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瑾歌睁着双眼看着趴在自己旁边的桓生熟睡的容颜,觉得甚是满足。
“长得真是好看……不过好像瘦了不少,我是昏迷太久了吗?”
抬起唯一能动的手,轻轻的戳着他浓浓的眉毛,他长密的睫毛,玩儿得起劲,也不曾察觉进门的阿松和听竹。
阿松见她醒了,刚要张口叫她,猛地被听竹捂住了嘴,指了指桓生,朝他竖起手指嘘声,示意他不要出声,两人又悄悄带上门往后退了出去。
一早就来查看瑾歌情况的薛娘见此情景,也不出声,悄悄的走过去,想看这两个小跟班儿偷偷摸摸在做什么。
“你们……”
“嘘!”
阿松和听竹同时转身竖起手指嘘声,随后发现是薛娘,急忙低下头规规矩矩的行礼:“夫人……”
“你们干嘛蹑手蹑脚的?”
“小姐醒了。”
“醒了?”薛娘立刻提高了音量,立马抬手想推门而入。
“夫人……”阿松又想想嘘声,抬起了手指又默默的放了下去,献宝似的道:“小姐她在看柳少爷睡觉呢。”
“哦?!”薛娘立刻换了一脸又惊又喜的表情,十分激动的模样,随后捂嘴笑道:“我去看看!”
薛娘也不管什么夫人的体统,轻手轻脚的靠近门口,几人正要探头去看,就见桓生突然打开了房门,一脸愕然的看着他们。
“薛伯母……”
“啊……桓生,你醒啦?”
“嗯,瑾歌也醒了,你们进去吧。”
“啊,啊……”薛夫人一个劲儿的点头应着,不住的打量着桓生。
桓生心里却奇怪了,怎么听到瑾歌醒了,他们都这么……淡然?不去看瑾歌倒看起自己来……
见薛娘进门去,桓生才吩咐听竹打来水洗漱,看着镜中的人,桓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和睫毛……
“瑾歌啊,你可终于醒了!”薛娘疾步走到床前,一副化悲痛为喜悦的模样,拽着瑾歌的手。
“娘……”瑾歌吸了吸鼻子,很感动的模样,随后换上一脸严肃,幽幽道:“刚刚在门口干嘛呢?”
“啊?”薛娘左右看了看,眼神躲闪:“啊……没啊,没干什么。”
看瑾歌一副你休想骗我的表情,薛娘立刻转移话题:“你昏迷这么多天,可是急坏了大家,娘啊,天天都守着你呢,盼着你醒过来,现在好了,终于醒了。”说着拍了拍瑾歌的手,“啊,不对,天天守着你寸步不离的是桓生,那孩子可真是瘦了一大圈,这么好的女婿真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娘为你感到十分欣慰。”
瑾歌嘴角抽了抽,有些嫌弃娘亲的这般胳膊肘往外拐,但听说桓生守着她寸步不离,还瘦了一大圈,心中悸动不已,压着心中的情绪,瘪了瘪嘴,道:“……我昨晚就醒了。”
“啊?那怎么不叫爹娘?”
“嗯……因为,”瑾歌顿了顿,鼓着腮帮子似是有些不一样的喜悦在眉间,“……后面又睡着了。”
“……”薛娘瞅着她那模样,估摸着难不成昨夜醒来,他们二人难得的独处一室,又经历生死别离一场,互诉衷肠云云,然后……
薛娘越想越离谱,连自己都不相信……
瑾歌醒过来以后,众人都纷纷前来探望,薛府大门口进出的人,一天都没有停下来,一天瑾歌的脖子也没有往里活动活动。
临近夜晚,桓生便来向薛爹薛娘告别,多日不曾归家,如今瑾歌醒了,便打算先行回去,无事再来。
薛爹薛娘看着他这几日寸步不离的照顾瑾歌,对这么未来的女婿更加满意得不得了,听他告辞,甚至有些舍不得,不过看下人来通知他是的神情,怕是有什么紧急的事,也就应下且吩咐人送他回去,被桓生回绝了。
桓生走后,便是由阿松接手照顾瑾歌。
“小姐,先把药喝了吧?”
“嗯。”现在的瑾歌已经可以活动脖子了,也能稍微侧身,喝药进食也方便得多。
“诶,桓生呢?”
“柳公子啊,回去了。”阿松也没注意瑾歌的表情,自顾自的说着:“你昏迷这几日啊,可真是辛苦了柳公子了,没日没夜的守在你身前不曾离开,还记得那日听说你受伤了,我驾马车去接你们,看到柳公子浑身是血,甚是憔悴,回来以后才渐渐好了些。”
瑾歌默然,脑子里回想着那日的情形,隐隐约约记得闭眼前,看到桓生惊恐慌乱的脸,再想起昨夜醒来,还是桓生的脸,嘴角渐渐有了深深的笑意,喃喃道:“真好……”
“对啊!”阿松应和,接话道:“柳公子人真是好!”
