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难知道她在表达什么意思,并不代表另外的三个人知道是什么意思。
再加上刚刚来的小奴才的传话……
段锦之心里紧紧的绷起了一根弦儿,说实话。他真的不如不回来……
他真的是脑子坏掉了……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竹韵老好人,他也不至于……
段锦之来不及悲伤,就已经被竹韵拉着继续跪倒。
“求王爷救映月一命。”竹韵磕头。
重重的一声让九歌有点儿感慨,这得多疼。
段锦之现在只想掐死竹韵。
火上浇油也没有这种浇法儿!
水映月低着头一言不发,完全没有了刚开始的那种活力。
九歌盯着他,心里那些怨念其实还有些爆棚。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手上自己狠狠划过去的刀伤,还有为小轻儿的后怕与担忧。
如果不是他离开之前又晕倒了,如果不是雪无影知道那些纹路是水映月通过香气传染上来的,如果不是她的血真的有用……
九歌不知道她会不会想杀了水映月,但是反正她不会像现在这么淡定,这么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然后由着竹韵为他求情这么简单。
人啊。
果然是有区分的。
至少,小轻儿的地位,要重一些。
九歌抿紧唇瓣,神色稍微有些恍惚,她确实开始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了。
忆倾阁!
忆倾阁!
忆倾阁!!!
那是禁地!!!
那是夜倾城的地方,那是她的地方!
不管是哪种说法,都不会是水映月他想去就去,去了还想活命的地方!
九歌一言不发的阶段里,顾难就一直保持了嘲讽的微笑看着竹韵一直在磕头,嘴里重复着那一句话。
同样是重复一句话,九歌表示,她还不如去听顾难黏黏糊糊拽着她袖子晃来晃去嘟囔着要住在念九殿呢。
“起来吧。”九歌摆摆手,“留下水映月,别人都出去。”
竹韵愣了一下,任由头上鲜血流出,张张口还想在说些什么,被段锦之一把拦住。
顾难小声嘟囔:“你看人家多聪明,死一个总比死三个好。”
竹韵手指头紧紧扣住手心,指甲把手掐的没有了知觉。
最后的理智告诉他,他从现在开始,最好是听话,直接离开这间屋子,不和顾难计较。
这样,才不会在保不住水映月的情况下,还把段锦之搭进去。
九歌看着竹韵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有些想笑。
很好,她的努力从来都是瞎忙活!
很好,很好,她看起来依旧是个吃人不眨眼睛的魔鬼。
非常好!
九歌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的段锦之胆战心惊。
果然,王爷没有变。
他所有的好,都是给那几个人的。
而其中,从来都没有他们!
思及此,段锦之抓着极其不情愿的竹韵,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屋子。
九歌连头都不回,一根手指头指向身后:“所有人,包括你。”
顾难委屈巴巴:“王爷……”
他不是最特殊的吗?
他还受着伤呢!
“三……二……”
“一,我马上滚!”顾难接话接的飞快,动作却慢吞吞像是蜗牛爬。
九歌静静地看着他搞事情。
“你看呀,他们抛弃你了。”顾难经过水映月,幽幽的留下一句话,迅速加快脚步,离开了这间屋子。
九歌:……
她就知道!
八九不离十!
而且她不仅能感觉到顾难对水映月说话这么刻薄,还得出门去挑拨离间一下……
锦上添花?不可能!
雪中送炭?除非他灵魂也被换了!
而借刀杀人与落井下石……
玩儿的很溜啊!
九歌轻轻笑了一下,让屋子里留下的唯一一个人心脏跳了一下。
“好了,你现在可以……为自己申辩一下了。”九歌歪着身子,靠在旁边的桌子上,懒洋洋的姿态尽显出来。
水映月听到这句懒散中带着些许调淘气感觉的话后,蓦然的抬起头来,几次张开没有一丝血色的薄唇,却又在下一秒闭上。
九歌眨巴着眼睛,饶有兴趣的盯住他。
她想看看,水映月最后能给她一个什么解释。
“王爷……”
“不要叫爷,有什么说什么。”
水映月死死盯住九歌,原本时时刻刻带着魅惑的双眸,此刻像是湖泊。
静谧,安然……死寂。
竹韵和段锦之被他传染上之后,他一度想死了算了。
算是给来到鸿栖后对他最好的两人一个赔罪。
但是刀放在脖子上,水映月才明白,命这种东西,有时候的重量会重的过良心。
在两人被王爷治好以后,他更是不愿意去死。
哪怕他苟活着,哪怕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哪怕他知道如果再这么下去不做一个了断的话,他们可能依旧会被牵连……
但是,他愧疚,他绝望,他唯独不能去死。
他还有妹妹。
他妹妹等着他回去呢。
他不想死。
不想了结性命,不想在这个人鬼皆惧的不祥之地毫无尊严的死掉……
水映月恍惚中看到一抹紫色在向他靠近,然后视线逐渐归于黑暗……
九歌在他倒下的一瞬间,身体比脑子快了一步,一下了冲到水映月跟前。
伸出去的手在触碰到那一袭水红色薄纱之时,堪堪停下。
又伸出手,顿了顿,继续收回。
九歌此刻是无比纠结的。
她如果救了他,说不定在也没有办法从这人嘴里掰出哪怕一丝信息。
但是不救他……
就怕他一个不乐意直接梗过去。
那到时候算谁的?
