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五年十二月,大宋台湾岛基隆港,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乌云落向海面,凉凉的东北风吹拂海面,星星点点的波澜来回荡漾,沙滩上一群群孩童嬉笑打闹,无忧无虑的享受着纯真的童年生涯。
基隆在后世被称为雨都,冬季的雨水甚多,最近几日太阳却时不时出来普照大地,当真是难得的好天气,基隆港上人头攒动,滑轮吊杆上的货物左右摆动,卸货装货的海船进进出出,海面上白帆点点。
冬季海上太平,是运输的黄金季节,基隆港每隔两三日便有一艘大船满载台湾的钢材、轴承、弓弩、、玻璃、粉条、干汤饼发往苏州和南通,从工坊区、食品厂到基隆港的铸造铁轨已铺设了七成路段,一辆辆满载货物的轨道车来回奔驰。
工坊区里干的热火朝天,铁场里炉火熊熊,机械工坊隆隆声此起彼伏,新组建的武备工坊工匠们埋头苦干装配床弩......
工坊的工匠们虽辛苦,但从九月底开始每月都有赏钱,腰包鼓起来了,自然个个是眉开眼笑。
台湾岛上十一月里已丈量土地分田到户,家家户户乐得飞起,此处土地肥沃又有鸟粪石,当真是比苏州高产许多。
农场饲养着成群的猪、羊、鸡,提供了大量肉食,农户时不时来农场买些新鲜肉打打牙祭,这般日子百姓们在昆山的时候想都不敢想。
百姓们一片欢笑,营田司衙门里的智能和尚却是浓眉紧蹙,脸上阴云密布,他刚才看完林贵平的书信,方知丁睿已是下落不明,丁睿是他和吴梦、王夫子三人心血的结晶,也是大宋未来之希望所在,若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又该如何是好?
他长叹了一口气,放下书信走到窗前,眺望远处的山脉,嘴里喃喃念道:“师尊从未有过序言,但愿此次睿哥儿能逢凶化吉......”
正愣神间,杨展进来,抱拳道:“大师,朝廷三司派了官人过来催货,京师弹簧钢告急!”
智能和尚转过身来,收敛神色,苦笑道:“杨都头,朝廷催又有何用,人手不够,产量只有些许,这些日子船场的大车工坊已停工,全部给了朝廷,还能如何?”
杨展回道:“大师,那三司的官人说陛下有令,过了明岁上元节,会再遣五百工匠上岛。”
智能和尚心情不佳,本来是不欲见三司的官吏,被别人逼着要货实在是难堪。
此刻一听有工匠上岛,精神一振,忙道:“大大的好事,速速去令食堂布置一桌好酒宴,贫僧陪三司的官人好好饮上几杯。”
杨展忙躬身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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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吴山村,渡口附近的村民已搬入新村,此处的市场占地已有七八百亩,场内清一色的竹筋水泥房屋,修筑的井井有条,道路四通八达。
靠近渡口处便是肉类的集散市场,里面人声鼎沸,烟火气十足,活禽活畜区鸡鸣羊咩,风一吹过,便带来一阵粪臭,商贾们却毫不在意,市场里依然人进人出,车水马龙。
紧挨着的肉市里充斥着牛羊肉的膻味,屠夫们大声吆喝招揽顾客。王嘉言一身便装,带着两个随从四处打量。
走过活禽区后,王嘉言靴子底沾了些牲畜粪便,他皱了皱眉头对跟随而来的鲁五道:“鲁五,你须得多招募些帮工,把此处打扫干净,如此腌臜,怎生做买卖?”
鲁五忙不迭抱拳点头道:“知县放心,小的明日定然将此处清扫一番。”
王嘉言摇头道:“不是明日,须得时时清扫,街道上不可有牛屎羊粪,明白了么。”
鲁五躬身道:“小的一定照办。”
王嘉言点了点头,出了市场,往丁大胜府上而去。
丁府厅堂,吴梦问道道:“知县,你钜野县族人如今在台湾可好?。”
王嘉言笑道:“多承先生和智能大师关照,他们来信称在台湾很好,多谢先生挂怀。”
“那知县来此还有何事?莫非来与某家和丁员外喝酒不成。”吴梦笑道
“呵呵,喝酒自然何以,在下来是想请先生到新建的小区瞧瞧,指点指点玻璃安装,顺便帮在下看看还有哪些不足之处。”王嘉言笑道。
搞了半天,这家伙是来找免费劳动力来了,吴梦本就打算帮他一把,呵呵一笑便答应了他。
翌日,吴梦和李五、景灵来到了苏州城外依山傍水修筑的住宅小区,小区已经接近完工,基本按照苏州园林来修筑,全是整整齐齐独栋的小别业。
里面小桥流水和假山凉亭修筑的小巧灵秀,四处都是曲径通幽的亭台楼榭,初冬时分主干道两旁的香樟树的枝干挺拔,树冠常绿,花坛里的梅花不畏寒风依然挺立,只有银杏树上挂着一片片黄叶。
景灵羡慕的说道:“小区秀丽如斯,若是住在此处真真是修身养性。”
吴梦笑道:“放心,台湾等上几年也会有的。”
此后吴梦一直呆在小区内,凭着自己后世的记忆对小区不甚合理的地方指点工匠们改建。
腊月二十六,丁府厅堂,丁大胜和林氏心神不宁的在堂上踱来踱去,两人不时向着院子里伸头张望,嘴里念叨着就要过年了,林贵平和丁睿怎么还不见归来,书信也没有一封。
林氏手抚胸口道:“官人,昨夜我作梦,梦见睿儿满脸是血,莫不是有甚子意外,奴家甚是担心。”
丁大胜啐道:“呸、呸、呸,莫胡说,大师曾言睿儿是人中俊杰,无端端怎会出意外?”
