各种暗杀,各种雨箭风刀,想到她可能受到伤害,他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就蹭蹭地冒,说话语气便不太好。
江承紫看出他在发脾气,便没说话。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便是叹息一声,说:“阿芝,你很强,但现在用不着你出手。阿念答应你,若我走投无路,定然请教于你。而其余的时候,请让阿念守护你。你只管愉快生活,把那没办法做到的那部分一并生活了。好不好?”
他说到后来,声音低沉,语气里带着哀求。江承紫本想反驳,但她只说一个“我”字,就说不下去,只那样安静地看着他。
“算我求你,好不好?”阿念低声问。
江承紫听不得他这样说话,那声音哀伤低沉,让她觉得内心压抑。
“我,他是我的执念。”江承紫企图叙述自己的想法,但又有太多不能叙述的成分存在。
“他如何是你的执念?”阿念很是诧异。在他的谋划里,杨宸只在洛水中救起她,又在洛水田庄与她相处了片刻。难道她知道他的身份,而她也是带着前世记忆而来么?
他想到这些,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期待。若是她带着前世记忆而来,那就凭前世里她对他的深情,这辈子,张嘉也赢不了他。而他也能轻易地对她说出那些补偿的话。想到此处,他竟然抑制不住想要流泪。
“恕我不能相告。”江承紫实在不知如何与他说这一份儿执念。就算是前世里,她跟别人说起,自己很心疼李恪,若是能亲自在他身边,她定然要翻云覆雨,把长孙为首的老家伙们都干掉,守护他什么的。别人也会说她神经病的。
是啊,任凭是谁,也会觉得她莫名其妙。仅凭只言片语,就去心疼一个一千多年前的作古的悲情皇子。
“那等你有朝一日再相告。”阿念说。
“让我去救他。”她固执地说。
阿念点点头,说:“好。”
江承紫本来做好与他争论一番,再趁机逃走的准备。却不料他忽然就答应了。
“你,如何就答应了?”江承紫很是疑惑。
他垂眸,款款步下台阶,很有感触地说:“你说得对。各人有各人的执念。我有我的执念,却又有什么资格去干涉你的执念呢。”
“多谢。”江承紫一听,略略屈膝一拜。
阿念看她垂眸道谢,便是施施然到她面前,轻声喊:“阿芝。”
“嗯?”江承紫抬眸瞧他,因为隔得近,日光又这样明亮。她近距离看着这一双眸,顿时觉得好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她一分神,便觉得背部一痛,像是蚂蚁咬的。她想要查看,却发现动弹不得,甚至意识都有些涣散。
身子软软地往下坠时,她竭力地抬眸瞧他,看到他手中的绣花针。
她想着绣花针上肯定沾了麻沸散。阿念,我去你大爷,麻沸散用得不当,老娘这高智商就要被你废了。
江承紫愤恨地瞧着盯着他,他伸手将她抱住,让她躺在自己怀里。
“阿芝,不要生气,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我就把他救回来了。”他像是个哄女儿睡觉的父亲似的。
江承紫太累,眼皮一直往下耷,但却还是强撑着骂了一句:“我去你大爷,我去,也是帮你。”
她说完这一句,就再也撑不住,闭上眼,睡过去。
虽然因为药物作用,她一直不曾醒。但或者因为不是自然睡着,连大脑都不能控制,她虽然睡得很深沉,但睡得一点都不好。一直都在做各种各样支离破碎的梦。那些梦起初是不成片段的,后来拼拼凑凑,便似乎是一个哀伤又甜蜜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