不还是算她的!
九歌叹了一口气认清这个事实后,认命的伸手把地上的人拽起来,靠在她身上。
怀中的小瓶子已经准备好了。
从雪无影提醒了一下最好留下一点儿血液后,她就放在身上没有放下过。
毕竟是她的血,解毒救人牛的一批,她不太愿意放下……
打开小小的瓷瓶,一阵清新的花香传来,轻轻浅浅但是晕开的非常快。
几乎是在九歌打开瓷瓶的一瞬间,整个屋子都是那种香气。
千叶水合的味道,闻多少次都是这么好闻。
只是,比不上雪无影身上带着的那种还带着冰寒凉意的香味儿好闻。
九歌把瓷瓶的血液倒进水映月嘴里的时候,思绪开始发散。
雪无影确实心细,他在瓷瓶里放的东西,确实能够把血液的味道完美的掩盖了过去。
九歌想到雪无影,又是一声长叹。
她确实如同雪无影说的,想的太多了。
而且,琐碎比之她真正需要关心的地方,要被她思考的多了好几倍!
比如说现在……
九歌不知道药效什么时候才能起作用,也不太想动,她想趁着现在顾难不在,先微微眯一下再说。
被九歌庆幸不在身边的顾难,正在做的事情就如同九歌刚开始想的一样——挑拨离间。
这种事情顾难信手拈来。
而且他相信,没有人会如同沈烟轻那个傻子相信雪无影那个冰块儿一样,无条件、绝对且不会被煽动!
是个人都有弱点。
当然,沈烟轻和雪无影依旧除外。
顾难猫眼儿微微眯起,好好的一只炸毛猫咪非要装成狡黠的狐狸,在有些不伦不类的情况下,还带着一丝傲娇和刁蛮。
“你们现在应该哭一下,毕竟水映月要死了。”顾难笑意盈盈,白皙的脸蛋儿上小梨涡若隐若现。
“顾难,你不要欺人太甚。”竹韵隐忍着,额头青筋露出,云淡风轻的神色被逼迫的一丝不剩。
“什么叫欺人太甚?我在欺负人吗?”顾难疑惑,歪歪头,随即又笑了一下,“你是再说你自己吗?”
“你……”竹韵狠命的甩了一下袖子,转过身背对顾难,不在说话。
段锦之依旧挑着一缕头发,他没想到顾难战火会转移的那么快……
“你们呀,不哭也没什么,反正王府这么多人,你们哭也哭不过来对不对?”顾难依旧在笑,眼睛里,酒窝里全是笑意,“尤其是你,反正都是假情假意的,掉眼泪挺掉价的对吧?!”
顾难伸出手毫不犹豫指向段锦之。
因为习惯性的动了动右手,他的胳膊骤然一疼,才让他想起自己的伤情。
原本还算是清浅讨喜的笑容彻底扭曲了。
疼的!
“顾公子是不是难过了?是不是突然觉得自己死了也没有一个哭丧的很伤感?”
“别担心,如果水映月离开了这个魔窟我们只会笑着送他走。”
“倒是你,什么时候死记得通知我们一声,省的白瞎了这声虚情假意!”
段锦之一如既往的毒舌,嘴角也带上一抹讽刺的笑意。
他对竹韵的示意与担忧不以为意。
顾难这个人,就是恶人需要恶人磨。
而竹韵,骂人都是风轻云淡,不痛不痒的,除了能让他更有乐趣,更涨气焰,也没有别的作用了……
他自认为气人这种事情上是没有人能比得上顾难的。
但是,恶心人这种事情,他也是能做到的。
顾难笑容僵了一下,随后想起了什么,指着段锦之的手指头都在颤抖:“你居然说王府是……呜……呜呜……”
魔窟两个字被一双手堵在了顾难嘴里。
在顾难声调逐渐提高,直到嗓音都从黏黏腻腻变成少年清凉的感觉时,段锦之就感觉事情不太妙……
他居然忘记了,顾难的技能不仅仅是气死人,更是陷害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