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峦之巅,陈馨替沐月痕把着脉,屋里已经多了一张桌子,十多个抽屉,桌面上放着一些草药和一大块林中仙。
陈馨心里明白万不能把这人救醒了,若是有朝一日她真醒了,恐怕自己也就没命了,还有肚子里没有出生的孩子,想到这眼神之中流露出了哀伤之色。
可她相信陈三,她知道陈三不会死,太玄道长说过,普贤寺的方丈也说过,自己和陈三还有好长的路要走,陈三不会就这样死的,他一定会来救自己和孩子的。
想着眼泪也是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流出来,虽然陈三嘴巴不甜,少有说甜言蜜语的时候,可似乎自己早已对他依赖,没他在身边,没事逗自己笑,总觉得身边空落落的,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是多久。
抹了抹眼泪,陈馨又看向了沐月痕,若是百里连舟没有说谎,这女人也是够可怜的,生完孩子连面都没见上就成了这副样子。
虽然容颜不老,可那又怎么样,这样活着几十年,对她来说恐怕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罢了,若是让她自己选,恐怕她没这个勇气选择这个漫长的梦。
这副身子说实在的陈馨并没有什么把握能把她救醒,虽然感知不到魂魄,可光是号脉便知道,她几乎和死人无异,说是用草药孕养,那也只是拖延时间。
纵使是奇经医术也没有医治这种病人的方子和法子,只是凭着感觉,觉得应该先把她的身体先养好,日后的事只能日后再说了。
叹了一口气,陈馨起身走出了屋子,好在这地方无论从哪里望出去都是景色盎然,春山如笑。
闲来无趣到外边走走,透透气,喂喂鸡鸭,给花草浇浇水,再看看书,这日子除了有些冷清,倒也不是非常烦闷,也是陈馨耐得住性子,若是陈三,恐怕第二天就疯了。
百里连舟有个两三天就会来这里一趟,会拿些需要的东西,来看看沐月痕,也算是来和陈馨说说话。
陈馨已经对他没了戒备,没什么好戒备的,这人的本事就算是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也能看出来,传说中的手眼通天。
很简单,一来陈馨要的东西,什么都能满足,其中不乏一些珍贵的医书和草药,二来,从来没有见到他是如何下山的,每次哪怕她特意往窗外看,他也早已不见人影。
三来,这个山顶上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合常理,水缸舀不完的水,一成不变的天气,眼前的花圃,屋里的沐月痕,一切都像是在梦中。
有时候陈馨都会怀疑,这不会是杨成子口中的幻境吧。
不管是什么,她都无能为力,只能盼着陈三没死,能和杨成子来救她,自己现下只想安安稳稳的把孩子生下,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别无他求。
……
陈三和傅秋儿颠了十来天的马车,人都快颠傻了,总算是到了传说中的武昌府。
四处打听,又赶了一日的路才到了玄天宗的宗堂之地。
一个叫玉龙镇的地方,再往东两里地便是宗堂了,两人腰酸背痛的下了马
车,找了一间客栈先住下了。
玉龙镇很是繁华,像是玉台镇一般,兴许是因为玄天宗的宗堂就在附近,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一下子便让陈三想起了玉台镇,四人在一起打打闹闹的时光,明明只是几个月前的事,可眨眼却已是物是人非。
见陈三傻愣愣的,傅秋儿在面前晃着手问道:“陈三哥,怎么了?”
