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教会之所以可以操控那么多的人为他们卖命,正是利用了人性最大的弱点。
而这些人性的弱点概括来说无非就是仇恨跟欲望。
欲望又有很多种,有的人是为了金钱,有的人却是为了权利,而这些欲望一旦滋生就很难被满足。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看着身边这些曾经熟悉的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一个个的选择背叛,又一个个地走向毁灭,周瑾瑜感慨良多。
他忽然觉得任何的欲望和仇恨都是虚幻而又缥缈的,这个世界上唯一永恒的东西或许只有一件,那就是“爱”。
“爱”当然也饱含着宽恕、原谅。
只有爱才是永恒的,也只有“爱”才是人性真正的光辉。
人类正因为有了“爱”这种光辉的人性才得以延续几千年,上万年,甚至更久。
可是,周瑾瑜的心中又何尝没有仇恨呢?
他又该如何面对自己心中的仇恨?
仇恨可以毁灭一个人,甚至毁灭更多的人。
周瑾瑜看着那熊熊的烈火,第一次开始认真地思考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欲望?是为了仇恨?还是为了“爱”?
难道自己也要任由仇恨的摆布,最终走向灭亡吗?
周瑾瑜开始思考,只是他一时间还很难想清楚。
有关哲学的问题岂非本就是矛盾的?
烈火依旧在燃烧,长夜也已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天空是火红色的,远方的山似乎也变成了火红色。
是烈火将天空烧红的?还是鲜血将苍穹染红的呢?
总兵府的院子里在一夜之间多出了几十具尸体,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清晨带着晨露的空气当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心。
没有人愿意在这里多待下去,一刻也不想。
诸葛云一直靠着一条腿站着,他当然也会感到疲惫,他伸了个懒腰缓缓道:“陪你们消磨了一夜,我自己的正事却还没有线索,我该走啦。”
周瑾瑜作揖道:“昨夜多亏前辈鼎力相助,大恩不言谢,容我日后再…”
周瑾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诸葛云粗鲁地打断,他摆着手道:“少扯那些没用的,你不必谢我,我以后再也不多管闲事了,这闲事一旦管起来就一定是没完没了。”
周瑾瑜道:“那前辈准备去哪呢?”
诸葛云道:“既然不管你们的闲事,当然是去做我自己的事,人总该要有些事做的,否则更饭桶有什么区别?”
周瑾瑜忙道:“是…是…”
胤燃当然知道诸葛云要去做什么事情,忍不住问道:“你要去找伊休?”
诸葛云斜了胤燃一眼,道:“现在看来你也不是永远都那么糊涂。”
他二十年前跟胤燃说话就是这样的语气,直到现在都没有变过;胤燃也早已习惯了他这种说话的方式。
胤燃道:“你要一个人去?”
诸葛云道:“你也不会陪我去。”
他显然没有让胤燃说话的意思,他刚说完这句便又抢着说道:“就算是你硬要陪着我去,我也不会与你一起去的,我并不喜欢跟糊涂的人在一起。”
胤燃心里清楚,诸葛云心里更清楚。
诸葛云知道如果要去找伊休报仇,一定是九死一生,凶多吉少,所以他宁肯自己去也不愿胤燃跟着他冒险。
胤燃知道诸葛云一定会去,他决定要做的事无论是谁都阻止不了,何况他已经被这种仇恨折磨了二十多年。
他宁可因为报仇而死去,也不愿在痛苦中活下去。
胤燃并没有打算阻止诸葛云,但是他心中却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他忍不住问道:“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去找伊休?”
诸葛云淡淡道:“当然不是现在,我陪着你们折腾了一夜,我若现在去找伊休岂不是自己去送死?我可不是一个糊涂蛋。”
胤燃松了口气,道:“你的确需要好好睡上一觉。”
诸葛云不耐烦道:“我走了,我可不愿意听你一直说废话。”
胤燃却毫不动怒,又向前走了几步,挽留道:“你可以就在我府上休息,等养足了精神再去找那伊休不迟。”
诸葛云看了看满地的尸体,道:“你这地方哪像住人的地方,我花上一两银子找个客栈反而比这里要舒适的多。”
胤燃又道:“可是,你又知道那伊休如今在什么地方?”
诸葛云冷笑道:“他既然在太原我就一定能找得到他,太原并不大。”
胤燃正要说话,诸葛云又抢着道:“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你以为你这里已经没有光明教会的人了?不要整天啰里啰嗦的。”
话音刚落,诸葛云右腿微微弯曲,当右腿再伸直时人已经跃出了红墙。
总兵府剩余的仆人和家丁已经开始打扫院子,胤燃只觉得自己困得厉害。
他的身体和心都已经累到了极点,他也很需要安静地躺一会儿,去想一想这些年所见过的人,所发生在身边的事。
他刚要转身,却听到大门上的门环轻轻叩了几下,似是有人在敲门。
胤亦辰道:“莫不是那诸葛云又回来了?他可真是个怪人,这刚刚走了怎么又要回来?”
胤燃淡淡道:“绝不是他,他敲我的门不会这么礼貌的。”
胤亦辰喃喃道:“那会是谁这么早来呢?”
胤燃道:“打开门看看。”
仆人们将大门打开。
门外的景象和这总兵府的院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现在的总兵府一片狼藉,折腾了一夜,所有的人看上去都难免有些疲倦,甚至还有些狼狈。
而那门外却整齐地站着二三十个素衣白袜的人,这些人的手中都拿着一根十五寸左右长短的棍子。
他们笔直地站着,一动不动,加上他们雪白的衣服,远远看去就像是运来了二三十尊汉白玉雕像一般。
这群白衣人的身后停放着一辆豪华到接近奢侈的马车,漆黑的车身前拴着八匹鬃毛洁白的骏马。
那赶车的人竟也是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他唯一与旁人不同的就是他的脚下踏着一双黑色的追云靴。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衣着如此光鲜的人竟会甘愿做一个马夫。
那马夫的眼睛一直盯着总兵府朱红色的大门。
此刻,他见大门终于打开了,便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快速地整理了一下衣襟,而后很正式地朝着总兵府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