桓生匆匆回家,是因为听闻今日白天有人上门投帖,想要见桓生,说是有事相求,听柳娘的意思,来者不是普通人。
到家之后,桓生还不及沐浴更衣,柳娘就寻来别苑。
“娘,您来了。”
“瑾歌醒了吗?”
“醒了。”
“那就好那就好。”柳娘欣慰的看着他,笑了笑,感觉最近这段时日,桓生变化了不少,不知是不是因为瑾歌出现的原因,桓生不似以往那般呆板内敛,安静少言,渐渐更像一个快要成家立业的人了,想来十分慰安,随后说起今日之事:“那上门投帖的,说是慕名而来,只为求桓生亲手书字一幅。”
桓生手书素来闻名,很多才子慕名上府求字,或临摹或只求一观,但都被柳娘拒之,更鲜少人能得书一幅,因此外界流传少之又少,且难辨真假。
如今柳娘这为难的模样,想必来人是官家人。
“今日来的,是知府千金。”
知府?
桓生闻言,心里也知晓几分,知府乃四品大员,若是回绝,怕是有伤知府大人的颜面,从而惹祸上身。
但是,这柳府自来就有这个规矩……
也就瑾歌能有此殊荣,将桓生的字临摹成鬼画符。
“她约你明日未时翠韵楼见,我还没有应下,只是说暂缓回复,想问问你。”
桓生也是明白,柳娘能说暂缓,就已经同意了一半,问他的意见,也不成什么作用。
“那……明日我去一趟吧。”
柳娘见桓生应下,便点了点头,其实凭她对桓生的了解,就知道他定然会同意,但心里却并没有释然之感。
“你早些休息吧,娘就先回房了。”
“嗯,好。”
送走柳娘,桓生又回到书房,看着桌上的文房四宝,静默良久。这突如其来的知府千金是是福是祸呢?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桓生如是想着,眉头的凝重稍稍有些缓和。
第二日,桓生正准备出门,就迎上了彦诗进门,直言来意。
“听说知府千金亲自前来,只为求你的字?”
“你消息如此灵通?”
“不是我的消息灵通,是现在啊,估计全渝州城都知道了,”彦诗歪了歪脑袋,看着桓生笑了笑,道:“你的字不是千金难求,不予外传吗?”
闻言,桓生抬手揉了揉脑仁儿,无奈道:“彦诗你也来抬举我?还是……”
“诶,没有没有,我是来陪你一同去翠韵楼的,我对这知府千金甚是好奇啊,说不定是个美人……”
闻言,桓生转头看着他,认真道:“你不是已经同温小姐定亲了吗?”
彦诗敛了神色,半搭着眼皮嗯了一声。
两人来到翠韵楼,正好未时,那知府千金却不见现身,这难道是先来个下马威的意思?
等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看到一个阵仗特别大的一堆人拥簇着一个女子往楼上而来,想来那就是所谓的知府千金无疑了。
如此阵仗,到底是有那几分意思,看来来者不善了,桓生心里暗暗想着,有了盘算。
千金进门落座,请了桓生和彦诗进门,先是请座,后又奉茶,过了半晌,才开口说起话来,也不见说到正题。
“哪位是柳桓生柳公子?”她一开口,就是架子端着。
“在下柳桓生。”桓生起身行礼,握拳道。
“嗯……”千金眼含笑意,认真的打量着桓生:“公子果然俊秀,一表人才。”
“小姐过奖。”
桓生说话甚是客气,不温不火,听不出其中情绪。
“素闻渝州桓生,写得一手妙字,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千金难求一见,故此,小女子不远千里慕名而来,只为求得公子亲书一幅,不知公子可赏此薄面?”
那知府千金话虽听着客气,却让人无法随意应答,桓生顿了顿,琢磨着如何回答,就听旁边进来一个小厮朝着千金道:“小姐,温素到了。”
听到温素的名字,彦诗和桓生都转头看向门口,这个知府千金看来是有所了解,准备好了才来的。
今日温素依旧穿着清雅又不失风范,不施粉黛,但一颦一笑都让人瞩目。
“民女温素。”
见温素进门,那知府千金微微一愣,随后也换上笑脸,开口道:“温姑娘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一名美人,今日姚嫣有幸,见得渝州城桓生与温素,果然才子佳人,殊荣啊。”
温素莞尔行礼,落了座,偷偷瞥着一旁的彦诗和桓生。
这知府千金姚嫣到底要做什么?叫了桓生,又叫来温素。
“不知……”温素抬头看了她一眼,心里思忖如何称呼,便听姚嫣道:“今日请温素姑娘过来不为别的,只求姑娘与我下一局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