回过神来,陈三傻傻一笑,“没,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往,走吧,我们先去找间客栈住下。”
两人牵着马车朝东边走去,“嗒嗒嗒”的马蹄声,让两人甚是显眼,大街上除了他俩就没见到有马车的,轿子倒是见到好几顶。
到了一家名为摘星楼的酒家住了下来,询问了一番,两张床的客房三两银子一晚,再吃个饭差不多就是四两银子一天,可把陈三肉疼的。
和掌柜扯七扯八的扯了半天,拿马车抵半个月的吃住,陈三琢磨了一下也差不多,便答应了,两人高高兴兴的上了楼。
一路上,陈三已经和这捡来的妹妹交代好了,到了这地他就不能陪在她身边了,要不就在客栈里,要不日后买个宅子,总之不能一个人出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傅秋儿倒也听话,说不出门便不出门,陈三不在的时候,闲来无趣的打开窗户看着外边发发呆,一看便是一日,碰到个吵架、打架的,更是当戏看。
酒楼斜对面三丈远有块空地,几乎天天有江湖卖艺的会在那杂耍,也有猴戏,傅秋儿闲来看看杂耍猴戏,发发呆,晚上等她哥回来,日子倒也好过。
只是心里有些纳闷,她哥好像不是个男人,似乎对自己从来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和村里那些个眼神轻佻的男娃一点不一样。
虽说知道了他是要救他媳妇,算是自己没见过面的嫂子,两人也算是认了兄妹,可秋儿的心里,陈三长得还不错,人又好,做妾她还真是愿意的。
是个姑娘总是要嫁人的,与其嫁个自己不喜欢的,还不如嫁个顺眼的,为妾又怎么样,多的是富家公子三妻四妾,不犯律法不就行了。
可她哪知道,陈三也不是真想认个妹妹,陈馨在他心里最重要,就算拼死也是要把她救出来的,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但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些东西他自己是控制不住的,现在这东西更是不归他管了,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两人安顿好之后,陈三没有耽搁,吃饱了饭便独自前往玄天宗的宗堂——惊天堂。
没一炷香的时间,一座恢弘且一眼几乎望不到头的宗堂出现在他眼前。
陈三还没见过这么高的屋子,从地面到房顶估摸着快两丈高,可比一般的屋子要高了很多很多,就是开天宗的雷鸣堂,还有那普贤寺,都是要矮了一大截的。
宗堂之外,一个人也没有,连个看门的都没有,像城门一般大的两扇门就这么俩俩大开着,大白天的被阳光照得漆黑锃亮,看着一点也不像是木门,沉重的很。
陈三琢磨了半天总算是看出了一点名堂,这两扇门若是关上了,大门之上两半火纹会合二为一像是篝火一般,只是这篝火足有陈三一人高。
火纹之上,两扇门上各自有两柄兵器的图案,突出的纹路靠近了看像是几件兵器悬在头顶一般,甚是骇人。
左边那扇门其中一柄看着像是锏,只是看着有些奇怪,锏身有些弯曲,而且只有一个,锏身之上细致的纹路清晰可见,如流水如符文,只是陈三看不懂。
另一柄是长枪,似纵劈一般霸道无比,不知是这长枪就长这样,还是雕刻它的人刻成了这样,长枪枪头看着锋利无比,可枪头足有长枪小半身的大小,极宽,看着和其他长枪格格不入。
右边那扇门上,其中一柄是短刃,如弯刀,刀刃诡异的弧度让人看着心生寒意,似乎这短刃就是用来取人项上人头的。
短刃之上和那锏同样的纹路清晰可见,似乎是同一人所铸,虽然和那锏大不相同,气势也要弱上几分,可陈三倒是觉得这短刃似乎比这锏要厉害得多。
最后一柄便是剑,一柄看着和锏有些相像的剑,不像短刃和长枪一般锋利无比,这柄剑钝不开锋,若不是比锏长了许多,扁了许多,那与众不同的样子,应该没人会认为它是一柄剑。
很久之后,陈三才知道,大门上的四柄兵器是玄天宗历代最厉害的四柄器魂——苍墓灭魂枪、直尺青锋、擎风斩月刃、龙王金刚锏。
其中龙王金刚锏早在百十年前便已锏身损毁,器魂消散。
特别是那‘苍墓灭魂枪和擎风斩月刃’经过数任宗主的魂力孕养和传承,本就霸道的器魂更是骇人,当世少有的逆天器魂,如陈三的翻云斩妖剑一般,器魂凝如实质,开山摧石。
正当陈三盯着大门入神的时候,通亮的宗堂之中,径深十丈有余,数十张太师椅呈两排直列,两排太师椅的尽头一柄三丈有余的黑石雕大刀贯穿整个宗堂穹顶,直入地基,像是从穹顶刺入一般尤为惊人。
黑石大刀的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青紫色长衫,年过五十两鬓有些微白,一脸傲气,声如洪钟。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陈三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打断了思绪,转眼望去也是有些惊诧,方才还没有人呢,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远远的便拱着手作揖道:“我叫陈三,想拜入玄天宗门下。”
“从何而来?”
“庙吉镇,离这里很远。”
“慕名而来?你可知这是玄天宗的宗堂?”
“知道,我特意找寻而来。”
“为何?分堂这么多,为何非要不远千里来宗堂?目的何在?”
陈三有些犹豫,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男子回道:“我为四魂斩仙境界而来。”
此话一出,眼前男子也是一惊。
“你过来,走近了说话。”
陈三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玄天宗的宗堂,只是接下来的事让陈三是懊悔不已。