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叽.....
走在洁净、宽敞的过道，张主任的目光透过一闪闪嵌在铁门上的防弹玻璃窗，不经意地打量着门内姿势各异的身影。
他们或坐在房间一角，盯着身边熟悉的物件发呆。或蜷缩在某个很窄的细缝里，仅露出一双被血丝充盈的眸子.....
即使走廊里到处都是浓浓的消毒水味，但依旧无法掩盖那些从不同房间里逸出的难闻气体。
他不禁皱起眉头，低头瞧了眼手中的病历本后，默默加快了脚下速度。
不大一会儿，他已然来到走廊尽头。
这里的味道明显要淡上很多，他紧皱的眉头也得已稍稍舒缓。
望了眼房内瘦削的背影，他抬手敲了敲玻璃窗，随即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听见声响，背对房门坐在床上的身影瞬间转了过来。
一张略显稚嫩的面孔顿时映入眼帘。
“方寸?”张主任推了推眼镜，又低头瞧了眼手上的病历本，语气淡然：
“你可以出院了。”
5月25日
阳城
李启迪百无聊赖地在街上闲逛着，阴冷的目光从微眯的眼缝中迸射出，寻觅着可能存在的潜在目标。
忽然，他目光像被什么吸引住了，牢牢定在一位身形佝偻的老妇身上。
或者说，是定在老妇怀里的孩子身上。
那老妇身材矮小，背脊弯曲，衣着朴素，满头白发，脚步缓慢，怀里紧紧搂着一个熟睡的孩童。
是个女孩儿，撑死三岁出头。
李启迪眼睛一虚，凭借老道的经验，瞬间判断出女童的大致信息。
嘿嘿......这笔成了，自己就又有翻盘的本钱了，这次肯定能赢回来！
他忍不住搓了搓手，眼中迸射出无法隐藏的兴奋。
不过这里有监控，还是等到没监控的地方下手吧。
李启迪颇为隐蔽地瞥了眼周围众多摄像头，眼中一抹忌惮飞掠而过。
老妇走过街角，抬起头来慢悠悠地路边街牌。
经过一番辨识，她带着孩子，开始缓缓走向一条处于监控死角的小巷。
李启迪见状不由得一喜，连忙迈步跟了上去。
老妇走得很慢，而且每走上一阵，她都会停下看一眼怀中的孩子，布满褶皱的苍老面容上，浓浓的溺爱洋溢而出。
对于即将到手的鸭子，李启迪也不急，他假意把弄着手机，时不时抬头张望一下形色各异的广告牌，却始终将部分目光放在老妇身上。
要进去了！要进去了！
李启迪不受控制地兴奋起来，他隐隐看到一大笔钱财正在向他招手。
脚步踩在阴暗巷弄的入口处，老妇突然顿住了。
她神情疑惑地看了眼四周，最后在李启迪紧张的注视下，迈腿走进巷弄。
“呼...”
见此，李启迪重重舒了口气，随即再度将神经绷起，默默计算着与监控盲区间的距离。
他打算直接抢。
作为本地人，他对这条巷道里的复杂结构清楚得很。
他有把握在抢下孩子后迅速甩掉老妇，然后借助纵横交错的巷道避开监控，神不知鬼不觉完成交易。
刚刚在监控范围下，他表现得十分规矩，进入这条巷道也完全是个巧合。
就算引起了怀疑，但只要没找到切实证据，他就不会出什么事。
十米，九米，八米.....
李启迪刻意压低了帽檐，外套也被脱了下来，翻成另一面重新穿上。
四米，三米.....
到了！
李启迪不再犹豫，速度骤然提升，带着呼啸而过的风声，猛地冲向老妇！
他的两只手臂早已抬起，打算在超过老妇的瞬间，一把抢过孩童！
如此近的距离，老妇根本来不及反应！
近了，更近了！
眼看李启迪就要贴上老妇，眼中的兴奋已彻底释放出来。
突然，他像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瞳孔一阵剧烈收缩，意识过来后，立马就要停住身子！
可巨大的惯性不容许他这么做，身子直愣愣地倾倒向转过头来的老妇。
仅仅只有头转了过来，一百八十度的平转！
她不知何时张大了嘴巴，上颚连同半个头颅一起向后方仰去，像是张开的胡桃钳。
她的口腔，几乎大张到了极致，足以塞下整个西瓜。
而她的牙齿，呈环状分布，里外各两层，颗颗尖锐锋利，如同锯齿小刀一般，仿佛能咬断世上最坚韧的钢索！
“咔嚓！”
清脆响亮。
“啊，新鲜的空气～”方寸狠狠吸了口街道上混有浓郁柴油味儿的空气，一脸满足。
比起精神病院里长久不散的消毒水味，这已经好很多了。
“咳咳...”
被这有些鼻的空气呛到后，方寸立马停止了自己的沙雕行为。
目光微侧，一间点着粉红色小灯的房子顿时映入眼帘。
“小帅哥，快来玩呀～”
“呵，”方寸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冷笑道：“小骚蹄子。”
说罢，他立即飞扑上去，掏出兜里仅剩的一枚硬币，坐上摇摇车，熟悉的歌声响了起来：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不顾旁人惊诧的目光，方寸骑在摇摇车上，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高高举起，跟随节奏晃荡，笑容邪魅而狂娟。
一曲终了，他喘着粗气，双腿发软地走下摇摇车，一脸遗憾：
“好不容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却被一点身外之物限制了自由，不然我起码还能再战三百回合！”
又叹了口气，方寸缓缓抬起脑袋，顿时瞧见了马路对面身形佝偻的人影。
“嘶...”他不禁倒吸了口柴油空气，嘴中念念有词：
“往往高端的食材，只需采用最为朴素的烹饪方式，忙碌了一天的方师傅，还没点开美团外卖，外卖就自己送了上来....”
环顾四周，发现没多少行人经过时，方寸二话不说，立即冲了过去。
“老奶奶，我扶你过马路吧。”他颇为热情地挽起老妇的手臂，一脸邀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