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你报告的结果？”大公抽了抽酒糟鼻，随手将报告放到一边的书桌上。
“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没有。”莱德摇了摇头，“那片战场早已没什么人在了，哨点内部也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嗯。”大公摸索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定一个生还者都没有吗？”
“除非有人有能力并且刻意躲避了我的感知。”莱德耸了耸肩。
——全军覆没，但设施全部保存完整。
以上就是莱德报告的大概内容。
他下意识地隐瞒了与小丑的相遇以及小丑所说的话。
“那么，你的看法呢？”大公略一思索后问道：“你觉得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不知道。”
如果小丑说的是假的那自己确实猜不出原因，如果小丑说的是真的……
莱德不禁打了个冷颤。
开玩笑，自己可不想被卷入这种大公家族内部的争斗当中。
“这样。”大公点点头，站起身，从身旁的书桌上抽出一份资料丢向莱德。
“我倒是有些头绪，你可以看看。”
什么？
莱德觉得一丝冷汗缓缓划过背心。
这老头……不会吧？
少年惊疑不定地将视线投向手中的资料。
资料文件十分单薄，翻开后其内仅有一张奇特的纸，纸张如雪一般光滑洁白，摸上去坚硬中却又带着一丝暖意。
“冬令纸。”大公解释道：“只有我等曼陀罗家族发布至高指令——冬令时才会使用的特殊用纸。”
果然，莱德心一沉。
【冬令】
【致A-256侦察小队全员：哨点已被发现，请你们立刻带上所有资料撤退前往东南第三战区，接应人员会等待在那里，接头方式照旧。】
“所以……”莱德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A-256小队是指？”
“你所调查的哨点原来的驻扎小队。”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莱德抬头看向老人，“这个哨点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什么特殊之处都没有。”大公眯起眼，“至少在我接到这份报告之前，我是这么认为的。”
唉。
莱德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被卷进来了。
大公显然在让莱德去调查之前就已经不知从哪儿弄到了这份报告，知道了哨点有问题并且家族内部有人背叛了自己。
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在不知道是谁背叛自己的情况下贸然地派人去调查那个哨点。
正好这时候自己送上门来。
还真是够倒霉的。
“那么问题来了。”少年无奈地摊了摊手，“为什么会有人想要通过最高指令这种方式去消灭一个平平无奇的哨点呢？”
“这就要问你了。”老人露出一丝笑意，“我对文件中‘带上所有资料’这六个字比较感兴趣，你呢？”
我对这件事一点都不感兴趣，莱德悄悄翻了个白眼。
“如果只是要销毁资料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派人去销毁了那个据点？”莱德微微侧了侧脑袋，“反正现在也是战争时期，一点小打小闹根本不会被察觉。”
“谁知道呢。”大公背着手走到房间边缘的巨大落地窗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凛冬城，“也许小打小闹解决不了呢？”
小打小闹解决不了区区一个哨点？莱德一愣。
不，也有可能。
如果真的是需要动用到冬令来解决的哨点的话，存放的资料显然也不可能是什么大路货，那么守备力量也可想而知。
而且……资料。
莱德不由得联想到了之前利维坦的事。
等等，如果这样的话，那巨龙难不成是……
“莱德。”大公再度开口，“你回来的时候注意到凛冬城内的气氛了吗？”
少年再度一愣。
气氛？
“抱歉我走得比较急没注意这个……怎么了吗？”
“最近凛冬城内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一个谣言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老人眉头微皱，“那场战争大败的原因是因为帝国派遣的支援部队太过孱弱所导致的。”
“什么？！”莱德睁大眼睛，“他们都瞎了吗？没看到那么大的一只巨龙吗？”
“冷静点，只是谣言而已，信的人有多少还很难说。”大公沉下声，“不过我刚仔细看了一遍这次行动的参战人员表，其中有七成以上都是帝国派遣来的人员组成的，再加上民众终究是没亲身体会过巨龙的力量会有一些人相信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一些人相信的话你也不会那么在意吧？”
“没错，最奇怪的地方就在于，这种不靠谱的谣言居然传地意外得广。”
“也就是说……”
“没错。”大公点点头，“目前凛冬城本地人对你们外来军队的怨愤在逐渐增加，如果军队纯粹由帝国派遣部队组成那倒也还好，现在在他们眼里可能就是因为你们的不作为而导致了剩下三成北地英勇战士的牺牲吧。”
“……”
“算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喊你。”大公忽然深深地叹了口气，“马上要起风了。”
……
依旧是熟悉的房间，柔和的灯光洒在天鹅绒的地毯上泛出奇异的色泽。
源能供暖机的微鸣在寂静的房间中清晰可闻。
莱德神色尴尬地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中的少女。
她看似漫不经心地翘着二郎腿微晃着小腿，银色的发丝随着身体轻轻地摆动。
沉默已经持续了半个小时，自从莱德告诉众人他和大公会面的内容之后就少女就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奥萝拉和阿莱克斯在察觉气氛不对后纷纷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客厅，只留下了莱德和爱丽丝两人。
“也就是说。”终于，爱丽丝率先打破沉默，“你刚从一件事麻烦事里脱身转身又被卷入了另一件更大的麻烦事？”
莱德忽然觉得有些头皮发麻，艰难地点了点头，“是这样。”
少女两根好看的眉毛竖起，似乎想说点什么又忍住了，半响，放弃般的吐出一口气，“他还没给你下具体的吩咐吧？”
“是这样，不过我猜应该就在这几天就是了。”莱德也叹了口气，“毕竟大公也要先确定一下敌人是谁和应对方法吧。”
“那跟我走吧。”
“走？”莱德愣了愣，“去哪儿？”
“回浮士德。”爱丽丝浅蓝色的眸子凝视着莱德的双眼，仿佛蕴含着细碎的光，“趁他还没下命令的时候，相信我的家族能帮你摆平一切，不管是笔试的成绩还是你中途退出的事实。”
“……”少年于沉默中缓缓垂下眼睑，“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