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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不入魔,何如圣?

方楠觉得自己最近的人生轨迹简直堪称坎坷,先是母亲被富霸一乡的陈员外看上,从而遭受凌辱,眼见着自己也要惨遭毒手,却幸运遭遇了一个路见不平的少年人,不仅将陈员外给杀了,还将陈员外背后的星云门屠了个满门。

但高高在上的修士虽是不理世事,但总是高傲的,他们认为自己等人的威严受到了挑衅,于是星云门的同盟门派过来找个说法,却因为凶手的消失而迁怒于他们母子。

这下好了,母亲死了,他只好逃亡至此,想着只要能成功入了天圣门门下,就有机会复仇。原本只是怀着个渺茫的希望罢了,想不到还真的进了。

当然,他虽是那成功入门的三人之一,但他却是最不起眼的那个……

方楠初为天圣门内门弟子,却是从打杂开始做起,每每经过那位“大师兄”的阁楼时,总是忍不住流露出仰慕期盼的目光,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亦能如此。

“嘿,小楠子,又在看了啊。”一个比他早入门四年,但仍然还在打杂的师兄见到他如此模样,有些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方楠腼腆地笑了笑:“听说大师兄在小子没入门之前就威风得紧,一直想见识下,可惜始终都没这么机会……”

“这不出奇啊,明天便是宗门大比了,大师兄已经三个月藏在阁楼里,不再出剑,恐怕……是在藏剑吧。”那师兄得意洋洋地说着,一副“快来夸我吧我知道的可比多着了”的样子。

出生低微的方楠如何不知他的心思,当即追捧了几句,继而又问:“师兄,藏剑又是什么?”

“这藏剑啊……一般都是面对极大目标时,才会做的事情,有凡人藏剑十年,只为复仇,不是仇家死,便是自己死。有仙人坐死关,藏剑千年。但是嘛,若是藏剑,说明对某一事物有着极大的执着……嗯,一般都是为了复仇。看大师兄这样子,估计是为了明天的宗门大比吧。哎,这也是没法子的,天元战只能出战四人,往年都是四位堂主出战,今年却杀出了个大师兄和大师姐,这出战名额……可悬着喽。”

这大师姐,指的是当日跟方楠一同入门的女子,只不过这名号不是师门封的,而是弟子们在背后称呼。

方楠笑了笑,正要再问些什么,却是猛然愣住了,视线透过那师兄的肩膀,定定地望着他的身后。

“诶?你这是怎了?”那师兄见他如此模样,也跟着转过身去,接着也愣住了,因为……他见到了他们刚才口中的大师姐走进了大师兄的阁楼里。

这是……什么情况?

……

……

阁楼之后,其实还有一个别有洞天的庭院,鸟语花香,与世隔绝,天圣门内谁都知道这是他们的大师兄所在的修行之处。

宁久闲轻轻地吐了口气,睁开眼睛,淡淡地道:“何事?”

一袭香风迫来,说不上极佳但亦是花容月貌的面孔出现在眼前,这大家口中的大师姐坐在他身边,挑了挑柳眉,嘴角舒展开来,流露出几分笑意。

三个月下来,宁久闲顶多知道她叫做夜鸦,当然,这一听就知道是假名,就跟他“鲁迅+周树人”的称呼一样。

夜鸦嫣然笑道:“既然大家暂时算是统一战线的盟友,不如透个底吧……你是哪个?”

“……什么哪个?”宁久闲被问得愣住了,呆呆地反问道。

“嘿,我说你这人,整天装傻卖疯很有趣么?”

“……神经病!”冷冷地扔下这句话后,他再次闭上眼睛,似乎不想再理旁边这女子了。

却听她冷不丁道:“我乃第二屠仙者。”

这一句话,顿时把宁久闲的平静心境击得破碎,他蓦地睁开眼睛,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神似乎有些惊疑。

夜鸦歪了歪头,看着他:“哦——?看来你不是屠仙者嘛,那你又是哪个?”

这下子,宁久闲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叫他帮忙赢得天元战冠军的说辞都是谎言!那天圣门老祖到底想干什么!

“……那老家伙只跟我说,赢得天元战就行。但如今一看,恐怕不止如此简单吧。”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他……或者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夜鸦倒是有些讶异,抬起纤手轻轻来回抚着自己的朱唇,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这可当真有趣了,莫非他没有告诉过你,这次的天元战可是一个节点呐,很多大人物都在关注着呢。”

“……节点?”

“你该知,前些日子就是仙魔大战的序幕,只不过因讹仙宁久闲击败了邪佛之故,这场战争暂时平息了下来,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战争。该说是,真正的仙魔大战呢,还是第三次屠仙战争?”

