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
鹏老瞪大双眼,手中的弹头叮当一声掉在地上。
老当益壮的身体竟然在微微颤抖,坚挺的腰杆忍不住佝偻下去,嘴里不断呢喃道:
“刚刚是连发吧……四百米距离吧……这怎么可能做到……这不是军区大演,更不是野战军训练……怎么可能做到……”
在伍大半生的鹏老担任的职务就是新兵营的射击教官,自动步枪考核往往都是二百米考核,刚刚四百米已经是严格刁难了。
四百米,说得轻巧,真正摸过枪支的军人都知道,这个距离真枪实弹射击是何等难度。
对于新兵而言,脱靶是常识,摸到边框已经算是有天赋,能够击中一半更是拥有进入特战营的机会,命中靶心的话……多半得怀疑是不是蒙中的。
毕竟是丰衣足食的时代,得到安全保障后,一个个埋没在人群中的人才渐渐被发掘出来,天朝人口众多,数亿人的基数下产生了百万军人,经过严格至极的筛选,名为天才的存在越来越多。
可是真正顶端的实战人才仍然是麟角凤觜。
正因如此,身为国家机器的最尖锐刀刃,严格秩序的军队想到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军队大演。
这是军队,绝无猫腻、绝无后门、一切身份背景都毫无意义,只有真真正正的实力才能参加这充满荣誉的登天之径。
这也正是鹏老此时震惊结舌的原因。
对于这种鲤鱼跳龙门的机会,四大军区与野战军毫不犹豫的派出部队里最拔尖的人才前去参加。
天朝有百万军人还有难以计算的后备民兵,古时文人为了科举可以寒窗苦读十几年,失败自尽的更不是稀罕事,在如今,难度更是大大提升,无法想象那是何等残酷的竞争。
身为参加过战争磨练的老兵,鹏老有着后来新兵无法拥有的资历,而且身份不低,当年老友多半高升,在天朝这个人情社会,鹏老参观军队大演根本不是问题。
受到生理极限限制的人类,锻炼数年后身体素质基本相当,在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军队,想要在这方面拉开差距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就是说,只能各个方面的专业技术才是拉开成绩的突破口。
身体素质腊鸡的路水查注定比不过那些怪物一般的家伙,大部分的选项被毫不留情的击败。
路水查文文弱弱的样子简直人畜无害,以鹏老的专业眼光,自己这个家伙根本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
性格孤僻了点,意志力还算不错,守序的样子倒是很符合鹏老心中的观念。
可就是这个毫无亮点的家伙居然有着碾压大部分军人的神级枪技?
哈,别说鹏老自己不相信,若是在军队里说出来,还不笑掉大牙。
从最基础的二百五十米步枪射击开始,九枪十环,军队大演里,前两百名的每一个精锐军人都能做到八十八环以上的成绩,前十名的更是可以做到枪枪十环。
哪怕是更高难度的四百米射击,鹏老都亲眼见识过那些枪枪十环的怪物级精英。
可……路水查那是连发。
三发齐射,需要把握的已经不仅仅是射击技巧,考验的更是枪手摸枪的经验。
随着第一发子弹射出,之后的几发必定会受到后坐力的影响。一旦枪管稍稍偏离一毫米,最终击中靶子的子弹就会会偏离十几厘米,甚至好几米。
绝大多数枪手都会选择单发或者点射,除非应急,面对大批敌人或者有生命的流血生命才会选择扫射,对自己准头不放心才会选择连发。
军区考核的确有连射考试,可是在天朝这个枪械管制极其严格的国家,非官方人员几乎不可能接触到枪支,更何况是奢侈练习扫视。
而且,路水查他刚刚扣扳机三次一共用了多久?
两秒?还是三秒?
不过眨眼的时间,路水查就将九发子弹全部清空。
连续射击的难度不是一加一那般计算的,每次平稳控制后坐力需要的精准控制保持的难度可以说是以乘数增加的。
更何况…以路水查的弱鸡体质,根本没有压死后坐力的力量,只能晃动式的射击,这意味着后面六枪全部是……预判……
“不……先冷静一下……”
鹏老连忙甩了甩头,震惊的神色渐渐变成凝重,浑浊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精气神。
如果这是真的,仅仅是这手射击技术,路水查就可以碾压精英云集野战军的绝大部分士兵。
可能不是最顶端,但最少也是一流的存在……
“不…先别想这个,现在下定结论未免太快了,冷静冷静……”
充血的眸子渐渐暴露出血丝,鹏老此时心中一阵火热,高年龄带来的阅历正在飞快平复脑中的妄念。
如果每个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达到这种恐怖成绩,那军队里那些终日苦修的士兵们未免太可笑了。
这不合常理。
这种射击天赋就算是特种营都难以找到,刚刚路水查摆出的射击姿势太专业了,刚开始还有些缺陷,可是那种适应速度简直骇人听闻。
事出其反必有妖!
