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不明白,娘一介大家闺秀,嫁入杜家后,相夫教女,孝顺公婆,温婉贤良,没有同她人一般嚼人舌根,暗使手段害人,在父亲眼里倒成了下贱的东西了?”陈靖莲沉眸迎视着他,冷声道,“而我们没有逆来顺受任人宰割,便也成了坏东西了?女儿从来不知道,爹堂堂户部尚书,心中评判亲人的好坏标准竟是如此迥异于常人,不觉让人发笑吗?”
“你,大胆!”杜鹤气得额头青筋蹦起,抓起桌几上一个茶盏就向陈靖莲身上掷去,“我没治你的罪,你倒反过来指责起我来了。下贱胚子生下的终究也是下贱坯子,始终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陈靖莲躲闪不及,精致的青花瓷盏挟着劲风砸到她的右手臂上,又掉落于地,摔了个粉碎。溅起的碎片向着蹲坐于地的陈靖萱和许氏蹦去,在两人的手背上划出两道血痕。
揉着手臂处的疼痛,双目扫过许氏和陈靖萱手背上的血痕,陈靖莲微眯的眸中掠过危险的光芒,紧紧地凝视着气怒交加的杜鹤,半晌,方才冷笑道:“女儿清白做人,良善行事,却不知父亲要治女儿什么罪?父亲是要怪我们姐妹不该逃脱秦姨娘的迫害,没有乖乖赴死,还是要怪我们重回府中,碍了某人的眼,损了某人的利益?又或者,父亲是想亲手杀了我们?”
这便是她这世的亲生父亲?原本她还念着他与这具身子之间的那丝无法割裂的血缘关系。现下看来,倒是她自作多情了。如此父亲,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哼,你以为学会逞口舌之利了,便是变强变厉害了,就可以不把他人放在眼里了吗?来人,把她们两个给我押着。”杜鹤拧起眉头重重拂袖,指着一旁的丫环说完,又转头看向另一边道,“去将紫珊带来,我倒要看看,面对她们,你还能否嘴硬。”
紫珊?她一向知道她是杜筱姝的人,也一直让晴儿暗暗地观察着,并未见到她有什么异样,她现下却要如何指证她?
得令的丫环们闻言,不由分说地将陈靖莲和陈靖萱二人的手反在了背后,将她们重重地按在地上。陈靖萱一个劲儿地甩着膀子,转头怒视着身后偷着掐她的俩丫环:“这们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给本小姐好好等着,方才那两下,本小姐定要你们数十倍地偿还。”
许氏却是立刻扑倒在杜鹤的身前,抱着他的大腿,哭肿的双目从凌乱的长发中露出,撕心裂肺地道:“老爷,你放过她们吧,她们终归是杜家的骨肉啊。你们若是因着秦姨娘的事觉得心里不舒服,一切只管冲着妾身来就是了。你们想对妾身做什么,妾身都认了。”
她大声抽噎着猛烈地摇了摇头,忽然沿着杜鹤的大腿滑落,瘫坐在地上,绝望地道:“老爷,只要你不为难敏儿和月儿,妾身,妾身愿意担下这与人通奸的罪名,或下堂,或处死,任由你们说。”
“担下?”杜筱姝轻挑眉梢,状似疑惑地轻声道,“母亲莫不是说父亲看到的一切都是假像,认为这是父亲容不下母亲和大姐、三妹?又或者,您是害怕大姐和三妹她们并非是……”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那看着许氏凌乱的衣衫厌恶恶心的模样,却让在旁众人清清楚楚地知道了她所指的究竟是什么。
这样的话,无疑更加刺激了杜鹤。他本就泛红的双眼变得更加猩红,紧捏着拳头和紧咬着牙关,才控制住自己想要上前一把掐死许氏的冲动。
荡妇!**!
“哼,捉贼捉脏,捉奸拿双。我倒也希望先前看到的都不是真的,只可惜,便是我挖了这双眼睛,先前那一幕也无法从我的脑海里消失。你这个无耻的女人,事到如今,做出如此可怜的姿态,却是要给谁看?”杜鹤一脚便将抱着他的许氏踹出了数步远,被踹中胸口的许氏忽然捂紧了胸口,惨白着脸色痛苦地呻吟着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她脖子一伸,一口鲜红的血,从她的喉内喷出,滴洒在青石地砖上。她整个人一阵虚脱,无力地躺在了地上,唯清明的泪珠,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娘!娘你没事吧?”陈靖萱尖叫着用尽全力身子一个翻转,将押着她的两个丫环带倒在地,用脚将她们狠狠地蹬开后,扑到了许氏的身旁。
“月儿,娘……没事,咳……咳咳……”许氏拭了拭嘴角的血渍,冲陈靖萱无力地摇了摇头。
陈靖莲咬紧了唇,两行热泪滚落而下,转了脖子狠狠地瞪着杜鹤,“我们姐妹托生在你的身边,简直是瞎了眼,今日所为,你定然会后悔的!”
纵然她并非原来的杜筱敏,但她也是为人女儿的,这具身子也终归是从许氏身体里出来的。看着许氏如此维护她却被伤成这样,血脉相连,心底深处自然涌出难以言喻的伤感与担忧来。
“放肆!这是为人女儿能说的话吗?”秦氏将手中的茶碗往地上重重一掼,指着陈靖莲冷斥道,“别说你们有错在先,便是无错,父亲教训女儿,那也是天经地义之事。如若全天下的儿女都如你们这般,那还有什么孝道可言?”
孝道?他们欲置她们母女三人于死地,竟还有脸站在这儿跟她谈什么孝道?原来的杜筱敏和杜筱月,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摊上如此奇葩恬不知耻的祖母和父亲?
“老夫人,老爷,二小姐。”紫珊战战兢兢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陈靖莲转头看去,便见得她缩着身子挪着步子走了进来。对上她注视的目光,紫珊眸光闪向别处,惊慌地垂下了眸子,两只手却是一个劲儿地隔着袖管拼命地抓着手臂。
“把你方才说的话,再当着大小姐和三小姐的面,重新说一遍。”杜鹤抬手一指紫珊,黑沉着脸冷声道。锐利的眸光划过陈靖莲冷然的神情,心中的气怒便又多了几重。
以前软弱得像拿不上手的烂柿子,现下倒好,强硬得连他这个父亲也不放在眼里。如此女儿,又摊上个不要脸的母亲,不要也罢。
“奴婢,奴婢……”紫珊跪倒在地,抬头偷瞅了杜筱姝一眼,眸中掠过惊恐,言词却闪烁了起来。杜筱姝眉头一蹙,状似随意地扫了她们一眼,眸中的冷寒光芒却令她们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颤。
她撑着地的手一软,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了地上,言词立时便流畅了起来,说出的话,却令有些人恨不得一刀捅死她们:“奴婢该死,奴婢是被二小姐下了毒身不由己,才会跟着编造谎言陷害大小姐和三小姐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