这一听,宁久闲不由皱眉沉思起来了,这仙魔大战跟屠仙战争,不该是完全的不同吗?可从夜鸦那里听来,这似乎毫无区别?

而且……

他忽然想起了,当年正是极乐天魔攻上灵山之后,第二次屠仙战争才是爆发,很多人都怀疑极乐天魔与屠仙者有关,但如今来看……莫不是真的?

可,屠仙者不该是仙魔之敌?

他真的是困惑至极了,这里面恐怕真的有他所不知的内幕。

魔道的极乐天魔与天圣门老祖交好,他们二人又跟屠仙者有所联系,那些大人物似乎对屠仙者也并非十分介怀……这是不是能说明,这场战争看似仙魔之争,看似屠仙战争,实则却是鱼龙混杂,阵营不能以单纯的仙魔来分?

不过,天帝肯定是屠仙者之敌的,如此一来,许可君也是屠仙者的敌人……等等,他自己貌似才是屠仙者阵营?!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他身负第一屠仙者的身份,又与《太上忘情他化自在心魔经》相关,《太上忘情他化自在心魔经》又造就了第七屠仙者,目前他又与第二屠仙者成为盟友……所以,他在不知不觉中,其实已经入了屠仙者这一阵营?

不对,这样肤浅地看待问题肯定是不行的,这场角斗不能以两方或三方来划分。就如身处魔道的邪佛乃是第七屠仙者,可他实则不属于屠仙者,也不是纯粹的魔道中人。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叹气,已经搞不清楚这混乱的局势了,终究来说……他还是没能从棋盘中脱离而出。

邪佛许是有机会的,但他选择了放弃。

但如今他至少明白了一件事,屠仙战争似乎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归根结底,结果还是大人物之间的争斗罢了,为此亿万生灵都可以随意抛弃牺牲。

“为何天元战会如此重要?”他又问道。

“呵,那当然是第二屠仙者了,要是第二屠仙者解封而出,原先的平衡就会被彻底打破,战争就会真正爆发了。”

宁久闲却是不解了:“你不就是第二屠仙者么?为什么还要第二屠仙者解封而出?”

“你该知道,屠仙者本就是意识集合体,在不断复苏的过程中,吞噬了一个个生灵的意识,区别只在于谁才是主意识。三百年前我有所预料,于是将现任屠仙者的意识跟以往的意识分隔开来,但本体被封意味着不能重修,于是只能去解除封印了。”夜鸦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除此之外,平息其他意识的执念也是主意识的任务,如今就有一个意识在这里面嚷嚷着去干掉讹仙宁久闲。”

“……为什么要干掉讹仙?”宁久闲顿时就感到惊讶不已,他什么时候跟第二屠仙者牵扯上了?

“呵,谁知道呢,反正他的执念强到让我这么多年都没能彻底吞噬,倒是知道他叫什么神宣王……”

“……”宁久闲深深地吸了口气,心中已是懵逼了,他料不到神宣王竟是变成了第二屠仙者。不过第一次屠仙战争的爆发就在神宣王之后,看来神宣王就是第一次屠仙战争的第二屠仙者了,只不过意识不如主意识强大,于是被吞噬了一部分。

幸好,看来天圣门老祖确实没对她说出他的真实身份,不然现在就要栽倒在这了。

“那么,就先聊到这吧,我期待你明天的表现哦。”夜鸦站了起来,露出浅浅的甜美笑容,转身走出庭院。

宁久闲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眸,眉头深深地紧锁了起来,她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不对,她应该也是存着些目的的,故意让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可这为的什么?

最重要的是,第二屠仙者若是解封,一旦平衡被打破,牵涉整个大千世界的战争必定会爆发,那时候许可君将会担起天帝的责任……

他竟是露出了失态的模样,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大拇指,连溢出血来都不管了。

可是……该怎么破局?

因为啊,第二屠仙者的解封必定会有某些大人物的授意的,这可不是表面上的正邪之战,为的什么天下大义,战争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更多的利益罢了。

这一刻,他感到了深深的绝望,也有些明白邪佛为什么宁愿选择以死亡的方式退出这场争斗了,痛失爱人的邪佛根本就没有心思去跟这些存在玩什么阴谋诡计,不如死了清净。

哪怕如今在金仙中也是中上战力的他,在那些大人物面前大概也只不过是蝼蚁罢了,更别说他还正被他们觊觎着。

他……该如何破局?

“《太上忘情他化自在心魔经》……么?”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轻轻叹气,“极乐天魔,邪佛,以及……烛龙邪姬,这就是你们临走前留给我的唯一希望吗?事到如今,大概……也只能如此了。”

是啊,也只能如此了,不入魔,何如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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