林氏横了丁大胜一眼道:“那为何君烈和睿儿至今未归,睿儿又跑去了北地,那些契丹蛮夷凶残务必,睿儿小小年纪,又怎么应付得来......”说罢泫然欲泣。
丁大胜低头重重的坐了下来,他话里说着不会出意外,其实心里挂牵的很,格外想念那调皮捣蛋的小儿子,嘴里喃喃的念叨佛祖保佑。
两人静静的对坐无语,脸上皆是一片愁苦之色,忠伯在门外看到,重重的叹了口气,那聪明伶俐的三郎君千万不要出事啊......
忽然,小山带着小小山摇着尾巴钻出了侧门,随即传来一阵阵“呜呜”的叫声,忠伯大喜,只有许久未见的熟人来了,小山才会发出这般叫声。
他赶紧跑出大门,果然是林舅爷独自一人回来了,看看脸上一片喜色,估摸三郎定是没事,上前见了礼,将林贵平引到了府内。
林氏一见林贵平,赶紧问道:“君烈,怎的就你一人回来,睿儿呢?”
林贵平早已心中大定,笑道:“那胆大包天的小家伙,跟随契丹南京留守判官耶律奇去了析津府,要开春后回返。”
丁大胜却是有些不信,忙问道:“君烈,你可不要打诳语来敷衍姐姐姐夫,睿儿的事你务必实言相告。”
“姐夫,某何时会说些虚言,睿哥儿来信,要某多带些酒水开春去雄州榷场交货,姐夫还是速速着人准备。”林贵平一屁股坐了下来,懒洋洋的说道。
丁大胜见林贵平毫不在意,反倒放下心来,估摸自己那宝贝儿子定是安然无恙,要不这大舅子神色不会如此轻松,当下说道:“酒水好说,姐夫这就去吩咐一声。”
此时吴梦却不在吴山村,而是在苏州城外指导长洲县的工匠们弄那小区的景观,忠伯的儿子过来传信,他才知林贵平回了苏州,忙丢下手中的活计,与李五和景灵回到了吴山村。
吴梦甫一进门,林贵平便迎了上来,吴梦抱拳道:“君烈,别来无恙否?”
林贵平笑呵呵回礼道:“无恙、无恙,某可是好的很哪。”
吴梦满腹狐疑的上下打量林贵平,见他脸上的笑容不似作伪,便小声问道:“君烈,你与为兄实话实说,睿哥儿是不是出事了,那日在东京城在下就已起疑,如今又不见你与他一起回来,定是出了意外。”
林贵平抱拳道:“昕颂兄,那日在东京城某是骗了你,睿哥儿被明教中人绑去了契丹,不过此事切勿告知某家姐姐姐夫,免得他们操心。”说罢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吴梦听得惊心动魄,想不到丁睿还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知道他无事遂放下心来,问道:“前几年被皇城司抓去的那苏州坛主,如今怎样了。”
林贵平道:“在大牢里安生的很,本是要斩首示众,不过听都都知的意思,陛下好似心有不忍,想着留下此妇人来诏安李成骥。都都知已派人将她带去台湾关押,免得明教时不时来骚扰。”
吴梦点了点头,略略沉吟片刻,说道:“去了台湾岛,不妨让和尚多多去讲经,瞧瞧和尚有没有本事点化那坛主,亦可让贱内去劝劝她。”
林贵平邪魅的笑道:“昕颂兄,别看那坛主徐娘半老,那张脸,啧啧,还真不赖,你说和尚会不会春心萌动,守不住清规戒律......”
吴梦哈哈大笑,指着林贵平道:“只有你这等邪恶之人才有会如此龌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