兢兢业业努力训练最终达到令人信服的成绩才是正常情况。
天赋这种东西太玄乎了,靠着血与汗坚持到现在的鹏老很难相信这种东西。
“不对……太不对劲了……”
叨咕着,前不久对待老友托孤的欣慰被压制下去,现在鹏老心中尽是疑惑。
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就是怪物。
看起来平平淡淡的路水查居然拥有这种恐怖的天赋,还有他那对丧尸极度仇恨的执念,不知为何,面对这种本应该兴高采烈的事情,鹏老心中反而感到淡淡的危险。
这是年龄与常年在伍带来的感知,但……偏偏却找不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陷入沉思的鹏老已经一动不动好几分钟了。
跟随其后的路水查保持着军姿,静静的看着鹏老脸上的感情变化,微微歪着脑袋,露出疑惑的感情。
许久,鹏老猛然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路水查,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问道:
“小子,你以前是不是练过枪!”
“枪?”
惊疑一声,路水查脸上愣了一下,撇了一眼背后的自动步枪,思索片刻,再次开口道:
“初中那段时间跟父亲和他朋友去林子打过猎,用过农村里自制的鸟枪……”
“怎么停住了!说下来!”
看见路水查突然停住,鹏老忍不住心中的恶念,摁住他肩膀,大声的喝道。
阅历诸多的鹏老当然清楚鸟枪是些什么。
战争时期后,许多农村里遗留下枪械制造的方法与技术,官方多出明令禁止,也没有多大用处。
迫于钢材与机床的限制,私下自制的枪械远不如军队的武器,伤害大小不定,产量、质量、稳定性、耐久性、精准度、实在太差,用军队中人说的话——那些只是危险的玩具。
毕竟是小作坊,藏得深,再加上私藏枪支的严重性,民间*支正在慢慢减少,敢于持有枪械的家伙多半三观正常,不会报复社会,危险的则被条子们早早盯上,既然搞不出大新闻,又何必为了这种常疾耗费大量财力物力,久而久之,官方只好慢慢压下来慢慢折腾。
然而,面对支支吾吾的路水查,心中那股微妙的感觉渐渐酝酿着,提携晚辈的热忱与不信赖的被欺骗感交织在一起,鹏老瞳孔中露出怒意,大声喝到:
“臭小子,这种事情老子当然知道,私自藏枪是大罪,必须说清楚!你小子参军的觉悟哪里去了?……信不信我!老明死了老子就是你的干外公,这种事大不了老子帮你兜了!”
事情说到这个地步,路水查冷漠的面孔露出些许的惊恐,低着头,深吸一口气,最终肃然的看向鹏老,说着:
“抱歉鹏老,这种事情不该瞒着你……记得我说过吧……我父亲是商人……”
停顿一下,仿佛心中下定决心,继续道:
“商场如战场,我家一个平民背景,能够接触到明部长这种级别的军官需要何等力量您也是明白的,攀高枝也好卖良心也罢,家大业大,谁家没点黑灰交易……我从小不喜欢这些,可是我父亲一个人渐渐扛不住,这几年想让我一点点接收,闹了几年别扭,毕竟是我父亲……”
说到这,路水查翻手拿起背后的枪支,熟练的拆卸开这支自动步枪,手法上根本不是新手:
“父亲搭条线,可是为了保密,总得有人跟去,鸟枪,不,那些是真家伙……倒也不是什么大生意,跟那些人,只是打些‘山货’……我能杀死那些怪物,多半也是托这个‘福’……”
“够了,小孩子家家的,吊着一口官腔,说了这么久,都是些屁事。”
略带歉意的松开压在路水查肩膀上的手,鹏老尴尬的看了看旁边的枪靶。
身为军人,鹏老可没有揭发一切的念头,这个笑贫不笑娼的世界,想发大财,哪家没点PY交易,当年鹏老也干过,以他退休前的身份,这的确是些‘屁事’。
路水查那种支支吾吾的态度很正常,这种年纪接触这些东西还能埋在心底已经实属不易。
也罢,扯上了这种问题,鹏老也不好追问下去,看着枪靶思索一下,从袋子里掏出九颗子弹,盯着路水查恶狠狠的说道:
“别的老子不管了,但现在,小子,再去打多一次,老子就不行邪了,那群新兵蛋子,每年流血流汗都喂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