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姑娘没事吧?”感觉到怀中的女子挣扎了一下,齐承睿忙松开揽着她腰身的手,欠身道,“情急之下,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目光扫过她隐在衣领间若隐若现的一抹血痕,他忙从怀中抽出一块白色绣着青竹的锦帕,递上前去:“姑娘脖子上的伤要不要紧?”
因为看不真切,他无法判定她脖子上的伤口深不深,但男女有别,他也不能贸然上前察看。
为何再次听到,她还是觉得他的声音与杀她全家的面具男子很是相似?可他神情儒雅至此,从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戾气,身姿更是不尽相同,见面之后,她越发可以笃定他并不是他。
“我没事,”压下心中的苦涩,陈靖莲摇了摇头,并不伸手去接她递过来的帕子,而是在身上揩了揩手,在伤口处轻轻地抹了一把,见手上并无血迹,便又躬身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说完,她仿佛没有看到齐承睿尴尬收回的手,迅速地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发髻和凌乱的衣衫。
“啪嗒!”几块陶瓷碎片从陈靖莲的腰间掉下,先后落在枯草之上,在暖暖的阳光映照下,闪耀出莹润的光泽。
“糟了!”陈靖莲眸光一闪,暗叫一声不好,不及去惋惜第一次制出的釉上五彩瓷就这样没了,迅速蹲身去捡。方才她为避青衣男子的长剑,朝前一扑时正好咯着了一截断木,陶瓷短笛瞬间便断成了碎片。
她本是因害怕他们看出陶瓷小盏上的端倪而对自己有所图才避开他们,此时若是让他见了这件五彩瓷,一旦他们真存了心思,她岂不是越发难以脱身?
然而陶瓷短笛早已碎成了多块,都静静地躺在地上,任她动作再快,也不及赶在齐承睿发现前便一一拾起。何况,那些陶瓷碎片一落地时,齐承睿便已看得眼前一亮。是以,当陈靖莲急急地拾起其中一小块再伸手去捡第二块时,另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也已伸上前,将正刻着五彩小蝶的一块拾起托在了掌心。
齐承睿微侧着头细细地端详着手中躺着的碎瓷片,瞧着五彩斑斓的小蝶微凸于莹润光洁的白瓷之上,灵动而艳丽,展翅欲飞,心头立时闪过欣喜震惊之意。
她这制出的是什么瓷品?没有青花勾勒,却是直接以红彩黄彩绿彩在白色釉面上进行描绘,在纯白的映衬下,其它色彩更鲜艳灵动,小蝶和萱草也更活泼逼真,呼之欲出。不说制瓷手艺了得,便是这份从未见过的与众不同的制瓷方法便让人眼前一亮。一番寻觅,这,似乎才是他想要的瓷品。
“陈姑娘,这是……”齐承睿心中激昂,将手中的五彩小蝶托于陈靖莲面前,双眸紧紧地盯视着她。
“啊!救命啊,救命……”西面骤然响起的杀猪般的嚎叫,听得陈靖莲心头一颤,来不及回答齐承睿,更来不及将剩余的陶瓷碎片一一拾起,起身便向着声音来源处奔去。
随着她的奔跑,其余的陶瓷碎片再次纷纷从她身上掉落,洒落在枯草间反射出夺目的光辉。
“陈姑娘,令妹不会有事。”齐承睿忙起身提醒出声,另一边仿佛是为了应和他的话,接着响起两声惨叫,“啊!啊!”
“打得好,打得好。陈大哥,给我狠狠地打他们。”陈靖萱恢复生气的怒斥声令陈靖莲松了一口气,对着齐承睿点了点头,步子略顿了顿,却没有停下来,走到一旁将先前放下的包袱拾起,继续向着西面走去。
短笛已毁,且已被他发现,暴露出的秘密已无法再收回,她已没必要再去多此一举将它们拾起藏起了。如若大家都没事,她还是尽快寻个法子上路离开吧。
齐承睿目送着她走远,眉头轻轻一蹙,有些疑惑她这似乎有意避开自己的举止。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陶瓷碎片,他轻笑着摇了摇头,复又低头仔细地将枯草间的所有碎片都拾起来包在锦帕中,直到简单地拼凑了一回,确定没有遗漏任何一片,方才循着陈靖莲的方向跟去。
提着包袱一路小心地避开藤蔓与断枝,陈靖莲很快便远远地看到一群人打得正烈,人影晃动,刀剑相击间发出铿然的响声,撞击出微弱的火花。
而陈靖萱和罗振则站在人群外目不转睛地看着,不时气愤地叫骂两声,在他们的身旁懒懒靠树而立的,赫然便是一袭蓝袍的陈子路。
“姐姐,你没事吧?”陈靖萱一转目间看到提着包袱而来的陈靖莲,忙迎了上来,亲昵地抱着她的胳膊,“陈大哥说救你的人武功高强,定然不会让你有事的,果然如此。哎?姐姐,救你的人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侧着脑袋不停地朝陈靖莲的身后张望,目光划过陈靖莲用长发遮住的脖子处的红痕时,神情立时紧张起来,两手快速地拨开她的长发,叫道:“姐姐,你受伤了?”
“没事,只是被划了一下,并不曾出现伤口。”陈靖莲不在意地重新用长发将脖子上的红痕遮住,又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陈靖萱和赶过来一脸关切望着自己的罗振,笑道,“大家都没事就好。”
“我们都没事,多亏了陈大哥他们及时赶到,才将我们从那两人的剑下救下,没想到陈大哥他们的武艺竟那么高强。”陈靖萱庆幸而崇拜地往身后的陈子路一指,陈靖莲抬头看过去,对着缓步而来的陈子路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意外一直不太信任他的陈靖萱竟会叫得这么亲昵。
“能得小妹妹一声夸赞,实在不容易。”陈子路轻笑出声,踱步来到二人身前站定,见着陈靖莲的容颜,先是一愣,随即含笑点头,若有所思地道,“二位姑娘这一趟茅房上得可是让我们好等啊。”
“嘿嘿!那个,那个……”陈靖萱摸了摸鼻子,笑得有些发虚。
“家中遭遇变故,路上又得躲着暗杀之人,为着安全着想,我们姐妹二人不得不尽快离开青平县。未及时与公子言明,却是我们的不是。”陈靖莲垂了垂眼帘,掩去几许异色,随即浅浅一笑,对着陈子路略略行了一个礼,“二位公子多番相救,我们姐妹二人感激不尽,先在此谢过了。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她说完也不等陈子路发话,便缓缓起身,轻轻拉了陈靖萱一把,正欲与他辞别,却听得人群中几声断喝,接着便是两声惨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